长篇小说《如絮》第一百零二章 旧金山-2004年 好时机
“Chris不是要求婚吧？”那日妈妈的问话，在Pia脑子里不断浮现。Pia在甜蜜的畅想中，似乎还有一点点恐惧。
结婚？真的就结婚了？人为什么要结婚呢？Pia坐在地板上有阳光的一角，和达拉靠在一起。
达拉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一下子立起身子，饶有兴味地看着Pia。
“嘿，你这个单身狗，说说看，不结婚有啥损失？”Pia揉着达拉软软的耳朵问。阳光下达拉的眼睛像是两枚琥珀一样，带着温暖的沉淀，饱含凝聚的热情，和Chris的眼睛有点像呢。Pia忍不住笑了。
见Pia笑，达拉立刻匐在地上，吐着舌头撒娇，口水滴滴答答的。
Pia拿来狗饼干喂她，心里想：不结婚也可以亲密生活在一起，甚至可以生孩子。但是，姥姥一定要气晕了。难道，同意结婚就是为了姥姥？害怕迈出这一步的关键在哪里呢？
回想和Chris从墓地相识到渐有好感，从相思两地到双宿双栖，Pia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那一次和Chris在旧金山机场告别，Pia的感受是十二个字：“舍不得”、“看不清”、“抓不住”，“放不下”。当时，Pia完全没有把握这十二个字会是什么结局。如今回头看，那十二个字就像十二颗珍珠，在两人全心的包裹，温存的触摸，激情的碰撞之下，悄悄凝结为一颗更大的珍珠，愈发地熠熠生辉了。
现在也许真的是结婚的好时机-----父亲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卖了房子请律师打官司，被判了三年徒刑，刘巧兮则被收监，很可能会被驱逐出境）；Mat和亲生父亲的关系日趋稳定；姥姥身体不错，妈妈恋情开花，自己和Chris的工作稳定。看来Chris是挑了一个好时候啊。
Pia心里甜蜜起来。Chris的生日要到了，她琢磨着要送给他一个特别的礼物。Chris前前后后送给Pia好多自己录的曲子，Pia打算给他做一个专辑。为此，她想去专业录音室约个时间，好给他们俩录几首歌。
Chris请Dusty吃饭，还是去了上海餐馆。Dusty兴致勃勃地点菜，给Chris讲他以前在上海吃到那些美食的故事。Chris看着胃口极好的老爷爷，忍不住笑了。
“嘿，你看着我傻笑什么？这个炒年糕要趁热吃，冷了就硬了。”Dusty拿筷子点了点盘子，说。
“我想向Pia求婚了。”Chris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一圈儿。
Dusty咽下嘴里的食物，猛地点头道：“太好啦！我太高兴了！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没定。应该是下个月初，怎么样，一起去夏威夷吧？我请客。你对我们很重要。”Chris兴奋地说，举着筷子，却啥也没夹。
“喔，要飞过去啊……我很久都不坐飞机了。我越老越不喜欢坐飞机。当然，如果你们的婚礼一定要坐飞机，我会去的。这次嘛，要不我就算了。我知道你想谢谢我，孩子，我心领了。”Dusty看着Chris，挤挤眼睛开玩笑：“求婚嘛，就有可能一次不成功的。万一Pia要多考验你一阵子呢？所以，别搞大阵仗，哈哈哈！”
Chris也笑了起来：“爷爷，你就不能说点祝福的话吗？”
接下来的日子，Chris利用自己休息而Pia上班的时间，投入到订婚戒指的搜寻当中。可惜，跑了一大圈，都不满意。最后，他找到了可以为顾客定制的小作坊，给他们讲了自己的想法，结果在设计师的帮助下，打造出他觉得非Pia莫属的一枚戒指：简单、朴素，却有可以长久回味的寓意。
白金指环，一个简单的类似燕尾的图案，镶满碎钻，代表共同飞行；旁边一个蓝宝石寓意纯净的蓝天。Chris把这枚戒指放在手心，想到一生一世可以和Pia共同翱翔在无尽长空，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表。他带着戒指去了墓地，看望自己长眠于此的父母，在泪水中告诉他们自己的人生里程碑：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这次，我选对了人。真的希望你们能认识Pia啊。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子。我很幸运！”
当他把戒指拿给Dusty看的时候，Dusty居然老泪纵横。他摸了一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瘪了一下嘴说：“年轻啊，真美好。可惜，我没福气。你知道吗？我的碧芝也是一位特别好的妻子。美丽温柔，可惜她病了......”
