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罗诉韦德案”，不止是一场关乎女性堕胎权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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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最高院打算推翻“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的意见草案被泄露事件，在全美引起的轩然大波至今仍未平息。近日，美国多地爆发了维护现有堕胎权的抗议活动，许多人对保守派大法官阿利托意图推翻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案件的观点表达了不满。

一直以来，堕胎权利在美国都是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可即使争议不断，对“罗诉韦德案”的裁决，在过去近50年里不仅捍卫了美国女性合法堕胎的权利，对其它涉及性少数案件的判决也起到了一定的参考意义。

如果最高法院最终推翻先前的裁决，那么堕胎会在美国20多个州成为非法行为，美国大部分女性的生活和命运将因此改变。与此同时，与性权利和生殖权利相关法案也可能因为禁止堕胎而受到影响。

这不禁让人担心，如果“罗诉韦德案”被推翻了，下一个被推翻的法案是什么？美国女性乃至其它性少数群体又将面临怎样的未来？

Larissa Puro,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多个州掀起抗议风波

近日，“罗诉韦德案”将被推翻的消息在美国多地引起了抗议活动，许多群众走上街头，表示对最高法院可能将在美国广泛禁止堕胎的不满。

据《纽约时报》报道，5月7日至8日，全美国共有十几个城市和社区举行的抗议活动，包括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密苏里州堪萨斯城、印第安纳州韦恩堡、俄克拉荷马城和佛罗里达州奥兰多等城市。

在所有的抗议活动中，规模最大的是休斯敦市中心的集会。这次集会共有数千名堕胎权支持者的参加，还有许多政客和法律界人士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其中包括竞选州长的前众议员贝托·奥罗克（Beto O'Rourke），众议员希拉·杰克逊·李（Sheila Jackson Lee）、西维亚·贾西亚（Sylvia Garcia）等民主党人士。

图源：休士顿纪事报网页截图

而同一天在底特律，约有200人参加了抗议。示威者在市中心的西奥多·莱文美国法院门前集会，举行了半小时的演讲活动。之后，示威者们开始在街上游行，高呼“2-4-6-8，你不能让我们生育”（2-4-6-8, you can’t make us procreate）等口号。

同时，在保护堕胎权的活动轰轰烈烈进行的时候，堕胎权支持者和反堕胎人士之间的隔阂也引发了一些不愉快的声音，甚至还爆发了堕胎权支持者对反堕胎组织的袭击事件，引发了反堕胎人士的不满。

例如5月7日，在纽约曼哈顿下城圣帕特里克老大教堂（St. Patricks Old Cathedral）的教会成员和反堕胎人士，前往计划生育诊所参加定期举行的活动前，遇到了大约75名高举“反堕胎法杀死我们”堕胎权支持者。出于安全考虑，一些反堕胎人士决定不参加活动，站在教堂外举行宗教仪式。

在美国其它州，一些反堕胎组织的总部也在抗议活动中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据麦迪逊警方称，威斯康星州家庭行动组织（Wisconsin Family Action）总部5月8日早上被人纵火焚烧，这名袭击者从窗户往组织内部丢掷了燃烧弹。尽管当时没有人在组织内部，也没有受伤报告，燃烧弹没有引发大规模的室内火灾，但袭击者还是破坏了组织负责人的办公室，并在该组织的墙上涂鸦了“如果堕胎不安全，那么你就不安全”的标语。

图源：威斯康星州家庭行动组织官方推特

阿普林表示墙上的涂鸦除了支持堕胎权的相关标语外，还有一个无政府主义符号和反警察的标志，她认为这是堕胎权支持者对反堕胎组织的公开威胁。到目前为止，麦迪逊市警方还没有公布袭击者的抓捕信息。

俄勒冈州生命权组织（The Oregon Right to Life）在凯泽市的大楼，同样也被不知名的袭击者丢了燃烧弹。当地警方周一表示，5月8日晚上，一名或多名嫌疑人向组织所在的建筑物投掷了两枚燃烧弹，在10点30分左右引发了一场小火。万幸的是，火灾对建筑物造成的破坏很小，建筑物里当时也没有人。

不止是一场关乎堕胎权的斗争

最近频频发生的抗议活动，反映了美国女性对失去堕胎权利的恐惧。古特马赫研究所称，如果“罗诉韦德案”被推翻或被大大削弱，26个州将有法律表明它们打算禁止堕胎。在所有禁止堕胎的地区里，像阿肯色州、密西西比州、威斯康辛州等在“罗诉韦德案”之前就制定过堕胎禁令的地区，将自动采用之前的堕胎禁令，限制女性堕胎的理由。

如果女性堕胎权利不再受法律保护的话，考虑到堕胎权和性权利、生殖权利息息相关，其他与性权利和生殖权利相关的权益法案也可能受影响。

因为美国最高院当年对“罗诉韦德案”的裁决是根植于宪法对隐私权的保护，在那之后该案不仅保护了女性合法堕胎的权利，而且在部分涉及性少数群体权利的案件判罚中提供了一定的借鉴。这就注定了“罗诉韦德案”在法律上的影响力是举足轻重的

Jakub Hałun,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1973年，最高法院在“罗诉韦德案”的判罚中提到，美国宪法对自由的保障涵盖了保护孕妇决定是否堕胎的权利，并提出“隐私权，无论是建立在第十四修正案的个人自由和对国家行为的限制的概念中，还是建立在第九修正案对人民权利的保留中，都足以涵盖妇女是否终止妊娠的决定”，认为“目前得克萨斯州的刑事堕胎法规，只将挽救母亲生命排除在犯罪之外，不考虑怀孕阶段，也不承认所涉及的其他利益，违反了第十四修正案的正当程序条款。”

