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禁毒失败启示录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乌鸦校尉(CaptainWuya)
对很多韩国人来说,自己国家对毒品的严格控制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他们满怀自信地称祖国为“毒品清净国”或者“无毒国”。
只不过这些称号如今已名不副实,因为韩国的毒品正在逐渐走向失控。
1月29日,韩媒报道称,2022年韩国警方抓捕的毒贩超过了12000人,突破了最高历史纪录。用韩国媒体自己的话来说,“毒品清净国”已成韩国“过去式”。
之前很多韩国人在网上表示,自己长这么大就没有见到过毒品,显然,韩国警方掌握的信息并不支持他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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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份,韩国京畿道警方突击搜查了一间仓库,“从外面看,这是一间宴会厅,配备了架子鼓、钢琴等表演设施,还有一个室内射击场”。
这个房间看起来跟年轻人一般聚会的场所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警方拐个弯到旁边的房间一看,发现一盆盆在红灯下生长的大麻一字排开,正在茁壮成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晾干这些大麻,并用来吸食这些新鲜出炉的大麻。配套设施这么齐全的地方,连搜查警察也没见到过,“我很惊讶,这是可以在一个地方做从种植毒品到晒干和吸食所有事情的结构”。
最终,警方在这里查获了13公斤生大麻还有5.3公斤晾干的大麻,估计可以供18万人吸食。但是这个“毒品派对室”是从2021年开始运营的,这一年时间里究竟生产了多少大麻、有多少人吸食过,恐怕已经很难查清楚了。
除了搜查仓库能逮到吸毒的,打架斗殴案件一不小心也能演变成吸毒大案。
2021年2月,韩国京畿道发生了一起外国人斗殴事件,这些打架的人因为伤害罪被送到了公诉机关。但是检方查着查着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这些被捕的人不是因为“你瞅啥”这样的原因打架,背后很可能跟贩毒这样的有组织犯罪有关。
经过3个月的调查,当地检察厅终于查明,这伙人是一个制造和销售新型毒品的国外毒品组织,但是组织的领导人是韩国人。最终,韩国检方以贩毒罪首次组织、参加、活动犯罪组织等罪名对16人提起刑事诉讼,这也是首次对外国人提起此项罪名。
按照韩国人自己的说法,“毒品清净国”的标准是每10万人中,毒品类犯罪的人数不高于20人,这其中应该包括贩毒和吸毒人员。而从韩国媒体报道和社会讨论来看,这个标准应该是一年内犯罪人数不能超过这个标准,如果是每年的犯罪人次累计总量,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根据这个标准,目前韩国人口为5174万人,基本上只要超过1万人涉毒就算不合格了。
按照韩国最高检察院反贪污暴力司发布的《2020年毒品犯罪白皮书》,2020年韩国缉毒人数为18050人,创历史新高。与2019年的16044人相比,增加了 12.5%。考虑到2010年这个数字是9732人,10年内增长了近一倍。
一位首席检察官表示,“从毒品犯罪白皮书的统计数据可以看出,我国毒品犯罪形势十分严峻”。
韩国搜查厅调查本部前几天表示,在2022年8月到12月的集中打击活动中,警方就抓了5702人,与2021年同期相比,被捕人数增加了38.2%。
2021年韩国检方缴获毒品共1295.7公斤,较前一年(320.9公斤)激增303.8%,创历史新高。其中,冰毒(甲基苯丙胺)、可卡因、大麻等主要毒品类缴获量激增520.5%,达到1179公斤。吸毒人群也从艺人、运动员等知名人士向学生、青少年、上班族等一般群体蔓延。
不仅如此,在毒品犯罪中年轻人的身影也越来越多。
在2022年抓捕的12000名毒犯中,10—30岁的人占了60%,“由于暗网等非面对面的互联网交易的增加,毒品的传播在没有任何罪恶感或不愿吸毒的10 多岁和20多岁的年轻人中加速发展”。韩国法务部2022年提交的《毒品犯罪现状》也显示,40岁以下毒犯从2017年的5907人增加到2021年的9623人,增幅达到160%左右。
面对越来越多的毒品犯罪,也难怪很多韩国媒体和网民都在哀嚎说,韩国的“毒品清净国”地位不保。
只不过,“毒品清净国”“无毒国家”这些概念,可以说本来就是韩国人自己创造的。
这个概念在韩国国内的接受度是非常高的。2019年,韩国一位警察局暴力犯罪组长在电视台上表示,“联合国的规定是,当每10万人中有20名左右的毒品犯罪嫌疑人时人口,它是一个无毒品的国家”。而韩国食品药品安全部副部长也曾经公开表示,“韩国已经失去了无毒国家的地位”。
