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重新洗牌，如何影响拜登

澎湃新闻记者 王露

与选前外界的预期不同，“红色浪潮”并未在今年的美国中期选举中出现：共和党国会选举中未如预想中获得压倒性优势。目前，美国国会“府会分治”的局面已基本形成——共和党有望控制众议院，民主党则以微弱优势保住参议院。

北京时间11月13日上午10点30分左右，据美国主流媒体报道，在今年的中期选举中，民主党候选人在内华达州参议院选举中获得胜利。至此，民主党和共和党在参议院分别获得了50席与49席。虽然目前仍有佐治亚州的参议院选举结果尚未出炉，但该州的结果已不足以改变参议院权力格局。即使共和党候选人在该州取得胜利，与民主党打成50:50的平手。最终，民主党可凭借副总统哈里斯作为参议院议长的一票，保住参议院多数党地位。

另一方面，当前众议院的议员选举情况也相对明朗。截至北京时间11月13日上午11点，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实时选举数据显示，共和党仅差7席便可在众议院获得多数党地位。外界也普遍预测，共和党将获得众议院的控制权。

事实上，对于拜登政府而言，尽管以微弱优势保住了参议院，但已无法改变政府和国会形成的“分治”状态。不过，这一结果仍超出了拜登的预期，他表示“这对民主而言，是美好的一天。”与之相对，前总统特朗普则承认中期选举结果“让人失望”。

国会重新洗牌之后，将会对拜登任期后两年的内政、外交政策产生何种影响？专家向澎湃新闻分析指出，尽管共和党在众议院获得席位不如预期，但其仍能对拜登及民主党政府发起多项调查，并阻碍其推进国内议程。在此情况下，未来两年，拜登政府预计将着重在外交领域刷存在感。

府会分治，

内政难有作为

实际上，即便是中期选举前，拜登领导的民主党在参、众两院均占据席位优势的情况下，推进其政策议程尚且困难重重。可以预见，失去众议院控制权之后，拜登政府在未来两年推进国内议程方面或更难有作为。

“只要共和党人赢得众议院或参议院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就可以阻止很多拜登和民主党人希望在2024年大选前实现的目标。就可以和民主党推出重要立法说再见了。”正如《纽约时报》分析的那样，在美国高度政治极化的环境下，除非一个政党能够同时控制众议院和参议院，否则通过立法都将极其困难。

不过，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向澎湃新闻分析称，失去众议院对于拜登来说还不算最不利局面，民主党至少还有可能保住参议院。如此一来，拜登还能通过在参议院设置议程“回怼”或对冲共和党的议程。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教授王浩则认为，在民主党失去在国会的优势地位后，拜登可能倾向于运用发布行政令的方式推进新议程，对选民进行动员。但考虑到行政令的法律效力较弱，新一任总统上任后能够较为轻易地推翻。

与民主党的失势形成对比的是，成为众议院多数党之后，共和党在推进新议程方面获得了更多空间。实际上，早中期选举前一个多月，共和党人已在设置国内议程方面跃跃欲试，提出了对未来两年美国发展的构想。

据美国广播公司（ABC）报道，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凯文·麦卡锡于今年9月末推出“向美国承诺”（Commitment to America）计划，并称如果该党在中期选举控制众议院，将照此行事。这份计划包括四个野心勃勃的目标：做强经济、维护国家安全、打造在自由基础上的未来、建立负责任政府。麦卡锡将该计划吹捧成解决美国困境的“灵丹妙药”，既能够解决当前“高烧不退”的通货膨胀，也有助于降低犯罪率。

即便共和党控制了众议院，其欲在国会推进新议程，要想达到参议院所需的60票门槛，难度依然不小。更为可行的操作则是，在众议院设立委员会对民主党人发起调查。

英国广播公司（BBC）分析称，去年1月6日国会大厦骚乱事件是民主党长期以来调查的重点。但共和党在众议院掌权之后，他们预计将关闭该委员会，并就拜登儿子亨特的“电脑门”事件、移民政策、俄乌冲突、阿富汗撤军等事件发起调查。

而拜登本人，也将面临被共和党议员弹劾的威胁。不仅如此，共和党成为众议院多数党后，给民主党人提出的新议程“使绊子”、“侵蚀”拜登现有立法成果方面也势必更得心应手。

“拜登过去近两年在国内立法方面取得的‘成绩’，可能会被削弱。”刁大明举例指出，像是《通胀削减法案》、“芯片与科学法案”、《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等法案的一些内容或被调整，使其更符合共和党人的利益，部分法案成果可能难以保住。

