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亡和殡葬人，演绎一场“人生大事”
文 | 王重阳lp
我觉得关于《人生大事》这部电影需要提前做个“预警”：
喜欢看清新寡淡或视觉特效大片的观众可以提前做个避让。
它整体格调非但不清新，反而似乎试图一直把你拉回“凡间”——
都是凡间烟火，烟火里都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甚至……还有一些欲哭无泪。
男主角有着不光彩的人生，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人，用大白话说，平日里眼见的、耳听的都是社会底层的呓语。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与他完全存在于两个世界，唯一的接触可能就是男主一面假意悲痛一面暗自窃喜地抹一把眼泪来到对方面前道一声：
NM死啦？
是的，他是一个做殡葬生意的人，《人生大事》把这一行拍得很直白，直接让你看到男主心里有种压抑着的痛。他似乎一直希望把这样的痛带到有一天躺进棺材里，然而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只有几岁大的孩子一口一个“老子”咋咋呼呼地走进他的生命里，然后告诉他：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曾经爱过你的人。”
一
“莫三妹”（朱一龙 饰）这个人开场给观众的印象肯定不好，一个刚坐完牢出来的暴躁的混混。
世上所有的不幸几乎都差不多能反复蹂躏他几个来回：
做“伺候死人”的殡葬行、时常被人白眼，这头父亲老莫（罗京民 饰）一边看不起他一边又要他把这份活计“继承”下来，那头女友熙熙（吴倩 饰）要跟他分手，他慌慌张张地赶过去发现头上已然一片青青草原，最可惜的是人家还一副刚洗完澡的状态……
这个时候谁都想不到影片一开始躲在柜子里看着大人们“收拾”外婆的女孩小文（杨恩又 饰）会跟他有什么交集。结果小女孩一身邋遢地在一个晚上闯入“上天堂”殡葬店里问他：
“我外婆哪儿去了？”
女孩手腕上有块电子表，表里有外婆的语音，如今她只能在四下无人时想念外婆，所以她到处找，找到了当时“收拾”死人的莫三妹这里。
假如这不是电影的话，那么故事里的人物肯定都是现实中的“神人”——
莫三妹的合作伙伴“建仁”（王戈 饰）必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圆滑不执拗，能看在小文舅舅（陈创 饰）手里钞票的份上答应暂时照顾她几天，另一位“白雪”（刘陆 饰）则显得靠谱多了，属于稳扎稳打型，这二男一女似乎都有些难以启齿的过去，也同样拥有迷茫莫测的未来，在这种环境下，三个人居然跟一个天天自称“老子”的女孩起了化学反应：
被时常无视或嫌弃的殡葬师傅同亲人难再得的“孤儿”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也许在他们对着女孩时而无奈时而头痛的照料中逐渐找到了自己深埋心里的温柔。
莫三妹连骂带哄说小文是“哪吒”——脑袋上顶着俩“揪揪”，脏不拉几的还拿着一杆红缨枪，他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女友甩、被老爹嫌，唯一指望的营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干下去，因为他就不是一个能跟别人“抢”生意的人，别人早早地等在将死之人的门口揽生意，他做不到。
可有了小文之后，居然误打误撞地成全了他，起码别人看着他的“孩子”的份上，多少对眼前的混混少了一些戒备。
但他还是觉得小文是他的“煞星”，直到有人告诉他说：
“小文说你老被‘五指山’压着，她想帮你。”
虽然这其中多是笑料，然而荒唐本身就是一件极荒唐的事情——
憨货眼中除死无爱，孩子心里有爱无死。
这种纯真甚至还影响到了本就无可挽回的父子关系。
二
老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对莫三妹说：
“人生除死无大事。”
那一天下午，我看到这对父子摈弃了前嫌，彼此都释怀了。一个总觉得从小被逼着做殡葬，伺候死人是很丢脸的事；一个则说为了这个活计赔上了家里的亲人。
解开父子二人几十年嫌隙的开始，不过就是小文在公园里找老莫，求他帮帮莫三妹。
老莫说：
“你喊我爷爷。”
小文喊了。一声“爷爷”搞不定的事那就喊两声，结果父子二人坐下来谈话，“绿”了莫三妹的前女友过来找他帮忙给“奸夫”整容，据说人出了车祸撞得稀碎。
莫三妹不愿意，他心里有恨，女人本来要离开，却被小文撞见，女孩说“我认得你，你是他手机里的人，他每次看到你都要哭……”
