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考编轻松上岸，普通人败在「投简历」这关
这里是不定期上线的她刊「对话」栏目。
在七月这个特殊的月份，我们想聊点夏日限定的东西——“毕业”。
我们开辟了一个新的栏目——#夏日毕业实录#，邀请了一些正在面临毕业，或者早已毕业的人，回望他们当下或过去在“毕业”这个节点做出的选择。
希望他们的故事汇总在一起，能给过去的人生做一个总结，也给正面临选择的人带来一些新的思考。
今天是#夏日毕业实录#的第2期。
今年的毕业季，注定不好过。
3月份，一场意料之外的「大厂裁员潮」来袭。
身处都市的年轻人，在行业迭代中挣扎和妥协。
教培行业更是一夜倾覆，仅新东方一家，就有6万人失业。
像是互联网体系内的金融、教培业务线也几乎被全线砍掉。
然而，这场残酷的就业角逐还未平复，一个数字，再次给就业市场上紧了发条——
1076万。
这是2022年我国高校毕业生人数。
而今年，也是第一批00后毕业生大规模走出校门，迈向就业市场的一年。
图源：《我的解放日志》
网友也不乏调侃：今年的毕业生，才是真正的「一毕业即失业」。
在庞大的就业人数，以及并不乐观的行业态势面前，我们好奇，这样的困境落到每一个具体的人身上，会有怎样的“震荡”。
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经历怎样的焦虑和竞争？他们又在如何自救？
她姐找到三位年轻人，在她刊TalkBar和他们聊了聊那些毕业生或显性、或隐秘的求职困境。
应聘的黑洞
当年，小鱼考上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时，一定没有想过，自己一个重点大学硕士生，毕业真的会「找不到」工作。
「我之前可能就是太佛了，秋招时都没有那么上心，就觉得随便投还找不到工作吗」，小鱼回忆当初的心态时说到。
然而事实是，至今为止，小鱼在招聘APP上投了300多封简历，依旧未果。
图源：《未生》
看似如火如荼的招聘市场，恐怕都是虚热。
五月中旬的一天，小鱼终于接到了某大厂的面试邀请，兴冲冲地赶去面试。
没想到的是，区区一个基础岗位的初试，小鱼足足面了一个小时。
再一细品，整个面试过程中，面试官对小鱼的个人工作经历和能力似乎并不感兴趣。
抛过来的绝大部分问题，都和小鱼上一家实习公司有关。
内部架构如何搭建、与乙方的合作模式、渠道资源都有哪些……
谁都知道这两家公司正是业内竞争对手，任凭小鱼再没有职场经验，也能品出招聘单位的用心。
遇到套消息的也就罢了，就当拿8块钱地铁费和三个小时的通勤时间换个心眼。
但无效面试比比皆是。
比如明明面的运营岗，却要求必须出镜，不知道以为招的是网红博主。
比如，明明中传研究生的学历都摆那了，还要问高考成绩。
更离谱的是，好好一个职能岗，面试官还要你报身高......
