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性过年”下，农村老人的隐秘心事

“四闺女”和她的“千岁组合”

现年33岁的张小四是一位返乡青年，她的家乡在山东临沂市沂水县下的夏蔚镇。对她来说，刚刚过去的这个兔年春节毫无疑问是难忘的。姐妹四个在村里再次相聚，每个人换上新衣服，一起拍了全家福，三个姐姐和小四站在父母身后，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12年后的我们长大了。”张小四将全家福做成视频，发在快手上。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点赞这幸福的一家人，似乎新冠病毒从来没有“光临”过这里，那些疾病的恐惧，从来没有冲进过她们心里。

事实上，三年前新冠病毒刚刚肆虐的时候，阴霾就开始萦绕在四姐妹的心头。那一年，张小四的父亲患病，需要有人照顾，而疫情更让她放心不下家里的两位老人。她决定辞掉在威海一家外企的管理岗工作，返乡照顾父亲。

张小四家所在的朱家坪村坐落于沂蒙山区，村民以种植蜜桃、板栗、地瓜等农作物为生。年轻人多外出打工，张小四返乡时，村里几乎找不到年轻人。与之相对的，村里60岁以上老人有142位，约占全村人口的四分之一，且基本上都是留守老人。

张小四的家门口有一个小广场，村里老人经常会聚在这里拉家常，她因此有机会熟识村里的每一位老人。她的第一感觉是，需要照顾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父亲，村里的这些老人在生活中也都亟需帮助。

不少我们看似简单的事情，对于这些老人来说都不容易。张小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会把牙膏和护手霜混淆，时常也会忘记服药的方法；村里其他老人大多不会使用智能手机，交话费、收快递都成问题，甚至有的老人还不会输银行卡密码。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张小四想尽自己所能帮助村里的老人们。有的老人不会使用智能设备挂号和缴费，她就带着他们去看病、买药；有的孤寡老人不方便做饭，她就会时常惦记着给他们包饺子；每周，她会在固定时间帮老人清洗衣物、打扫卫生；每个月，她还会定期帮老人清理手机内存……就这样，她成了村里老人口中的“四闺女”。

久而久之，张小四意识到，对于村里的老人们而言，除了生活上的帮助，他们更期待的是儿女的陪伴。虽然他们很少表露出来，但张小四能明显感受到他们对儿女的思念。

刚返乡时，张小四开始给父亲拍摄日常生活视频，和村里的老人熟络后，越来越多的老人走进她的镜头。带老人们跳舞，和老人们唠家常，她用短视频记录下来，分享给村里同玩快手的年轻人。

起初响应者寥寥，但一听说这可以让在外打工的孩子看到自己，老人们就变得积极起来。有的老人，一改此前镜头前拘谨的状态，特意把自己年轻时学的舞蹈教给张小四，建议大家都来跳；还有的老人，为了更上镜，会在拍摄前特意换上新衣裳……很快，这支舞蹈队的人数就增加到40多人，张小四为此还专门取了个“团名”叫“千岁组合”，因为他们的年纪加起来有千岁了。

在“千岁组合”里，有一位80多岁的大娘。她的儿子很早就出去务工，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有一天他突然刷到大娘跳舞的视频，打了通电话问候母亲的近况，接到儿子的电话大娘非常开心，以后张小四每次组织跳集体舞，她几乎都一场不落。

“这让我很受触动。”张小四发现，短视频把亲情和善意在线上连接起来了，老人们的孤独得到了消解。虽然村里的老人特别希望孩子能够陪在身边，但对于聚少离多的现实，他们从不会抱怨。也正因如此，作为一年中与孩子少有的团聚机会，春节被格外看重。

“千岁组合”的隐秘心事

然而，兔年的年味却姗姗来迟。春节前一个月，朱家坪村的大多数老人正在经历新冠感染潮。一些有基础病的老人，症状还比较严重，尽管老人们对新冠病毒缺少认知，但感染新冠后伴随症状多，恢复时间长，还是让他们感到害怕。

一直到春节前两周，大多数老人才陆续康复，但他们仍旧担心被二次感染。少数没有感染的老人，担心过年返乡的子女会把病毒带回家。村里老人对春节的期盼变得迟疑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不是张小四返乡以来第一次遇到棘手的问题。早在2020年，村里蜜桃因疫情滞销，她曾到县里自学电商，在快手用直播带货的方式帮助村里卖出了上万斤蜜桃。这一次，她也希望通过网络解答村里老人对于新冠防治的疑惑。

张小四上网查询了新冠相关的防护知识，宽慰老人们把新冠当成普通感冒对待就行，但考虑到自己并不专业，她并没有向老人科普太多。当年前快手邀请她参加新冠防治直播活动时，她立马就答应了。

此次新冠防治直播活动是快手“银龄心愿单”系列适老助老项目中的活动之一，旨在连接快手平台上的医生用户和农村用户代表，为农村老人提供专业的新冠防治科普。

为此，张小四好好准备了一番。趁着和村里老人拉家常，她提前收集了老人们关心的问题，并嘱咐村里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以及在外打工的年轻人留意收看直播。直播当晚，张小四与北京鼓楼中医医院医生周培培连麦，替村里的老人们咨询了一系列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临近过年，年轻人阳康后回村对老人影响大不大？老人重复感染的几率高不高？有基础病的老人阳了后用药是否有禁忌？阳康后是否可以第一时间下地干活？对于这些村里老人普遍关心的问题，周医生在直播里一一细心作答，帮助大家答疑解惑。

