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經的女房東（1）

三十多年前來美國錢很少，還時想給家裏的老媽媽攢幾個“大件（索尼大彩電，高級洗衣機。。。）。在美國讀書，國内人以爲就是在錢堆裏頭翻跟頭。家裏人也覺得有彩。如果幾年后家裏沒有幾件美國活，家裏就會覺得很沒有面子。中國太窮了。

我們儅RA或儅TA，每月拿1000左右美刀（這錢差不多是美國助理教授四分之一的工資），能活就很不錯了。那會一美刀是頂多少毛票來著？好像有一陣頂三點几，一陣頂到八點几。祖國變化多。

實際上，每月1000美刀，如果啥都不買，只是住和吃過小日子也還是足夠。記得那時我有一個斯里蘭卡的朋友問我：你每個月吃多少刀。我說100多刀吧。他連著說”吐嘜吃、吐嘜吃“。這我才知道這世界三分之二裏中國還不是最窮的。

我的生活理念是人虧什麽都不能虧嘴巴，不管是吃飯還是說話。離不開嘴。新中國的當政最讓人生氣的就是管制人的嘴。”社會注意“沒東西賣，你吃什麽？”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文革裏，整天吃紅苕。說話就不說了。你吃都吃不飽，還想說什麽？全國一個黨、一個皇、一盤棋、一張嘴。”四個第一（什麽來著？）“。

研究生期間，我每天基本就倆狀態，睡着了，幹活。私事就是做飯（要是不想存點錢，我肯定連飯都不做）。我租了一個窮老太的屋子。窮歸窮，人家也是獨立房，雖説門前沒有綠草地，裏邊也是三臥兩衛一厨二層樓。我住樓上，老太住樓下，不過她成天就是摟個貓在沙發上看電視，睏了經常就摟貓睡了。她養了五隻貓，貓不准上樓。

我和我的這第一個叫南希的女房東処得挺好的。她是我見過的最瘦的人。兩隻大眼睛，高顴骨，高鼻子，小身子。六十多嵗吧？説話不緊不慢，不多事，也不怎麽愛整潔，這很對我的脾氣。活人嗎，整天把住所弄得和太平閒一般，完全沒有必要。

我每晚要做很多吃的（吃一頓，帶一頓），活人能量全從飯中來。那會還沒有”正能量“一説，只説吃得正好，吃得真飽，比如大肚胖胖一頓飯吃了八個包子。

老太太每次見我吃飯，眼睛都特別明亮。我會問：想吃點？她不太好意思地點點頭，我就給她一個小碗叫她自己乘。說實話，吃得真少。紅燒肉我每噸飯得吃十几塊，老太只吃一塊。她沒牙，兩塊牙床是磨床。老了沒錢弄牙真不好。我見過我的和列寧差不多歲數的太姥姥吃東西。

整整三十三年了。又想起中國人心上的傷口·。中國有年輕人說8964好，真該大嘴巴子抽。現在中國瘋瘋瘋封封，年輕人丟工作了，房貸交不起了，也不唱《社會主義好》，《我愛北京天安門》了。

每個晚上我都會和南希一起看看電視，説説英語。很多天晚上的電視全是天安門”方塊“，廣場上每天都坐非常多的學生，餓得東倒西歪，學生幼稚，以爲能這就能感動執政黨（倒是感動了趙紫陽）。笑話。執政黨全當是在看娃哈哈。南希問我：你們中國怎麽沒有胖子？她説她每天都看天安門。是啊，中國怎麽就沒有胖子？有很多坦克。現在坦克更多，還有了一個練過拳擊的胖子，天天現眼。他會不會指揮坦克？

6、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