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万降到12万，燃油车又香了？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邢海洋
汽车市场出了大消息，湖北燃油车政府出补贴，厂商大降价，标志性的一款雪铁龙C6几乎打了对折，从21万降到12万；11万的C3-XR，不到6万就能买到，这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降价促销了。当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很多4S店已经无车可卖，购车大军也在奔赴湖北的路上。
开年两个月，已经去了两次湖北。第一次从河南的南阳到湖北的襄阳，正是过年时，南阳人中流行着一句话，“南阳挣钱襄阳花”。两地相距不过百公里，南阳人以诸葛亮躬耕于南阳自豪，但那里的娱乐设施太少了，过年也就弄个灯光秀，小孩子们放放花，摔摔炮。
襄阳就不一样了，古襄阳城是郭靖黄蓉守襄阳的地方，古城里商铺林立、摩肩接踵，特色小吃一个接一个。襄阳还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唐城——大唐影视城，还有供游乐的华侨城奇幻谷。两个城市相距不远，可在街道上走一走就能发现差距，南阳拆了很多城中村，但还有些凌乱。襄阳则是一个颇为现代化的城市，连斑马线两边都有亭子供行人遮荫避雨，汉水边的高楼有灯光秀，映照着一河碧水颇具现代气息。
两个中部城市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差距呢？答案就是GDP，襄阳有产业。50年前国家发展汽车产业，出于战略考量，二汽建在大山里的十堰，改革开放后逐步外迁，武汉是主要厂区，襄阳则是重要的节点。一个整车厂背后其实有很多配套零件厂，一个汽车产业带动的是相关方方面面的制造业。有了制造业做基底，当地人有了收入，服务业和旅游业也就协调发展起来了。后来我还去了荆州城，那里没有大规模的工业，曾经的国货之光沙市日化活力二八没落了，荆州的市容市貌就没有襄阳那么规范齐整。
中部城市武汉的崛起，除了有九省通衢的基础，汽车业功不可没。去年湖北汽车产量排在全国第五，产量是189万辆。但从趋势上看，湖北的汽车业却是在走下坡路，189万辆，还不及排在第一名的广东的一半，可就在五年前，湖北还年产266万辆汽车。这些年武汉向着更尖端的科技芯片制造产业升级，可惜长江存储遭到美国的打压，号称投资1200亿元的武汉弘芯事后被揭穿是个骗局。产业和人才聚集，地区GDP乃至房价都是一个链条上的环节，今年的武汉房价就没有起色，政府拍地也就没底气了。当然了，长江两岸的灯光秀仍然是美轮美奂，但当地人渴望的是更强大的产业，更优质的就业前景。
中国的消费主要靠三大件拉动：住房、汽车和电子产品，时至今日，这三件都有点儿不堪重负，唯有汽车里的新能源一枝独秀。2022年全球新能源销量达1031万辆，同比增长62.6%，增长主要来源于规模大增速高的亚洲，且以中国为主。中国销售了689万辆，增长了九成多，市场占有率也超过了1/4。去年新能源的旺销直接推升了从锂矿到电池到整车的价格，年底销售陷入一轮调整。可开年来特斯拉降价又把池水搅活，尽管新能源补贴政策进一步退出，今年前2个月新能源乘用车销售了77万辆，同比增长22.8%。2月新能源车渗透率更达到31.6%。
可新能源的崛起是以传统燃油车的萎缩为代价的，2022年燃油车市场销量1487万辆，同比减少13%。今年前两个月车市整体萎缩了两成，可新能源还在涨，意味着传统燃油车跌幅达三成。传统车企中，合资品牌因为在新能源上犹豫不决错失了产业布局，在这一轮洗牌中处于下风，比如今年2月自主品牌中的新能源车渗透率为52.9%，而主流合资品牌中的新能源车渗透率仅有4.2%。
传统车企中，以湖北为大本营的东风汽车更是劣势尽显，今年其1-2月累计汽车销量30万辆，同比下降49%。同比下降一半，如果厂商仍按照去年的销量安排生产，这两个月就会多出30万辆的存货。当然，生产进度会随时调整，但相信再有前瞻性的调度，也不会预料到腰斩式的暴跌。实际上，因为库存积压，东风已有好几个车型停工了，企业财务上也处于崩溃的边缘。
救援企业也是救当地财政、当地的就业。这次东风集团的大促销，企业联合政府，可谓是合资品牌的一次绝望反击。企业促销常见，滞销车型促销力度通常都很大，但政府也进场却是少见的。无独有偶，湖北大额补贴的同时，另一汽车大省吉林也对一汽旗下品牌汽车给予补贴，单车补贴金额最高可达3.7万元，毕竟吉林财力有限，其补贴力度远小于东风的最高9万元。库容需要清理，产业需要提振，也只有在轻装上阵的情况下企业才能重新规划未来蓝图。所有这一切，都聚汇在了这个传统燃油车大崩盘的时刻。无论汽车大省还是合资车企，都借由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降价，摆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姿态。
东风舍命一搏，麻烦迅速抛给了同行，要利润还是要市场？反应晚了或许什么都没了。今年来加入促销战团的企业不下30家。雪铁龙之后引爆关注的是奔驰，有传闻奔驰C级某款优惠后，售价只要21万元。后经核实网传的“11万元”优惠存在一定“水分”，是包含置换补贴、金融政策、二手车政策的补贴，但最高现金优惠也有8万元了。
燃油车大补贴是可以和官方公布的一二月份CPI互为佐证的。开年以来我们看到饭馆人挤人，网红景点爆棚，其实是和大学不再封校有一定关系。憋了三年的大学生如出笼的鸟活力四射，把消费的春迅四面八方地传播，可惜学生的消费能力有限，旺丁不旺财。而整体上，尽管有节日因素，今年二月的CPI只上涨了1%。一线城市房地产交易火爆，却并未形成上涨趋势。人们渴望的消费荣景，相当成分是在政府消费券的刺激下出现的。中国制造的生产能力仍远远高出国内居民的消费能力，一旦海外出口阻滞，商品便会积压下来，造成商品经济的“梗阻”。
当然，对于消费者，21万元的C6处处都是毛病，12万元的C6，都是消费者的问题了。既然史无前例的大优惠来临，再买汽车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多考虑考虑燃油车的性价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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