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遗嘱库,一个字都不能写错
“带您逛一圈”
还差3分钟上班,一位头戴鸭舌帽、耳鬓斑驳的瘦高个男士,探着头正往玻璃幕门内张望。前台工作人员见他想进不敢进的样子,主动开口:“请问有预约吗?”那人搓了搓手说:“先来踩个点。”
“带您逛一圈吧。”前台领着瘦高个开始参观。
办公室装修风格与普通服务中心无异,墙上“中华遗嘱库”大红logo扑面而来。大厅里,一对上了岁数的夫妻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老大爷右脚附近,立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东侧两位50多岁的姐妹也在等候,旁边坐着前来提取遗嘱的年轻律师。10多个房间紧闭着门,隐约有嗡嗡的人声传出。
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大声念着墙上的话,“清朝康熙皇帝儿子众多,为争夺储位演出了‘九王夺嫡’闹剧,最后四阿哥胜出。雍正帝为防止再出现兄弟间争夺皇位的惨剧,从此实行秘密建储制度……”
正是受“生前保密、生后宣读”模式启发,2013年,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和北京阳光老年健康基金会共同发起主办了中华遗嘱库。
来两趟
洽谈室房门打开,咨询师刘千走了出来。无窗的房间闷得他耳鬓微微发汗。刘千捏着一位老人刚填完的申请表,大步走向登记室。表格上写明了老人打算分给子女的全部财产。
若想正式订立一份遗嘱,至少要来遗嘱库两趟。第一趟,与咨询师面对面沟通,确定是否有必要订立遗嘱。排除心中的所有疑虑后,当事人要填写一份申请表,内容涵盖家庭关系、财产情况、分配意愿、身体状况和指定遗嘱提取人。
第二趟,是法务部门起草文书,预审通过后联系当事人来登记。整个过程包括人脸识别、录音录像、指纹扫描等,还要做精神鉴定。所有流程走完,再等约1个半小时,便可当场领取遗嘱登记证。2021年施行的民法典规定,法律上认可的遗嘱形式增加到6种:自书遗嘱、代书遗嘱、打印遗嘱、公证遗嘱、录音录像遗嘱和口头遗嘱。
一位腰杆挺直的老大爷在女儿陪同下,正看着遗嘱证从自动取证机里吐出来。那是一张与身份证大小类似的橘粉色卡片,上面印有编号,供查询和提取使用。值得注意的是,法定继承人不一定是查询提取人。例如当事人有三个儿女,只将财产给了老大和老二,那么老三是没有权利查询遗嘱的。
拿到遗嘱证,心事尘埃落定,老大爷和女儿乐呵呵地同前台告别,一同下了楼。
签名
一位老先生从登记室里被搀扶出来,走到大厅中央的桌子旁——总会有老人在这里苦练签名,这是属于他们的共同挑战。当事人要在镜头下完成全套签名,遗嘱和各种协议上的签字要求严格,连笔要慎用,好不好看也不重要,字迹最好一笔一划,笨拙清晰。这位老先生刚刚显然没有成功。
“老了,没用了。”老先生一边反复练习着写名字,一边自嘲,“手抖,是不是房颤引起的?”
他将手里的纸翻了个面,给儿子展示背面的字,“江山多娇”,想证明自己能写好,刚才只是有点紧张。“写清楚就成。”儿子柔声说,“您慢慢写。”
练了一会儿,老人又被叫了进去。这次,他成功了。
小测试
属于老人的挑战不止一个。登记室内,一位老太太在儿子的陪同下,准备撤销此前订立的遗嘱。撤销和订立一样,都要先经过测试,以证明当事人头脑清晰。阿尔茨海默症、严重的精神障碍患者等,是不允许订立或撤销遗嘱的。如果当事人处在躁狂症发作期,不吃药安静不下来,也不能立遗嘱。
“100减7等于多少?”登记员问。
“100减7?”老太太停顿了下,“93。”
“再减7呢?”