老莫拄着拐进了停尸房，他站在一边教儿子，莫三妹先是几番欲呕，直到他也跟着父亲念叨着“先顺筋后分骨……”隔着屏看到的却是一代人的传承和手艺，哪怕这是“伺候”死人的手艺。因为当前女友走进来趴在爱人面前时她看了一眼莫三妹，眼中的感激让我都为这个同样成长起来的“混混”感到欣慰：
他，已经是一位超脱恩怨直面生死的“师”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就像他不会意识到小文对于他的人生有多重要。
对于他来说，他冲破了人生的第一道关：
恩怨。
接着是父亲临终前给他留下的谜题，他也解开了，答案是：
生死。
然而接着的却是生死之外的“离别”——
小文的母亲“海菲”（李春嫒 饰），从一个传说中死去多年的人物变成了现实中站在莫三妹面前的难题：
交出小文给她母亲？还是继续把小文据为己有？
这里先卖个关子，不过可以透露一下：
莫三妹又哭了。
是的，这个人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生气和感情，其实他本来就有，只是被压抑太久。
直到遇到了恩怨、生死和离别。
据说导演给了“莫三妹”这个人物一句判词“见义勇为泥罗汉，逢阵必输纸将军。”
我觉得极恰当，小文似乎就是天生下来“降”他的，但不是克星，是福星，是给他暗淡生命带来一抹柔和亮色的天使。
三
朱一龙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我原以为他该是那种“软趴趴”的大男孩，干净、体面。
然而《人生大事》里他剃了个平头，黝黑的皮肤和走路“矬矬”的样子把一个市井屌丝演绎得很真实。人家误会他收拾死者时藏了死人的金戒指，他气不过干脆脱光衣服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大剌剌地站在刻薄的女人面前让她搜：
很穷、很痞，但不恶、不怂。
像极了生活里一些脾气暴躁但内心善良的人。
你以为那是底层，可能剥开衣服脱去皮囊再看——
人家还挺干净的。
哪怕穷得连手机屏碎了一角也舍不得换，哪怕天天憋屈地坐在“五指山”小沙发上对着小文大呼小叫或自怨自艾。
小姑娘在他那里天天被嫌弃，等送还到舅舅家时，刻薄的女人又出现了，说了几句更嫌弃的话，他反而冲进去把小姑娘拉走……
“我就见不得这些妖魔鬼怪”。莫三妹说。
他演的莫三妹看着很没有档次，但朱一龙演出来却感觉很有档次。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说小清新和小文艺们需要“避让”的原因，它全是烟火气，只能透过烟火才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然后感悟到原来天上的那颗星星是曾爱过你的人。
那么还在凡间的人呢？
回头再品味时，我觉得可能那时小文就从心里把他当成亲人了吧？这个“亲人”让一个在老爸面前都不认怂的汉子哭了，哭得还特别“丢人”，也许他在拜托以前的“客户”联系着要修好小文的电子表让这个姑娘留点念想时，同样也不再怕“丢人”了吧？
又或者彼此给到对方生活的勇气时，“混混”可以抬棺材，也可以低头认怂，女孩也不再说“老子”，不会捡起地上的面条吃。日子让他有了盼头，还能收留小文的亲生母亲，至于后续这对孤男寡女会如何，导演已经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反正最后大家能在一起抬头仰望天空，看着天上的星星……
真温暖，真好。
这一场仰望，让所有人都得到了解脱和救赎。
所以我想起莫三妹的父亲跟他留下的那句话：
“人生除死无大事。”
但我马上觉得其实并不绝对，因为“人生大事”里除了死，还有爱。
无爱不如死，有爱才可活。
“爱、死亡和殡葬人”交织在一起，才有了这篇《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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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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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发起，编委会成员有马戎戎、毛尖、王雁林、李尚龙、路金波（以姓氏笔画为序），是一家影视文化行业垂直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 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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