Chris不知如何接话，于是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面前的老人。Dusty紧紧抱了一下Chris，说：“好好珍惜。等你们婚礼的时候，飞多久我都一定去！”
从Dusty家出来，Chris去了Mat的夏令营。接他回家的路上，Chris“汇报”了自己的求婚计划。
“可惜，你有夏令营，下次一定带你去夏威夷。”
“没关系。我觉得我还是给你一些隐私比较好，对吧？”Mat一本正经地说，让当爸爸的反而不好意思了。
Chris笑道：“谢谢你！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达拉。少给她吃零食，她太胖了。”
“嗯，我记住了。爸爸，Pia也说自己胖了。你也少给她吃零食。”
Chris听出来Mat在戏弄自己，于是伸手胡撸他的头发，心中一派温柔。
在六月中，姥姥乘坐Chris驾驶的班机到了旧金山。想到姥姥会和Chris一起从机场大楼走出来，Pia不由得心跳加速。但是，当她看见他们俩的时候，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姥姥依旧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别看她是个小个子的七十八岁的老太太，可是气场相当的强大。很显然，姥姥刚刚把头发染黑了，短短的卷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虽然布满皱纹，外加旅途的疲惫，可是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的。她穿着淡绿色的夹克衫，领口露出来深灰色的真丝衬衫领子，下身是一条裤线笔挺的深灰色裤子和浅口黑皮鞋。
只见姥姥一手拎着她的小皮包，一手拽着行李车上的大皮箱的把手，似乎是在给后面推着行李车的Chris把握方向和减轻负担一样。而Chris则老老实实地在后面推着车。看他一身制服，一脸服务生一样的恭谦，让周围的旅客频频侧目------ 难道现在有机长给老人家推车的服务项目吗？
“姥姥！”Pia迎上去给姥姥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冲着身后的Chris笑着吐了吐舌头。Chris笑而不语，赶紧帮着往车上装行李。
这次为了姥姥住得舒服，也考虑到姥姥怕狗，他们和Pia的房东商量好，让Chris和Pia对调，搬到了她的小公寓，带着达拉住；而Pia则和姥姥搬进了Chris家。姥姥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心里想：终于可以深入“虎穴”了，看看这孩子的家，能很好地判断他是个什么人。
姥姥几乎从下了车以后就开始了她的“侦查”：院子挺干净，虽然没有种花，但是草坪保养得很好。还有手工做的邮箱和小孩的秋千。花园工具则整齐地排放在一角。连垃圾桶都刷得干干净净的------嗯，应该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进得门来，姥姥看见屋子里家具很简单朴素，深蓝色的布面沙发，上面是淡黄色的靠枕。淡黄色的窗帘和米白色的窗纱让屋子显得一片温暖。茶几和桌子都是木色的，墙上挂了一幅飞机机型识别图，上面贴了很多贴纸，似乎是孩子干的。房间一角有个电子钢琴和两把吉他。嗯，生活还是有点情趣的。餐桌上摆了一瓶鲜花，看不见散落的图书杂志、衣物、玩具，应该是小雅帮忙收拾的吧？一个男同志带着个男孩子，可是不该这么整齐的。哼，作弊！姥姥心里扣了分。
放好行李，Pia和Chris开始在厨房里鼓捣午餐。姥姥在后面悄悄观察------ 别的先不说，这俩孩子亲密无间，配合得挺好。不过厨房的家伙什儿可是太简陋了。那些锅碗瓢盆咖啡机都透着洋味儿，肯定是吃不到一个锅里的架势啊。唉，这一点最麻烦，可怜了我们小雅，以后想吃点儿中餐，都得自己来，而且也没人陪着欣赏。
随着高压锅“嘀”的一声鸣唱，Pia转身对姥姥笑着说：“姥姥，时间紧，我就做了鸡汤面，晚上咱们出去吃饭好吧？”
“在家吃就可以啦。”姥姥客气起来。
Chris一边拌色拉一边劝姥姥：“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会讲中文。”
姥姥听Chris的英文，明白了七七八八。她点头答应，心里嘀咕“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中文啊？”
Pia好像听到姥姥脑子里的话一样，立刻说：“Chris最近中文有进步。他一有空就练习。不过，他有点害羞。过两天您考考他。”
姥姥笑了一下：这么快就护着了。
午餐的鸡汤面倒是吃得很舒服。姥姥回房间午休，Chris趁机抱住洗碗的Pia，在她耳边撒娇道：“我紧张死了。姥姥好像是个审判者一样。不过，不判我死刑就可以，我还是能被改造好的，对吧？”
Pia仰起头靠在Chris肩膀上，后者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我去看看达拉，晚饭前来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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