“86。”这次立马回答了。
“为什么要撤销遗嘱?”登记员问。
“我们不卖(房)了,分钱。”
到了正式测试时,儿子被请出房间,他不忘强调一嘴,“一会儿听清楚了。”
老太太测试时间有点久,超过了1个小时。儿子边刷抖音边等着,终于按捺不住,走到登记室门口,贴着房门听起里面的动静。
“也就这儿的房子值钱,在我们村,哪有这些事?”全程在一旁等候的住家保姆小声嘟囔。
房子
房子,是遗嘱中最常见的财产。《中华遗嘱库白皮书(2022年度)》显示,遗嘱中涉及不动产占绝对多数,比例超过了99%。这份统计以保存的25万多份遗嘱为依据,北上广三大城市占到近八成。
遗嘱库接待过一位老人,她有两套房,一套在二三环之间,是不到50平方米的老破小,另一套在四五环之间,100多平方米。
老人有一儿一女,早些年口头分房产时,两套房子的价格相近,都是500来万。女儿先挑了大房子,儿子分了老破小。没想到几年工夫,老破小涨到1000多万,涨幅远超大房子。女儿觉得自己亏了,闹着要重新分配。
老人被折腾得很烦,打算按照原来的约定,把老破小给儿子。至于儿子与女儿之间的纷争,她不想管。工作人员尊重老人的意思,建议她立一份遗嘱交代清楚,免得未来儿女闹到法庭。消除潜在矛盾,这也是遗嘱最重要的功能之一。
私密
立遗嘱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有的老人哪怕年纪已经很大,也选择一个人来立遗嘱。
一位80岁的老太太,老伴刚去世,心情迫切地联系上登记员李艳艳,“要尽快了却一个大心愿”。不赶紧办完,她心里不踏实。头天晚上刚通完电话,第二天一早10点,老人从丰台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赶到东二环,杵着拐杖出现在李艳艳面前。
“不是所有老人都愿意跟孩子倾诉。”李艳艳尊重老人想要保密的意愿。在他们来之前,尽量交代清楚公交路线,并在老人出发后,随时保持联系。
前任
来立遗嘱,必须与咨询师坦诚相待。每位咨询师都有一份《财富传承风险测评表》,用于评估当事人去世后可能面临的风险事项,并提出建议方案。
房产、钱财是可控的,不可控的是人。“一个人生活史越长,关系可能越复杂。”工作人员胡海洋说。《测评表》上以表格形式列明了本人与配偶的家庭关系。除了双方父母、兄弟姐妹和婚生子女外,前任、非婚生子女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刘千接待过一位女士,她的丈夫不幸过世。丈夫此前结过一次婚,但他从来没告诉过现任妻子,他之前还有一个小孩。妻子也是在办理继承手续时,才得知这个女儿的存在,以及这个女儿也有法定继承权。她一下子懵了。
丈夫生前没有立遗嘱。40年来,妻子第一次与“女儿”联系,对方后来分得了40万财产。
算不清
遗产的种类可以非常丰富,一般分为固定资产、非固定资产和虚拟财产。固定资产包括房产、宅基地等;非固定资产有存款、股票、基金等;虚拟财产是时代发展的新产物,例如手机号、微信账号、游戏账号、虚拟币账号等。
有一个来立遗嘱的人,在深圳拥有上百套房,还有很多藏品。今天想起一个库里的玉石,明天想起另一个库里的普洱茶饼,不断加内容。一年过去,他的财产清单还没列完。
还有一位父亲,将一套家具写进了遗嘱里。这套家具顶多卖个两三百块,在儿子心里并不值钱,可在父亲眼里,家具是爷爷亲手做的,是给下一辈的传家宝。
一个字
不管是房子,还是其他财产,遗嘱上一个字都不能产生歧义。胡海洋听过北大法学院教授讲的一节课。
有位诗人与再婚老伴生活了20年。安排遗嘱时,他写了一句诗“房屋自当给妻住”。诗人去世后,妻子继续住在老房子里,没想到前妻的孩子回来,要打官司追回这套房。
妻子拿出这首诗,但法院不认可,最终判的是她享有居住权,但没有所有权。因为在《新华字典》里,“住”是居住的意思。
两次遗嘱
李艳艳至今记得一位101岁的老人,十年里立了两次遗嘱。
