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影节最佳导演,为什么是她?|专访导演莉拉·阿维莱斯
她带着今年已入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图腾》来到了北京。
《图腾》以一个7岁女孩为主要视角,展现了一个家庭在面对生命变动时的悲欢。
一个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议题,却因它流动的摄影和细腻的儿童心理呈现而分外动人,于此同时,沉重的生死别离,也在这种推进中,被一种轻量化的方式讲了出来。而实现这样的效果,和多数人想象的拍摄方式并不相同。
扮演姑姑一角的女演员蒙特塞拉特也表示:我在拍摄过程中,在重新寻找和人的链接,我完全沉浸其中。
此前,莉拉的第一部长片《女服务员》,讲述了一个酒店女服务员的故事,在她日常的工作事物中,观众可以看到关于阶级差异、身份认同、女性心理的内容。莉拉凭借这部处女作,获得了第66届圣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新导演提名。
从《女服务员》到《图腾》,莉拉热衷高度纪实的摄影手法,也很少使用背景乐,注重对环境音的设计。
在成为导演之前,她是一名剧院的助理导演,也是一名母亲。
《女服务员》源自她对这样一位女性的生活的好奇;而《图腾》是献给她已离世的女儿的礼物。
如何制作出这样一部自然而沉浸的电影?如何确定自己的选题?如何感受女性声音在国际电影节上逐渐大放异彩?
莉拉和我们有了一次对话,以下是她的分享。
*影片《图腾》由和观映像在中国大陆地区独家发行。
什么是《图腾》?
POST WAVE FILM
后浪电影:您最初是为什么想要拍这部电影呢?
Lila:先前我是一个年轻的母亲,但我的女儿去世了,对我来说,这是对我女儿的一种致敬。
作为一个女儿,同时也作为一个母亲,回归到这两个身份,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
我的女儿教会我,我们需要感恩,我也需要继续生活,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希望拍出这部电影,成为我永恒的记忆,也献给我的女儿。
我特别喜欢孩子,孩子们就像种子。所以,回到一个7岁小女孩的灵魂去,就像回到我生命最初的那个地方,有时我们作为成年人认为,他们是孩子,他们不太懂,但其实不是的。
起初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刚开始我也担心会很困难,但是找来这两个小女孩演员之后,反而给我带来了灵感。
《图腾》(2023)
后浪电影:《图腾》展现了非常生动的小女孩的形象,包括她们的内心世界,在拍这部电影之前有没有做一些调研?
Lila:有一些,我想深入了解一下家的概念。
所以我回归到身边亲近的人,了解他们的家人和朋友。
家庭是这样的,总是处在混乱中,但家人也是你最亲近的人。面对家庭你可能会非常理智,也有感性到极点的时候,那些矛盾的时刻,就是人非常诚实的时刻。
还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主角是一个7岁的女孩,但她其实很早熟,我在创作她的时候也在尝试探索她。
后浪电影:您觉得自己的性格和哪个女孩更加接近?
Lila:我觉得我和图森比较接近,或者两者都有。有时候我超级热情,精力充沛;有时候我超级沉默,喜欢冥想。
但是,我比较早熟,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总是知道人们在想什么,并且我想抓住这些时刻。
《图腾》(2023)
沉浸于《图腾》之中
POST WAVE FILM
后浪电影:图腾听起来有一些神秘色彩,我记得片子里也出现了某种民族特有的治疗方式,我想,也许你相信一些神秘学相关的文化,为什么使用图腾作为这部电影的名字呢?
Lila:我认为图腾就像一种象征,比如说动物家族的结构,既可能出现在加拿大,也可能出现在澳洲,这是一个神圣的结构,万物有灵。
我们虽然也使用语言交流,但同样也会使用其他的沟通方式,比如心灵的链接,就像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当然,我们有很多仪式,而且非常多样化。如果你朝墨西哥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走走,你会发现民俗都很不一样,比较常见我们有神圣的火术等等,但实际上不会所有的家庭都像这个家庭一样,需要去仔细探索。
后浪电影:如果让你选择一只动物来描述你自己,你会选什么动物呢?
Lila:一只蜜蜂,因为这是一个古老的物种,而且他们很智慧。他们和人类的互动,和花果等的互动,和自然的互动,他们在团体中合作的方式也非常迷人。
后浪电影:《图腾》展现了一个非常真实、流畅和自然的家庭生活,对此,您是否有一些技巧或者方法分享?
