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34年,这部华语天花板,是时候引进了…
1949年,国共内战尾声。
一个男人,名叫门栓,前去投靠老乡李得胜。
无名无姓,怎么投靠?
李得胜眼见一个士兵死了,名叫左富贵。
于是,他让门栓冒名顶替左富贵,两人就这么加入了军队。
他们听说,军队要撤到台湾,那里有一种吃不完的水果,名叫香蕉…
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两人懵懵懂懂地,随军撤到了台湾。
谁知,到了台湾,一查,查到了李得胜。
怀疑他冒名顶替他人,是乱党,把他抓到监狱里,不由分说一顿毒打…
打完后,还让他当众念悔过书,极近羞辱之能事…
自此之后,李得胜变得哭哭笑笑,不太正常…
有人好心提醒门栓:你不叫上富贵下富贵中富贵,偏偏叫左富贵,不摆明思想有问题吗?小心和李得胜一样被抓进去…
门栓吓坏了,连夜逃跑…
不料跑着跑着,遇到一个女人,拼了命地喊:帮帮忙啊,帮帮忙!
当被女人拉进屋里后,门栓惊呆了。
屋里是一滩鲜血,和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女人的丈夫生命垂危,吐血不止…
他们又是掰开血淋淋的嘴喂药,又是拍胸脯按压…
但一晚上过去,没救回来,男人走了…
床上年幼的孩子,哇哇大哭…
女人崩溃了,眼见他们的生活就要好起来了,丈夫好不容易等到了同学的介绍信,可以去城里干体面的活,现在却死了…
两个茫然的陌生人,被迫无助地看着另一个人的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缓过了神,拿着介绍信犯愁…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
不如让门栓假扮自己的丈夫李麒麟去上班?
这样,逃难的门栓有了新身份,就能得救了,自己和孩子也得救了…
于是,两个走投无路的人,来了一记瞒天过海。
门栓穿上李麒麟的西装,戴上他的帽子,和女人月香,拿着介绍信,来到了单位。
但这偷梁换柱没那么简单。
李麒麟可是北平辅仁大学外文系的高材生,要做的工作,是给军用飞机的零部件做统计。
密密麻麻的英文,门栓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人哪里看得懂?
还是给军用飞机做统计,万一搞错了,岂不是闯了大祸…
门栓慌了,他想逃。
但没想到,月香回家一看,发现虽然这工作全是英文,但其实是一份打钩的活儿。
只要认准每个英文代表什么,再根据之前的报表打一样的钩,就不会大错…
但认准每个英文,谈何容易?
月香又想出一计:不如第一天你装病,我代替你上班,我不懂英文很正常,就可以帮你都问了,以后你对照便是…
第二天,月香还真去了,密密麻麻记下了所有单词的意思…
这份工作总算是折腾着应付了过去…
直到一天,一个人来了,好巧不巧,这人认识门栓。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门栓,刚想张口叫住他…
以上这个片段,来自王童1989年的电影《香蕉天堂》,豆瓣8.5。
网友评论:历史的沉浮变迁与小人物的悲喜命运,这不就是台湾版《活着》吗?小人物的悲喜人生浓缩中华半世纪的颠沛流离,至情至性之作…
在王童的电影里,我们总能看到一些平静如水,诗情画意的片段。
门前一大片稻草地,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香蕉丛中的男男女女,抬着香蕉,原始又诗意…
王童的电影里,永远都有的晾衣服衣决飘飘的场景。
一件件竖着晾的衣服,就像是一个个人,他们被风吹成这种形状,身不由已…
晾衣服这个场景,就道尽了王童所有电影的母题:历史对个人塑造…
在片中,你能看到,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可以受锤到什么程度。
门栓卖过力气。
又瘦又小的他,干起了粗活,扛着几大袋石灰,就这样爬上去…
一不小心摔下来,还被痛打一顿。
去拉三轮,结果拉上一个大胖子,差点没给累死…
体力活干不了,就去考试做文员。
拼死拼活,只上过几年学的他,熬着考上了。
结果换来一句:你没有文凭,做不了。
他又一次铤而走险,又把李麒麟的照片去掉,换上了自己的照片,盖上印章。
变成了北平辅仁大学西语学系英语组的高材生。
但这次,派给他的结结实实懂英文的人才能干的活:英文撰员。
算了,这次实在没办法了,骗不过去了…
但回到家,看到的是催债的房东,沉默愧疚的月香,仰着小脸不知愁的孩子,和一个啥也不懂的老乡李得胜…
哪里有退路?