老人是老干部局的,91岁时与夫人一起立过遗嘱。大约是2013年,中华遗嘱库刚成立没几个月。当时,他们把财产全部留给了女儿。可惜这份遗嘱并未落实,女儿比老人先离开,老伴随后也走了。遗嘱失效后,财产全部回到了老人身上。
第二次来,已经是2023年,老人把财产全部给了外孙女。“像这样一位老人,按理说比我们更接近死亡,但他并不惧怕立遗嘱,提前规划其实是好事。”李艳艳说。
捐赠
并非所有老人都会把房子留给子女。胡海洋讲了一件发生在上海的事:一位老人本来有三套房,被女儿和女儿的男朋友挥霍得只剩一套。老人气得住了院。女儿去医院探望,实则是故意刺激老人,还讲出“反正房子早晚是我的,不如现在过户,省得折腾”类似的话。
老人康复后,痛定思痛,决定把仅剩的一套房子捐给国家,专程到中华遗嘱库立了份遗嘱。
也有和睦家庭来捐赠的。一个老人经历了三次婚姻,共有七八个孩子,彼此相处融洽。
老人要把房子给老大,老大不要,给老二,老二也不要……问了一圈,孩子们各个有房有车,事业有成、家庭幸福,都觉得没必要。老人过来立遗嘱,所有孩子陪着,决定把房子捐给国家。
失联
当然也有不那么温暖的一面。刘千说,就在不久前,因为房产的纷争,一位父亲被儿子强行送进了精神病院。民法典规定,个人丧失自我认知的话,由代理人对其进行保护并处理财产。子女通常是第一顺位人。
在医院里打110求助,逃离出来后,老人跑到中华遗嘱库来询问解决办法。刘千建议他联系爱心陪护机构并指定意定监护人,保证自己将来的生活。
2022年春节期间,也有一位父亲被女儿送进精神病院。后来母亲来咨询,提及了这件事。她觉得丈夫精神并无大碍,还担心自己也被送进去。工作人员建议她赶紧找律师或报警。“最让我心痛的是什么?关于要不要立遗嘱,她说还得回去跟女儿商量下。”胡海洋有些泄气。中华遗嘱库是一个咨询服务型的公益机构,有自身的局限,给不了其他法律上的帮助。
这位母亲之后没再联系过中华遗嘱库,失联了。
画外音
可能存在任何胁迫的情况,是不能订立遗嘱的。
有次,一位老太太来立遗嘱,儿子显得极不耐烦,不停拍打和拉拽老人的胳膊。不管问什么,老人的回答都是不痛不痒的两个字,“也行”。李艳艳请儿子到外面等候,与老人单独谈了谈。
“您是不是真的想办遗嘱?”李艳艳问。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不办也不行。”老太太说。
李艳艳听出了画外音,老人其实还在纠结,她顾虑的是立了遗嘱后,儿子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更差。李艳艳建议老人先回家,看孩子的表现再做决定。对这位老人来讲,在现阶段立遗嘱,对她本人没什么好处。
从业时间久了,咨询师们有了经验,有的老人在家属在场时,并不会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等到录像或精神评估的环节,“问一些简单的问题,他们答不上来;或你问东他答西,行为有些异常。”老人反常的举动里,流露的是他们内心的抗拒。
哪怕当事人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工作人员都不会给他立遗嘱。他们一般找个借口,比如老人状态不好之类的,及时终止登记。
不能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尤其是立遗嘱这么一件大事。
费用
在立遗嘱这件事上,有钱人的花费要更高。60岁以上,名下只有一套房产者,可以来遗嘱库免费立一份遗嘱。不符合公益条件的,财产类型越多、家庭关系越复杂,收费也相应增加。
即便如此,统计显示,有钱人也比普通人更爱立遗嘱。根据《白皮书(2022)》对中青年立遗嘱人群职业的调查显示,企业主、企业高管两类人群就占到了近半数。
年轻人