此外，《纽约时报》还分析称，共和党掌权众议院之后，他们可能会阻止民主党将堕胎权写入法律以及应对气候变化方面采取的行动。

放眼海外，

在外交上“搞事情”

从既往实践来看，在白宫和国会处于权力“分立”的状况下，总统往往倾向于，放眼海外，在受国会限制相对较小的外交领域着重发力。

举例来说，2018年中期选举后，特朗普政府失去了对众议院的控制权。在这之后，美国进入了一段外交事务纷繁的时期：先后举行两次美朝领导人会晤（“金特会”）；首次以国防部名义对所谓“印太战略”进行系统论述，美日印澳首次外长会……

王浩分析认为，相对而言，外交受政党极化的影响较小。接下来两年，美国的外交可能会是一个拜登政府发力点。

“（中期选举之后的）这段时间是美国总统在外交政策上发力比较明显的时间。”据刁大明观察，美国总统会搞一些有“历史刷新感”的事情，以此尽可能地平衡国内压力，彰显自身的领导力。

对于拜登政府而言，刁大明指出，在外交领域加速推进“印太战略”、印太经济框架，强化所谓“大国竞争”都是可能采取的选项。

同时，在两院分属两党的局面下，受到共和党意识形态的影响，美国的外交政策，尤其是对华政策可能更加复杂化，不确定性增强。不过，共和党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牵动白宫的外交政策，仍值得进一步关注。

在刁大明看来，如果共和党日后较多地参与白宫对华政策的塑造，中美关系中的分歧或会更加凸显，而在应对气候变化等合作领域的议题则可能遭到削弱。

目前，在未来如何处理对华关系上，共和党方面已传来一些值得警惕的声音。众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卡锡曾向“美国之音”妄言，若共和党赢得众议院多数党地位，他们计划成立一个针对中国的特别委员会，并整合众议院各个委员会的管辖职权。外界普遍认为，共和党拿下众议院之后，麦卡锡将接替民主党众议员佩洛西，成为下一任众议院议长。

在中美关系中最为敏感的台湾问题上，据《华尔街日报》7月底的报道，麦卡锡声称，一旦他成为众议院议长，也要仿效佩洛西窜访台湾。另据香港中评社报道，美国国会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首席共和党人、“中国问题特别小组”主席麦克考尔与36名共和党众议员于9月底共同提出了众议院版的“台湾政策法案”。这项议案与两周前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通过的“台湾政策法”相呼应。

9月22日，王毅国务委员兼外长在美国亚洲协会的演讲，明确反对美国会推进审议的“台湾政策法案”，并称该法案企图从根本上动摇中美三个联合公报构成的中美关系根基。

王浩分析称，共和党主导众议院后，定会想方设法给拜登的外交政策施压，可能会通过打“台湾牌”，或者指责拜登政府对华软弱来吸引选民，为2024年大选造势。

不过，即便如此，王浩仍认为，相较于在内政方面受到的掣肘，拜登在外交政策上仍能具备一定独立性。而这在当前的中美关系背景下，实属不易。“我们要想办法抓住这一时间窗口，推动中美高层之间沟通，试看能否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两国的交往，推动两国关系更为稳定。”

当被问及如何看待美国中期选举以及中美关系时，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11月9日回应道，“希望美方同中方相向而行，本着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的原则，找到中美新时代正确相处之道，推动两国关系重回健康稳定发展的正确轨道。”

除了对华政策外，外界也在关注中期选举后，尤其是众议院“易主”后，美国是否会继续援助乌克兰。此前，部分共和党人士的表态已引起乌方的注意。据《金融时报》此前报道，麦卡锡上个月曾警告称，如果共和党能够在中期选举中夺得众议院控制权，该党将停止或限制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共和党众议员马乔丽·泰勒·格林近日还放话说，只要共和党赢得中期选举，乌克兰“不会再拿到一分钱”。

在美国经济徘徊于衰退边缘的当下，共和党人对继续援乌的态度悄然发生转变。《华尔街日报》本月的一项民调显示，已有48%的共和党人认为，美国向乌克兰提供了过多援助，该数字远远高于3月份的6%。而据美国国防部统计，自拜登就职以来，美国已经承诺向乌克兰提供超189亿美元的援助。

显然，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共和党的“威胁”。他在11月8日的采访中呼吁美国会议员：无论是哪个政党在中期选举中获胜，都应该继续支持乌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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