他只能又一次硬着头皮上…
他一次次,硬着头皮上,卖出自己仅剩的力气,和从未有过的身份,苟且偷生…
老乡李得胜的遭遇,并没有比门栓好。
他离开了军队,逃到了一户蕉农家里。
蕉农对他很好,他也卖力给对方做饭,砍蕉…
一次饭席上,他甚至豪言壮志,说等可以回大陆,他要用轿子把所有人都抬回山东喝酒,不醉不归…
那是一个山东汉子所能想到的,对朋友的最高礼遇。
眼见生活就要好起来…
但那顿毒打,长久的暗无天日的关押,极近羞辱的经历,总是时不时爬上心头…
还有迟迟回不去的故乡,涌上心头的乡愁…
他总是一个人在稻田里,唱着异乡人听不懂的军歌,喝着孤独的酒…
慢慢地,他越来越沉默,不愿和别人说话,总是在墙上不停地画…
他总是拿着一个盒子,走到哪里都是打电话的姿势,但这分明是一通接不通的电话…
大家都说,李得胜傻了。
一天夜里,他发起了狂。
闯到了军队,说军队的排长是匪谍,要开枪打死他,闹得鸡犬不宁…
等到回来的时候,他早已被打得浑身是血…
蕉农一家不忍心,老太太拿来一碗饭,心疼地说:
别打了,拜托拜托,不管什么事,要抓他也要等他把这碗饭吃完…
不要怕,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望着蕉农,望着老太太,早已精神错乱的李得胜,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娘啊,俺想你啊…
周围的人,抹起了眼泪…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谁的心底没有这一份哭爹喊娘的无助与迷茫,苦涩与心酸…
李得胜淌着血,流着泪,连血带泪扒着饭,仿佛他的血肉,终于和这异乡的饭菜,融为一体…
这就是他的命运,他不得不接受身处异乡,他不得不接受他所有的苦难与心酸…
还能怎样?
自此之后,他再也不闹了,他变得安静,微笑…
但他总是保持着一个稍显怪异的姿势。
一个大男人,爱双手抱膝坐着,仿佛还在母胎里的婴儿…
门栓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分明,他们早已离开了母亲,离开了母地…
无根与漂泊,注定是一生的宿命…
来路与归途,早已在一次次泪水与癫狂中,变得遥远,模糊…
后来,不知道第几次冒充李麒麟,门栓终于考上了公职。
一家人的生活,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片中有个蒙太奇,神来之笔。
那是一次酒席,门栓带着儿子吃饭,吃着吃着,筷子掉了,他弯腰捡筷子。
这一捡,再起来,门栓已是长出白发,身材臃肿…
日子就这么在这一弯腰,一低头下,过去了四十年…
四十年里,为了生活,他早已弯了无数次腰,低了无数次头,才终于换来儿子碗里的一块肉…
一切平静,被一通电话打破。
政策改变,两岸互通。
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去大陆寻亲。
这急坏了门栓,他分明是盗版父亲,这亲哪里经得起寻?
慌忙中,他让妻子介绍家里情况,但没想到,妻子却哑口无言,只是落泪…
原来,连月香也是假的!
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逃难的时候,月香和家人走丢了,她只好回到老家,没想到老家也被一把火烧了…
她拼命地逃,一路上,她遇到了太多,遇到了饥荒,遇到了抢劫,遇到了流氓地痞…
幸好,李麒麟夫妇救了她…
但好景不长,不久后,李太太染病身亡…
从此,她发誓,要替李太太带大孩子,像亲生母亲一样爱护他,抚养他…
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做到了…
李麒麟,哦不,门栓笑了,又哭了。
假扮的丈夫,假扮的妻子,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冒名顶替的身份,魔幻荒诞的一生,他们竟然就这么过来了…
说好的香蕉,说好的天堂,哪里有?
有的只是挣扎一生的异乡人,身份的迷失与尴尬,挥之不去的乡愁…
有的只是对岸亲人一辈子的牵肠挂肚,与无望的等待…
当电话接通,对面一句:麒麟啊,你吃苦了…
门栓瞬间对着陌生的“爹”,嚎啕大哭…
那是一份,隐忍多年,无处诉说的心酸与委屈…
分离的血脉,破碎的身份,丢弃的姓名,那是在当时,一个人为了活下来,付出的代价…
那是那个年代的人,挥之不去深入骨髓的伤痕…
那是一个民族,被迫分隔两地的,共同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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