一直以来,来遗嘱库咨询的多是60岁以上的老人,但疫情之后,许多年轻人对立遗嘱这件事也重视起来,80后90后立遗嘱的需求逐渐增加。还有不少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原本是来替父母咨询,结果意识到自己更需要订立遗嘱。
甚至00后也开始立遗嘱。疫情三年间,有超过300位00后在中华遗嘱库立了遗嘱。2020年7月,中华遗嘱库迎来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位当事人,17岁,一名网络写手,在圈内小有名气,主要收入来源是小说分成。考虑到父母并不缺钱,他计划将财产一部分给父母,一部分留给朋友。
宠物猫
2022年春节期间,一位女大学生预约来见李艳艳。父母离异后,她和一只猫相依为命。她身体不好,父母又不喜欢猫,担心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没人照管这只毛茸茸的生命。女孩儿之前看电影,加菲猫继承了主人的财产,她便想依样画葫芦,让猫继承自己的财产。其实她没多少存款,大部分是压岁钱。
然而,动物没有继承权,只能托管给第三人或第三方机构来照顾。女孩儿想起一位靠谱的朋友,单方面打算立一份遗嘱,把猫和存款交给这位朋友继承。
“这涉及托管。”李艳艳一一分析起可能发生的状况:
首先,朋友是否愿意接受这只猫?对方有权放弃继承。在提取遗嘱的时候,朋友要面对女孩儿父母,到时候如果父母不同意甚至提起诉讼,朋友是否招架得住,会不会据理力争?法律对家属的保护可是很强的。即便她的父母同意,猫也交给了朋友,可照顾到哪种程度才算“好好对待”呢?这些问题,女孩儿根本没有考虑过。
遗嘱不是写完了事,实现才是最重要的。听完李艳艳的一席话,女孩最后打了退堂鼓。
百年之后
年轻人立遗嘱,心境跟老人截然不同。在正式录像的环节,当事人会被要求明确讲一句:“在我去世后……”
提到“去世”两个字,有的老人立马情绪失控,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出现这种情况,工作人员只得中止录像。录像里的老人如果哭哭啼啼,等将来遗嘱执行的时候,可能被解读为老人受到了胁迫。这样情况下订立的遗嘱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因此,工作人员和老人交流时,很少提“死”这个字,一般说“百年之后”。在讲这四个字前,还会小心翼翼跟老人打招呼,“咱们谈到生死,千万别往心里去。”
年轻人则比较直接,什么“我死了以后”张口就来。或许是因为,死亡对他们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事。
一组数据
自2013年中华遗嘱库成立以来,女性立遗嘱的人数一直比男性多,到2022年已经占到了总人数的近6成,近五年来,中青年立遗嘱人群中,女性更是已经超过6成。
其中,未婚女性订立遗嘱共有487人,虽然只占到总人数的0.2%,但增长趋势明显。尤其35岁到45岁之间来咨询的未婚女性人数在递增。她们主要担心自己比父母先离开,不想留下任何麻烦,直接把财产全部留给了父母,也有一小部分,选择将财产捐给社会公益机构。
在刘千看来,现代女性不像过去那样,必须依附于一个男人或一个家庭生存。她们经济独立、思想独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置财产,“没办法左右一个人是否爱你一辈子,但可以左右自己的财产。”
角色转换
中华遗嘱库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为自己订立了遗嘱,刘千也是。虽然平时见证了那么多人立遗嘱,可当到他真的坐在登记室里,潜意识里还是忍不住“封建迷信”了一下,会不会不吉利呢?