图源：《我的解放日志》
小鱼吃了太多“乐观”的亏，但也不能全怪她心大。
毕业之前，小鱼已经在一家大厂实习，并且对方口头的确承诺过，毕业之后就直接转正，签正式劳动合同。
这个“保底”选项，确实在一段时间内，免去了小鱼的焦虑。
但其后的变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实习一个月后，公司改口：今年不打算招应届生，还是更偏向找有工作经验的。
事实是否如此，谁也不知道。毕竟大厂裁员，缩减甚至封锁HC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
图源：《未生》
而被爽约还真不是最糟糕的。口头承诺算什么，发了offer照样能反悔。
据小周了解，很多毕业生在毕业前本来已经找到了工作，也拿到了offer，于是就会顺理成章地和学校签三方就业协议。
一旦协议签订，在学校的公开数据上，就代表这个「学生」就业成功。
但就怕用人单位毁约，发了offer还拒绝聘用。
如此一来，学生也就失去了应届毕业生身份。
这对于找工作、考公、考编都会产生影响，甚至错失一些本来属于应届生的优惠政策。
「这样的情况多吗？」
「多」，小鱼、小周、Gary三位接连应声。
「那这样没有人保护这些毕业生吗？」
「这么多人保护得过来吗。」
是的，现实永远比制度和道义更具有“实际指导性”。
不是不维权，是无暇维权，纵然二十出头攥着大把青春，也承担不起更大的沉没成本。
毕业生能做的，只有调整状态，投入到一次次简历投递和面试中去，否则仅剩不多的机会就更难争取。
选择，考公还是新赛道？
是得想想别的出路。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考编」，这句至理名言，治好了多少年轻人的「叛逆病」。
60后、70后的铁饭碗论，几乎成为两代人思想观念博弈中，上一辈人胜利保留下的唯一金律。
Gary今年27岁，2017届毕业生，毕业于湖南某一本学校，先后在几家top大厂都有过就职经历。
即便如此，Gary还是尝试过考公，并且不止一次。
他原本也是擅长考试，几次笔试成绩分数都比较突出，其中两次都进了面试。
甚至最高的一次笔试达到了140分，但最终还是在面试环节被刷了下来。
「我可能真的没有这个命」，Gary如此调侃道。
图源：中公网站
如今，毕业生选择考公的概率有多大？
20届毕业生小淇描述，他们一个班30多个人，17个都报考了公务员。
去年和她在同一家公司实习的5个实习生，4个都在备考。
考公，无处不在。
考上的概率又有多大？
「至少我身边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成功上岸」，小淇如实回答。
理智一点看，学历再优秀、条件再过硬的年轻人，把宝压全在考公上都不是明智之举。
无论是应届生，还是已经有几年工作经验，面临当下如此混沌的环境，反应要快，动作要快，决策也要快。
Gary是经受过大厂教培行业覆灭的那一拨人，从上一家公司离开后，迅速转投到新能源行业。
据他回忆，当时面试共分为六轮，每轮20分钟。幸运的是，他通过所有面试，已经敲定这家大厂的工作。
但offer迟迟没有下发，据公司解释，因为上海疫情等各种因素，offer暂停发放，可能还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一天没有入职，一天就不算真的「有工作」。
直属上司每隔几天会联系他一次，问问还能不能坚持，有没有生活困难。
这样的联系，也成为了Gary当下唯一的强心剂。
图源：《我的大叔》
不算明朗的就业大环境下，每个人都使尽浑身解数，谋一条生存之道。
有人换赛道，有人继续咬牙坚持，有人则被迫使用缓兵之计——升学。
本科金融专业的应届生小周，已经决定出国读研。
「我们这个专业，卷中之卷，本科生就业机会非常少」，这也是小周决定出国读研的重要原因之一。
之所以选择出国读研，一则是该专业国内考研难度大，二则国外读研周期较短，一般一年就可以毕业回国。
如果条件允许，倒也真是个办法。
伪装性躺平，持续性焦虑
就业市场的残酷之处在于——
所谓优势，不是你以为自己的绝对条件多好，而是你的相对条件能高出别人多少。
依旧以小鱼为例。
中传研究生的学历，怎么都算是漂亮的。
但他们去电视台面试就会发现，大家都是中传的研究生，所谓的优势，在一个特定的环境和层次下，就会被互相抵消。
原本的竞争力也就不是竞争力，最多是一块儿基础的敲门砖。
就业市场总是可以用一系列不确定的遴选机制，将优秀者们的已知优势，变成一个未知筹码，进而将其贬为「平庸」。
在就业形势不怎么乐观的当下，更是如此。
图源：《我的解放日志》
然而最不可抗拒的，不是就业者之间的竞争，而是就业环境本身的失序。
