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达·弗兰奇·盖茨：这些问题让我辗转难眠

非洲大陆正在进行了不起的创新，颇具独创性的年轻一代正在崛起。而且过去20年，非洲大陆取得了非常多的进步。如儿童死亡率下降、免疫接种率上升等等。我们需要维持这一进步势头，因为其中一些领域因新冠疫情而出现了倒退。例如，疟疾死亡人数有所上升，免疫接种率开始下滑。所以我希望传递的信息是，继续推动所有这些进步，扭转困局。

要知道，当我们投资于卫生系统时，人们就能健康成长。如果他们不再担心感染疟疾，就可以继续接受良好的教育，获得想要的工作，达成他们的梦想。所以我希望确保有更多人可以持续关注健康问题，让非洲富有朝气的年轻一代实现梦想。

我们之所以如此雄心勃勃是因为相信创新的力量。10年前，我们还没有疟疾疫苗，没有任何针对寄生虫病的疫苗。现在我们不仅拥有了这样的创新产品，而且正在非洲交付。虽然它的保护效力只有50%，但按照科学家们的预计，我们很快就可以期待有另一款更有效的疫苗问世。

同样的，15年前，妈妈们很难获得蚊帐，但现在蚊帐已经是人们的日常用品。此外，下一代蚊帐和更好的杀虫剂很快就会出现。所以，当我们有了所有这些创新，还有了可以在监测系统中发现病例，快速检测然后将它控制住的专业卫生工作者，以及能够确保很多家庭使用到这些创新，安睡在蚊帐之中。我想这个目标当然是有可能实现的。

■ 药浸蚊帐是预防疟疾的重要手段 / 盖茨基金会

虽然当下因为俄乌战争给包括非洲大陆在内的很多国家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事悬而未决。但我们需要继续战斗，因为我们看到人们正变得越来越健康，而不再像过去那样死于疟疾。

绝对如此。例如我们现在所在的卢旺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正大力投资于基础卫生保健系统。我刚结束一个远程医疗项目的访问，这个项目由Babyl运营，他们开发了一个应用软件，利用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软件帮助卫生工作者进行远程咨询服务。

他们的工作正在大幅减轻医生的负担，确保病人能打电话到呼叫中心，向那里的护士和医生咨询。医护人员通过分析病患的症状进行分类：有些患者需要去诊所，有些通过电话就能治疗，或者让患者直接去实验室做检测，然后再决定是否需要看医生，如此就能减轻医疗系统的负担，让医生腾出手处理最严重的问题。

这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创新啊！一款智能手机就能做到，这类手机在卢旺达和非洲许多国家都非常普及。一想到这个手机正如何改变卫生系统，就让人忍不住惊叹！

就像M-Pesa（移动钱包）在肯尼亚刚刚开发出来时一样，起初你只能用它做些小事情。但现在，许多国家用M-Pesa建立数字货币和数字身份证系统，人们得以更为便利地进行储蓄和交易。有了储蓄，一旦发生健康危机，或有了人们想投资的东西——如创业或孩子的教育，他们就有钱做这些事。我看到整个非洲大陆正在经历很多好的变化。看看卢旺达的案例就会感觉：哇，真的有可能做到。

一旦把女性放在中心，就能带来许多改变：她们改变了家庭，改变了社区，甚至改变了整个国家。卢旺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现在，超过60%的卢旺达议员是女性。还有银行业，你会看到一位女性正在掌舵基加利银行。正如一些女性向我指出的那样，这种情况已非罕见。

相关的政策和法律都变了，现在已经形成了社会常态：你期望看到女性担任许多高级职务。我认为，给女性赋权，这种改变就有可能发生。我也知道在发展领域，我们必须进行专门的项目设计。因为我们不能假定，如果家里只有一部手机的话，它会由女性所拥有，你必须假定男性首先持有这部手机。

那么，我们还要进一步做点什么，才能确保女性在这部手机上拥有帐户，因为男人会拿到手机，获得电子帐户，但她是否也需要？Babyl发现，一旦他们让女性用身份证进行注册，就有更多女性致电呼叫中心。所以，我知道赋权于女性就能带来变革。

进展非常顺利。我们看到非洲更多地方的女性正在主动获取避孕工具——无论是在尼日尔、塞内加尔、肯尼亚还是卢旺达，女性都说这是我需要和想使用的工具。

我认为避孕信息已被广泛接纳，但我们还需做更多工作来提高工具的供应。很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国家，例如我们所在的卢旺达都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提供一整套避孕工具，其中包括长、短期的产品。长效产品包括宫内节育器和皮埋避孕针，短效产品则是避孕药品或安全套。有了这个工具包，女性更有可能使用和保持避孕状态，加上远程医疗这样不带偏见的服务，她们感觉个人隐私得到了保护，也方便咨询。

比如她们正在使用某种避孕方法，一旦感觉：天啊，有这些副作用......就可以马上打电话咨询，因此也更可能继续使用这种方法。这真的很有成效，因为女性一旦能自主计划生育，就会更健康，她们的孩子也会更健康，家庭更富裕。