Lila:其实拍摄之前的时间很重要。
对我来说,我要为那两个小女孩提供一个让她们玩乐的地方。
希望她们感到自己不是来工作的,而是可以像玩一样。奇妙的是,这种状态也融合在所有其他角色中了。
虽然我在拍摄中处于焦点位,但我也让自己融入演员们,我们当时做了一个游戏,每当我们有一个好的场景时,就开始一起唱一首歌或者跳一支舞。比如,你们看到结尾的那个舞蹈。
我希望不要给拍摄过程带来那么多压力,就像孩子们,带他们去公园,让他们自由地做游戏,而不是和他们强调现在在拍摄,
把摄像机打开之前,我感觉我们好像是一群人在一块聚会一样,演员或者非演员在我们剧组都是主要角色。
我给工作人员们很大的自由度,也会去照顾他们,让他们说话做事就像在墨西哥的现实生活中一样,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感受生活。
当然还有我们的摄像师,他对于这种效果的实现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图腾》(2023)
后浪电影:《图腾》的摄影同你上一部作品《女服务员》的摄影完全不同,你用了很少的固定镜头,但是有流动性,这样的设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Lila:确实是这样,回归本质二字。
对我来说,《女服务员》的核心是坚定的,这样视角就不需要太多的移动。
《图腾》是一种流动的感觉,不是我们需要先去(跟)一个(角色或者场景),然后跟另一个,最后返回和离开。
这其实像跳舞,有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作为一个强大的女性
作为女导演
POST WAVE FILM
后浪电影:在成为导演之前,您都在做些什么?
Lila:很多事情。
我在剧院、给人化妆、也做助理导演、助理制作。我的道路很顺,但没有在电影学校学得很扎实。
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的母亲,我的女儿对我也产生了一种生活教育,这些是我所做的所有工作。
我从小就比较早熟,不像是个孩子。我总是在写作,对我来说,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导演。其实当我开始进入电影界的时候,我已经有一定年纪了,也相对成熟了。
我想如果我做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我还年轻,那会是不同的。因为工作和生活带给我的经验和成长真的很多,这对我的创作十分重要。
后浪电影:那么,第一部电影是怎么想到要写一个关于女服务员的故事呢?
Lila:因为我对这个群体非常好奇,在那之前我看到了一本书,苏菲·卡尔的《旅馆》。它让我看到一些人的生活可能一直同时围绕于垃圾和贵重物品。
通过创作此电影,我希望能够表达出一种缺失、当然也有身份差异的张力,也有对身份认同的讨论。
然后我写了一个戏剧剧本,在这个过程中也开了很多次研讨会。
其实,人们总是问我要如何开始,我觉得是通过真正的好奇心开始,然后继续挖掘。
后浪电影:在你的上一部电影《女服务员》中,可以感觉到您对声音设计的重视,您有什么具体的做法或方法吗?
Lila:对,因为我不太喜欢使用音乐,但我使用很多层次的声音。对我来说,这是很难的事情,但声音是电影的灵魂。
我在剪辑的时候,也会去留意我是否为这个场景留有多个层次的声音,在拍摄的时候,也会在收声这一块做非常多的准备,用很多设备。
有时候你会发现,同一个场景在剪辑中可能有28个声轨。
《女服务员》(2018)
后浪电影:如今,女性电影和女性导演们越来越多地在各个电影节被看到,她们表现得非常出色,您有非常喜欢的女性导演吗?
Lila: 是的,我们正在前进的路上。而且我现在喜欢很多女性电影人。
比如卢奎西亚·马特尔、瓦尔达、卡拉·西蒙、爱丽丝·罗克韦斯特等等。
我喜欢当电影制作人的原因之一是,即使我不在场,我的作品也会替我发声,这让我感到高兴。
越来越多的女性在这条路上前行,这真的很棒。
我们需要推进这样的前沿阵地,让人们能够看到,女性可以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样子。
后浪电影:哪些电影或者导演对你影响最大?
Lila:塔可夫斯基、伯格曼、阿基·考里斯马基、赫尔佐格、卢奎西亚·马特尔……
中国的很多电影人我也很喜欢,比如毕赣,我喜欢他电影里的诗意。
《路边野餐》(2015)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