不是所有人都聚集在北上广深，也不是所有毕业生都能一朝进入正规的公司，且不论是不是大厂。
据Gary了解，长沙本地很多公司，会把常规的，法律规定的五险一金，列为岗位福利待遇作为吸引求职者的重要条件。
这是因为，更多公司不会为其缴纳五险一金，或者口头承诺入职半年或者一年后才能缴纳五险一金。
再比如，在国内某二线城市工作的小淇，公司不但延迟缴纳社保，还实行做六休一的工休制度。
觉得压榨吗？当然。但还要这份工作吗？
「不要这工作，我一个大活人难道在家吃闲饭啊」小淇无奈说道，这也是很多毕业生的共同心理。
从迈出大学校门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是你有多少生存能力，似乎都标志着「一个独立人」的诞生。
小淇从去年毕业开始，因为所在城市疫情不断反复，加上需要备战考公等各种原因，都没有出去工作，断了收入。
每天在家不但要复习备考，还要承担起家里做晚餐的任务，“毕业了，还靠父母养，实在没法厚着脸皮吃闲饭了”。
图源：《二十五，二十一》
如果听到亲戚家的孩子，或者是同学考上或者找到工作，这种焦虑就会更加深重。
自我怀疑和否定也都会随之而来，“我难道真的那么差吗？”
不喜欢毕业后的同学聚会，更反感逢年过节时的走亲访友。
图源：《我的解放日志》
而焦虑到一定程度，人就会触发摆烂的自我精神保护机制。
若是再听到那么一些“好消息”，比如：别人也没有找到好工作，会感到欣慰和放松，小鱼坦诚了自己这样的“阴暗”心理。
事实上，佛系、躺平、摆烂这样的词越多，反而越证明了年轻人越无法做到如此。
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摆出一副躺平的虚架子，说一些摆烂的谎话，披一身佛系的新装，以此消解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和焦虑。
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学历贬值，环境内卷，晋升通道狭窄，是大多数求职者的共同困境。
1978年，全国仅有16.5万大学毕业生。时隔22年后，2000年这一数据接近百万。
然而，又是一个22年后，这一数据，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千万毕业大军。
这貌似是一场比高考还要残酷的厮杀。
单看今年发改委公布的数据显示，青年失业率已经达到18.2%。
但另一方面，吊诡的是，市场上的很多岗位招不上人，很多活没人愿意做。
用工荒的确也是就业市场一直存在的问题。
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结构性失业」。
市场上缺的是「数量型」岗位，教育普及培养的是高校人才。
中国四十余年的高考体系（按恢复高考后时长算），某种程度上圈刻了我们对“大学生”身份认知 ——
大学生要尽量留在城市工作，好大学毕业的、学历更高的，要留在大城市工作。
大学生怎么能去做保安、做保姆，世俗意义上认为不那么“体面”的工作。
图源：《我的大叔》
我们走向一个拧巴且矛盾的就业时代。
这也是一道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难题，不由我们任何一个个体可以任意突破和解决。
当我们无法突破时代的局限时，在当下，我们能突破的或许只有自我。
她姐想起认识的一位前辈，讲过他手下一个年轻员工当年应聘的故事。
那个女孩为了在40多个应聘者、4轮面试中能够被选中，在面试前，花费两周时间，做了一份该行业详细的思维导图。
其中包括本公司的现阶段业务分析调查，网络舆情收集，以及对竞品公司相关业务线的分析等等，并有一定数据和案例支撑。
而结果是，女孩成功成为了那个“中标”的人。
就业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但无论何种市场情况下，求职绝不是把简历投出去等待上天宣判的守株待兔。
图源：《少年法庭》
我想起了新华字典里那个梗：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这是1998版《新华字典》修订本关于冒号的例句。
在残酷的竞争中，在不确定的挣扎里，愿我们可以再次等来一个可以因「售货员」「技术学校」这样的身份，同样感到安全的时代。
参考：蓝白观楼市「2022年开始，岗位比人多的时代来了」
监制 - 她姐
作者 - 齐木
微博 - @她刊iiiher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