至于韩国媒体,更是隔三岔五就警告说韩国已经不是“毒品清净国”。
实际上,虽然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每年都会根据各国的数据发布报告,但从来没有提过什么“毒品清净国”“无毒国”之类的概念,而在韩国刑事政策研究所2014年的报告中,韩国“被称为‘毒品清净国’,这一地位似乎得到了国际社会的认可”。
不过,这个标准也不是完全无中生有,它实际上是“毒品犯罪系数”。韩国自己的报告中也提到了这个标准,“在1990年底,毒品犯罪系数(每10万人口中被逮捕的毒品犯罪者人数)是国际公认。毒品犯罪分子有突破20人大关的爆发式增长风险,我们已经到了单纯以打击为中心的严惩政策难以取得有效效果的地步”。
这个概念在之后的流传中,逐渐被拔高成了“毒品清净国”和“无毒国”,变成了韩国人吹嘘的资本。
但是,就算承认这个概念,韩国能够达到这个标准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
根据韩国检察厅公布的数据,韩国毒品犯罪人数在1999年首次突破10000人,直到2003年经过大规模打击后才回落到10000以下,此后起起落落,直到最近几年彻底迎来了大爆发。
2020年4月至2021年4月,韩国食品医药品安全部对全国57家污水处理厂进行了4次定期检测。结果所有污水处理厂都检测出冰毒、苯二甲酸酯、苯胺、甲基苯甲酸酯等。其中,有20多家污水处理厂检测出摇头丸、安非他命,还有一些处理厂测出可卡因、氯胺酮、迷幻剂等。据食品医药品安全部推算,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毒品冰毒,日均滥用量约为每1000人18毫克。
韩国食品医药品安全处根据污水中的毒品残留物剂量推算得出,在韩国平均每天每1300人中,就有1人注射过1次冰毒。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毒品清净国”这个概念是韩国人自己发明的,但在1999年之前韩国的毒品治理工作确实做得不错,不然韩国人也不会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的禁毒工作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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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战时期,日本占领者就开始在朝鲜半岛种植鸦片还有大麻。1957年,李承晚政府颁布了《麻醉品法案》,将大麻与可卡因、鸦片和罂粟一起列为“违禁麻醉品”。
这个法案不能说没有作用,但是它只禁止了“印度大麻”这个品种,所以如果你种植的是其他种类的大麻,就不会受到太多的限制。很显然,这样的规定根本不能禁止大麻的种植。
到了60年代,西方的嬉皮士文化开始进入韩国,而境内的美国军事基地也成了各种毒品聚集和扩散的据点。当时很多韩国的音乐人尤其是玩摇滚的都开始飞叶子,当时一位著名乐队成员表示,“提供大麻与‘让我们喝一杯’没有什么不同,没有理由为吸食大麻感到内疚”。
受到这些名人的影响,越来越多韩国年轻人也开始尝试这些“快乐烟”。
但是,不论是嬉皮士文化还是“快乐烟”,都让越来越多的人看不惯,其中一个人就是当时的大统领朴正熙。
1975年,朴正熙政府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大麻镇压行动,主要对象就是娱乐明星,当时一共有50多名知名艺人被逮捕,很多人都受到了酷刑折磨,甚至有人被关精神病院。1976年,韩国颁布了《大麻控制法》,所有种类的大麻都被禁止,用朴正熙的话来说,“年轻人吸毒正在毁灭我们的国家”。
就在韩国大力整治大麻的泛滥时,冰毒这样的新毒品也开始从日本向韩国“产业转移”。
2018年宋康昊主演的电影《麻药王》就讲述了这一时期韩国大毒枭的发达历史。
在影片中,主角李斗三从小打小闹的走私生意,逐渐接触到了毒品走私,并开始在韩国制造冰毒再出口到日本。李斗三把这种行为称作“爱国”,“爱国没什么大不了的,卖毒品给日本人,就是爱国”。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电影的虚构情节。当时韩国很多的公务人员都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非常理直气壮:“走私海洛因有什么问题?如果我把大量的海洛因送给日本人,让他们都吸毒,我就放心了。” “这不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甚至应该走私海洛因以纠正贸易不平衡。”
可想而知,当时韩国的冰毒和海洛因制贩简直是蒸蒸日上,各个大毒枭可以说无法无天。李斗三的原型之一——大毒枭李黄纯在被捕的时候,拿着霰弹枪和警方对峙了整整3个小时。