基于对隐私权的保护判定民众享有某些权益，给了其他案件判罚启示。比如2003年，美国最高法院在“劳伦斯诉德克萨斯案”（Lawrence v. Texas）中就重申了隐私权的概念。

1998 年，年长的白人小约翰·格德斯·劳伦斯（JohnGeddes Lawrence Jr.）与泰伦·加纳（Tyron Garner）在德克萨斯州哈里斯县劳伦斯被捕，警察称两人违反了德克萨斯州的反鸡奸法。

在美国民权组织的协助下，劳伦斯和加纳向德克萨斯上诉法院、德克萨斯刑事上诉法院、美国最高法院提出一次次的上诉，最高法院同意审理他的案件，最后认为，双方同意的亲密性行为是受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的实质性保护的自由的一部分，推翻了德克萨斯州的法规。

最高法院称此前对通奸、同性性行为的判罚“只是想禁止某种特定的性行为，惩罚措施和目的具有更深远的影响，涉及到人类最私密的行为——性行为，而且是在最私密的地方，家里。它们试图控制一种个人关系，而这种关系无论是否有权得到法律的正式承认，都属于人自由选择的范围，不被当作罪犯来惩罚。受宪法保护的自由允许同性恋者有权选择在其家庭和自己的私人生活范围内建立关系，并仍然保持其作为自由人的尊严。”

“劳伦斯诉德克萨斯案”的结果受到同性恋权利倡导者的欢迎。

2015年，最高法院在“奥贝格费尔诉霍奇斯案”（Obergefellv. Hodges）的判罚中也参考了前两个案子的法理推论。

最高法院称“宪法承诺在其范围内为所有人提供自由，包括某些特定权利的自由，允许人们在合法范围内定义和表达他们的身份”，认为第十四修正案保护的个人权益可以“延伸至对个人尊严和自主权至关重要的某些个人选择，包括定义个人身份和信仰的亲密选择。”

最后，裁定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的正当程序条款和平等保护条款保障了同性伴侣的基本结婚权，要求美国各地区以与异性伴侣婚姻相同的条款和条件，执行和承认同性伴侣的婚姻，承担所有相关的权利和责任。

当年美国总统奥巴马也对最高法院的这一裁定表示了支持，称之为“美国的胜利”。

受影响的不仅是堕胎法案

但此次泄漏的文件显然表明，保守派大法官阿利托并不认为这是“美国的胜利”。他在试图推翻“罗诉韦德案”的相关文件中指出，最高法院在确定的许多其他重要的现代权利时，所基于的法理和堕胎权相同，包括禁止各州禁止购买和使用避孕药具、同意成年人之间的同性性行为、异族婚姻和同性婚姻等。但这些权利与堕胎权一样属于“宪法未提及个人自由”。

他认为美国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不可能保护民众享有这些行为的“相关隐私权”和自由。

因此在得知最高院可能会推翻“罗诉韦德案”后，不少人对保护美国性少数群体和女性群体权益法案的未来感到担忧。《纽约时报》报道称，大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预测，“罗诉韦德案”引出的法律逻辑将产生一场法理海啸，这场海啸可能推翻其他案件，影响其他法案。

比如，有人注意到阿利托大法官曾对2015年同性婚姻裁决的相关案件判罚感到不满，并撰写声明称“同性婚姻的权利没有在第十四条修正案中体现出来。”

如今“罗诉韦德案”面临被推翻的风险，无疑加重了民众对阿利托大法官将对同性恋相关法案动手的猜测。

By Robin Bravender, Pamela King | 05/04/2022 01:44 PM EDT,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另外还有许多人指责近年来最高法院在推翻旧案件判罚上过于积极，这种趋势可能驱使阿利托大法官继续推翻旧判罚。

例如，2018年最高法院推翻了1977年裁定的，不加入工会的政府工作人员帮助支付工会的集体谈判费用的决定；2019年，最高法院推翻了1985年裁定的原告在被当地政府征用其财产时，可以在其他州和地方政府向联邦法院提起诉讼寻求赔偿的决定。

美国一些自由派人士对未来的发展较为悲观。凯斯西储大学法学教授乔纳森·H·阿德勒（Jonathan H. Adler）此前就批评过最高法院推翻旧案裁决的行为，近日他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中称，他现在预计现任最高法院会更频繁地推翻旧案件判罚。

阿德勒说：“现在，辩护人和下级法院为了推翻旧案件判罚将创造更多机会。如果首席大法官小约翰·G·罗伯茨（John G . Roberts Jr）不再是中立法官，法院愿意推翻先例判罚的可能性会上升。”

参考资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2/05/07/us/abortion-rights-rally.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2/05/08/us/madison-anti-abortion-center-vandalized.html

https://www.washingtonexaminer.com/news/molotov-cocktails-thrown-at-office-of-oregon-anti-abortion-group

https://www.americanprogress.org/article/state-abortion-legislation-2021/

https://www.nytimes.com/2022/05/05/us/abortion-precedent-alito.html

https://www.opendemocracy.net/en/5050/women-battle-guatemalas-new-anti-abortion-and-anti-lgbt-law/

https://www.prensalibre.com/guatemala/politica/congreso-archiva-polemica-ley-para-la-proteccion-de-la-vida-y-la-familia-que-genero-criticas-de-sectores-sociales-breaking/

https://www.law.cornell.edu/wex/roe_v_wade_(1973)

http://www.cnn.com/2003/LAW/01/21/roevwade.overview/

https://www.law.cornell.edu/supct/html/02-102.Z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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