你必须身体健康，才有机会真正摆脱贫困。所以，如果你还在耗尽积蓄应付疟疾，那显然不可能摆脱贫困。但如果能帮助他们控制所在地区的疟疾，或确保哪怕感染了疟疾，也可以马上得到诊断并获得药物，那么他们就不会为此耗费大部分家庭储蓄或收入。爸爸妈妈和年龄大一些的孩子可以工作，年幼的孩子可以上学。因此，你必须投资于健康，才能帮助一个国家及其公民摆脱贫困。

新冠疫情凸显了健康不平等。事实上，高收入国家首先买到了药物和疫苗，这显然是不公平的。那些无法获取药物和疫苗的国家为此感到愤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我认为在应对新冠疫情的过程中，我们也看到了一些改变的希望，例如我们意识到应该确保能在更多国家生产更多的疫苗。简而言之，在非洲大陆就应该有大概三个区域疫苗生产研发中心。

来基加利之前，我参观了塞内加尔的巴斯特·德·达喀尔研究所，盖茨基金会自2012年以来一直在对其进行投资。这个研究所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他们制造出了高质量的黄热病疫苗。但他们依然面临重重挑战——受制于产能，黄热病疫苗仍然短缺，因此他们正在想方设法提升产量。要知道，因为俄罗斯退出了这一领域，所以这个研究所正面临更为严峻的产能挑战。

他们还准备制造麻疹和风疹疫苗，从而实现非洲大陆的自给自足。mRNA疫苗也正在计划之中。如果我们现在进行投资，就像你近期看到BioNTech公司在卢旺达所做的那样，那么随着mRNA疫苗的出现，它就有潜力帮助我们对付疟疾和结核病。西非的巴斯特研究所也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向mRNA疫苗。然后我们可能还会多一个疫苗生产中心，很可能在非洲南部，这对非洲人民将大有裨益。

是的，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帮助低收入国家成为中等收入国家，帮助中等收入国家成为高收入国家，这是每个人的目标。因此，我们的工作是建立深化的伙伴关系，了解需求以及我们的合作伙伴想要什么，然后我们再进行赠款和投资的组合。

我们正全力以赴，加速创新，同时确保创新成果的公平分配。大约95%的疟疾病例发生在非洲大陆，96%的死亡病例也发生在这里。因此，我们认为需要更多创新，这意味着设置很多科研赠款项目来激励科学家们的研究。这也意味着投资于mRNA疫苗等项目，一旦有了成果，就可以用于疟疾防治。

非洲各国政府都想实现自给自足，因此，我们正努力建立深化的伙伴关系，确保各国政府正朝着这个方向前进。我们正试图将这些点连起来，帮助人们看到所有正在进行的这些创新，以便共享创新的成果。因此，正如我之前提到的，我们对卢旺达的Babyl提供了一笔赠款，帮助他们启动并运行。今天，它由卢旺达人自己经营，也不需要我们持续提供赠款，并将在未来几年实现收支平衡。

让我们以新冠疫情为例。我很生气地发现，当西方世界几乎人人都在接种疫苗时，非洲的医护人员却无法获得疫苗。这个问题让我难以入眠。

我去过很多非洲的基层卫生服务站，我知道那里的环境有多艰苦。这些一线卫生工作者做着艰辛的工作，我为此辗转反侧。后来，我的担忧有所好转，因为我看到医护人员依然在持续发出正确的信息，让人们勤洗手和戴口罩。这让我意识到她们始终没有放弃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工作，直到等来疫苗。

■ 防护装备在许多非洲国家都很缺乏 / 盖蒂图片社

此外，让我彻夜难眠的是得知发生了很多不必要的孕产妇死亡，而这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以正确的方式帮助诊所恢复服务。还有很多新生儿，因为需要吸氧，但氧气供应不够而离世，对于脆弱的早产儿，这太难了。这些问题仍让我彻夜难眠，我们没能做得更好。虽然我们在降低新生儿和儿童死亡率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我们需要做得更好，真的。

首先必须有个和平稳定的政府。在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或冲突期间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需要一个和平的政府。然后需要一个有担当的政府为人民服务，这个政府也想在卫生保健和教育等方面帮助公民提升并对此进行正确的投资。

非洲很多人都是小农户，他们耕种着一小片土地，因此需要确保他们获得适宜的能够抗虫、抗旱、抗洪涝的种子，确保人们获得好的肥料——这个问题在整个俄乌战局中变得非常棘手。有了这些，农户们可以种植想要的东西，拥有足够的食物来获取营养，还能有所盈余以投放市场。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各国希望在粮食系统方面也实现自给自足，这也是我们在非洲的一项重要工作。在这一领域，我们与AGRA（非洲绿色革命联盟）合作紧密。

本文编译自2022年6月25日The EastAfrican 官网文章《梅琳达·弗兰奇·盖茨：创新是解决非洲健康和贫困问题的良药》（Melinda French Gates: Innovation the right dose for Africa’s health and poverty）

✦ 延 伸 阅 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