周医生的科普，也让张小四对新冠病毒的影响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张小四在直播中举例说，有一次她父亲在网上看到一个偏方，称红糖、生姜和葱根泡水喝可以预防新冠，结果喝了好多天后还是阳了。周医生笑着解释，这反而应该在阳了之后喝，因为对发汗有效。周医生一边讲，张小四一边记。

这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直播结束后，每次遇到村里的老人，张小四就把周医生分享的新冠防治知识转述给他们听。这下老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来自北京的医生都这么说了，咱还怕什么呢”。

几乎同时，快手捐赠的口罩，也缓解了村里防疫物资不足的燃眉之急，给村里老人吃下一颗定心丸。在挨家挨户给村里老人发放口罩的时候，张小四能明显感觉到，对过年的期盼又绽放在村里老人们的脸上。

那些解开心事的医生们

如同朱家坪村老人的故事所讲述的那样，化解上述矛盾心态的关键，在于用新冠防治的科普，消除农村老人对于新冠病毒的信息偏差。在农村地区，老人往往缺少科学了解防治新冠病毒的渠道，而短视频和直播，架起了一座桥梁，提供了一条行之有效的科普之道。

视频化的社区不仅可以传递信息，更连接起一个个像张小四一样的年轻人，一个个思家的游子，一个个关注乡村防疫的医生，一个个被看见的农村老人。

当线下的物理空间，化身为线上的数字社区，亲情、友情、温暖信任的氛围重新凝聚，并在特殊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正如张小四惊叹的一样，春节前两周，一群专业且有爱心的科普医生们迅速“走进”了朱家坪村。

例如，当周培培医生得知一位老太太因为怕感染新冠，在冷风中排了两三个小时的队，只为了抢几盒感冒药时，她觉得自己必须在快手上进行科普。

医生尹海琴对此也有同样的感受。曾有一个怀孕的姑娘问她，自己得了新冠，要不要去做流产？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想，如果自己科普到位，可以消除人们对于新冠的恐惧。

尹海琴是济南市中心医院妇产科主治医师，闲暇时间里，她是为大众做健康科普的快手创作者。去年4月，她确诊淋巴癌，同时开始在快手上记录她的抗癌经历，希望告诉大家，癌症不一定是绝症，不要放弃希望，而这些真诚而勇敢的分享，也让她和粉丝之间建立了信任关系，同时收到了许多快手老铁的关心和帮助。于是在去年年底，面对粉丝们越来越多的新冠防治问题，她决定通过快手向大众科普防治知识。

宣传科学的防治手段，这是一条科普的思路，帮助大众避开易错的误区，也是一条科普的思路。尹海琴举例说，在很多人的观念里，发烧就应该吃消炎药，但事实上，发烧首先是免疫功能对自身机体的保护，乱吃消炎药无助于退烧，反而会增加身体的负担。

尹海琴感到，健康科普的关键是从老百姓的需求出发，解答他们切身关心的问题。于是，在年底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开一次直播，直接解答网友关于新冠防治的各种疑问。在她看来，不同于短短几分钟的线下问诊，直播提供了一条更加高效的途径，她可以有充裕的时间细致地解答大家的疑惑，让更多的人受益。因此，和张小四一样，当快手邀请她参加新冠防治直播活动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尹海琴的快手粉丝中，有四成以上是中老年人。她最希望在此次直播中科普给大家的，是判断老人是否感染新冠。她在直播中强调，由于老人的免疫力较差，新冠症状不一定表现为发烧，子女们平时应留意自家老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如呼吸、心率、血氧饱和度、进食情况等等，如果突然发生急剧变化，就应该引起警惕。

“哪怕老人不知道，但作为晚辈的我们应该要学会分辨，要储备一定的知识帮助他们。”尹海琴说，在新冠感染潮下，本就属于高危人群的老年人，尤其是独自在家的老龄群体，需要被重点关注。

在快手上，还活跃着很多像周培培、尹海琴一样的专业医疗工作者。他们通过短视频和直播的形式，为手机屏幕前的网友传播专业的医疗知识，尤其是在医疗资源相对不足的农村地区，足不出户就可以进行精准的健康咨询。

在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的背景下，关注广大老年群体的身体、精神健康，不断提升他们的幸福感，成为社会普遍关注的话题。

如何借助技术和平台的力量，帮助老年群体跨越“数字鸿沟”，这是每个科技公司需要认真思考的命题。这次新冠防治系列直播活动，像一条纽带，将农村的老年群体与像尹医生这样的爱心专业“信息源”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让更多老年人的心愿被“看见”，让更多老年人内心被温暖。

如今，以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社区已经成为越来多年轻人展示生活、链接亲情、获取知识的新家园。对于村里的留守老人而言，短视频不仅是一个知识科普的平台，还是一种生活方式、一条情感纽带和通往外面世界的一扇门。

眼下，正有越来越多的“张小四”通过这扇门，回到生他养他的土地，重新扎根、生长，陪伴在老人们身旁，让团聚成为常态。在科技的助力下，远方的山村不再闭塞，老人们不再孤独。

过年前两天，虽然沂水县气温降到零下七八度，但朱家坪村的老人的精气神却很好。早上7点多，老人纷纷早起，去山下六里路之外的集市，赶在大集结束前置办好年货。在张小四眼里，这些赶集路上的老人们迈着矍铄的步伐，村里的“年味儿”，又回来了。

“带着我生的，照顾生我的。”经过持续治疗，张小四父亲的身体逐渐痊愈，她也靠着拍摄短视频和直播创作，重新在老家山东沂水县朱家坪村扎了根。

策划丨三联.CREATIVE

监制丨沈艺超

微信编辑、设计排版丨袁昌佑

作者丨夜间部

图片来源丨视觉中国 受访者 快手

*文章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

欢迎转发到朋友圈，转载请联系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