到了70年代,韩国诞生了包括李黄纯在内的“四大毒枭”,他们从70年代开始不断制造、走私毒品,一直到80年代末才被全部清除。此后,卢泰愚又发动了“与犯罪的战争”,大力整治各种犯罪活动和黑社会,韩国境内的毒品走私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1992年4月17日,在“没有毒品危害的光明社会”的目标下,为了使人们避免受毒品危害,民间组织“韩国毒品消除运动本部”成立,在仁川、釜山、光州及大田设有支部,在全州设有咨询所。除了“韩国毒品消除运动本部”以外,韩国还有“YMCA”‘‘大韩主妇俱乐部联合会”“韩国网络市民毒品监督团”等市民团体,“韩国毒品犯罪学会”“大韩精神医学会”等学术团体和以“大韩制药协会”为代表的医疗协会等民间禁毒组织。
而在韩国《特定犯罪从重处罚法》中,第11条的内容是对毒品犯罪人员的从重处罚规定。1999年,韩国根据检察厅毒品科创立以后的戒毒经验及业绩,制定了泛政府性对策方案——《国家毒品管制战略》。
所以在90年代,韩国的毒品犯罪进入了低谷,既低于以前,也不比现在。
韩国人开香槟,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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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种犯罪低潮期很快就过去了。
首先就是随着网络的发达,越来越多年轻人更容易接触到新型毒品。就像前面说的,这些年轻人不仅开始吸食毒品,而且开始自己种植和贩卖各种毒品。未成年犯罪在过去4年增加了2倍,“擅长使用互联网和社交网络服务的年轻毒品犯罪者的数量正在稳步增加”。
2021年10月至2022年5月,仁川警方经过调查抓了3名通过社交软件贩卖冰毒的高中生,这3个人雇佣了6名20多岁和30多岁的中年卖家来分销毒品,卖出去的冰毒大概能供12000人吸食,“去年被捕的毒犯中,还有一名14岁的少年”。
另一方面,韩国娱乐圈又一次为年轻人做出了“良好表率”。
2023年1月份,韩国知名作曲家Don Spike刚因为吸毒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他在去年被捕时,身上携带了30克冰毒,够吸1000次。就这还能够缓刑,朴正熙要是听到了只能乱摇头。
不仅如此,Don Spike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借着烧烤撒盐开玩笑暗示怎么吸毒,旁边的主持人尝试模拟了一遍吸毒方式。你要说他们私底下没实际操作过,恐怕没有人相信。
另外大家可别忘了,韩国现在的美军基地可是还在呢,前几天一个20多岁的韩国女子刚从美军基地跑出来,边跑边大喊“我被性侵了,救命啊!”以前韩国政府管不了美国大兵飞叶子,现在照样也管不了。
有这么个大口子在,不知道韩国人怎么能够安心说自己已经控制了毒品。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韩国人就会发现,有人在通过美军基地获得各种毒品。除非涉及的数额特别大,这些美国人基本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除了这些因素之外,韩国警方打击贩毒等暴力犯罪的机构却在不断减少,首尔、釜山、光州地方检察厅的暴力犯罪调查部合并为反贪污调查部。而检方对警方逐渐加强的约束,也降低了韩国警察对暴力犯罪的打击力度。韩国法律界人士表示看不懂这些变化,“在毒品调查案件中,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减少调查的权力”。
很多人在担心这么搞下去,韩国迟早要变成毒品泛滥的美国,“如果我们的国家处理不好,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
可以说,韩国毒品卷土重来的过程生动说明了,如果你真的想在全域控制吸毒问题,对毒品的打击必须时刻保持零容忍高压状态,可谓扫毒不彻底等于彻底不扫毒。一旦自以为一劳永逸出现中途开香槟的情况,很容易事后被打脸。想要实现所谓的“毒品清净国”,一天也不能放松。
就像韩国一位检察官说的,“一个‘清毒大国’通过全方位应对至今,但稍有扭曲,就可能面临不可逆转的局面。”
参考资料:
Emily Singh:《Drugs in South Korea: A Silent Crisis》
Jieun Choi:《Marijuana Taboo in the “Drug-Free” Nation》
《마약범죄 역대 ‘최다’… 수사 역량은 ‘뒷걸음’》
《한국은 마약청정국 아니다? 마약청정국 기준 자체가 없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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