刘千有两个孩子,经过深思熟虑后,刘千选择在遗嘱中把财产全部留给妻子。“我老婆总说当女人不容易。如果还有下辈子,希望我俩调换角色。”
胡海洋是个不婚主义者,决定一辈子为自己而活。这个决定,父母也知晓。他计划未来离开北京,搬到一个更加宜居的小城市,开家小店,度过余生。他准备把财产留给父母。
登记员崔文姬也是。有段时间她工作压力大,作息不规律。有天早上坐地铁,突然感到恍惚,“整个人是飘着的,差点晕厥”。身体稍微恢复后,她有些后怕,赶紧立了遗嘱,将财产全部留给了父母。
坐在摄像机前,换了一个身份,崔文姬感觉大为不同。那些熟悉的程式化的问题,不再冰冷,反而勾起了她许多回忆。从小到大与父母在一起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从她脑袋里闪过。
“世界上跟自己最亲的还是家里人。”立完遗嘱,崔文姬感触最深的是人要懂得知足,珍惜身边人。
保管
遗嘱纸制作采用的是“无酸纸”,这类纸常用于古籍保护中,老化速度相对慢,泡水后也经得起晾晒。摸上去与牛皮纸差不多厚,却光滑得多。用它写字还有一个好处,不容易戳破。
写好的遗嘱,每一页要加盖手印。传统印泥容易晕开、褪色,特质的石墨印粉解决了这一难题,摁在纸上保存时间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立好的遗嘱,除了纸质档,同时还有电子档备份,存放在基地里。因是公益性质的机构,国家在顺义一栋保密大楼内划拨了一层,专门用来保存遗嘱。保管库恒湿恒温、防火防盗防虫,24小时有人看管。纸张、印泥、云备份,在另一维度上延续着生命的长度。
幸福留言
遗嘱库还提供另一项服务,“幸福留言”,当事人可以给继承人写一封信,留下那些他们或许无法当面启齿的话语。
“妈咪非常感恩上天让我们这辈子能够有缘成为母女,你是我的掌上明珠,感恩你陪伴了我几十年,给我无限的欢乐和希望,由于时代环境原因,对你的人生培养可能不是很理想,但我已尽力了。请原谅,宝贝女儿。我今立下遗嘱,将两套房我名下的份额留给你,这是我的一生艰苦积蓄,愿你开心接受吧!”
“我宝贝的女儿,相处一生是我们的缘分。妈妈已离你们而去,到了一个美丽的世界,请放心。相处的日子里出现的不愉快都已过去,我们要向前看。你们是亲姐妹,存有妈妈的热血,我愿看到你们愉快幸福健康地生活着。”
这两封都是母亲写给女儿的幸福留言。有的老人写着写着,控制不住情绪哭了。有人不愿陷入低落的情绪中,宁肯放弃,工作人员也尊重他们的选择。
等子女读到父母的幸福留言时,常常泪崩。“它不是普通的一件衣服或别的东西,是父母一笔一划写的,传递着对子女的爱。”崔文姬说。
那个人
过了下午四点,来遗嘱库咨询的人就很少了,大厅里几乎全是等着领遗嘱证的人。气氛很安静,有人靠在椅子上打盹,有人轻轻地聊着天。进门时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坐在大厅里,我也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立遗嘱的话,会把财产留给谁。在此之前,我试着在日记本里写过财产的分配意愿,罗列了银行卡、支付宝、微信等账号和密码。
初中父母离异后,我由母亲拉扯长大。我立遗嘱的话,她肯定是那个继承人。当然,我更希望自己好好活着,为她养老送终。
假如有一天,你决定也立一份遗嘱。闭上眼睛,想象那个你愿意将一世珍藏托付的人,会是谁呢?
采访、撰文:张茜
编辑:王婧祎
插画:陈禹
看完关于遗嘱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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