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活不下去的年轻人,回农村搞自媒体其他2022-07-12 07:07 在视频内容爆炸的今天,大家看啥都不觉得新鲜,如何吸引流量卷死了一批又一批的编剧和策划。 但是最近我看视频的时候发现,农村题材,如今在各个视频平台收割流量太容易了。 当城市专业的短视频团队琢磨着怎么才能6秒吸引观众眼球的时候,在农村拍个画壁画的视频,就能收获上千万的播放量。 城市的视频产业进入了存量搏杀的白热化阶段,人们对千篇一律的都市摆拍内容已经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精神上的麻木。 但农村的自媒体天地依旧大有可为,拍点农村常见的植物,也能引来视频区的惊叹。 在并不遥远的2005年,展示城市装修生活的《交换空间》是热门节目。 但如今,城市装修类的内容视频想出头,必须做的足够猎奇,足够不可理喻才可以,比如把阳台改成泳池兼茶水间。 与之相对的,是看起来简单的农村旧房子改造视频,比如砌个土炕,就能冲上热门。 在酒店里结婚也早就不稀奇,人们的味蕾已经能精准品尝出工厂半成品的滋味,反倒开始在视频平台上怀念曾经的农村大席。 ·这条视频收获了13W+的评论 甚至连用户群年龄偏小的B站,也有UP主开始把镜头对准农村。 在一众贩卖学历焦虑,名为“考研上岸我更自卑”“考不上研人生是不是没希望”的视频里,这个叫《在西北农村考研》的视频,这个展示自己父辈在土地上耕作、母亲在山坡上放羊的视频,显得格外醒目,也收获了百万级播放量。 顺着这些讨论与分享,我闯入了B站的农村频道,发现他并不是个例,现在,正有相当一批UP主选择回到农村,选择农村的流量市场搞自媒体。 你输入“回农村生活”,随便刷一刷,推荐列表就会脱下它原有的ACG站点皮,转而开始呈现一些青年人回村里生活的真实情况。 他们拿起锄头和编织袋,在地里收红薯。 拿起相机,记录飘雪的老房子。 在集市上挑选5块钱一双的布鞋。 点开他们的个人主页,你会发现,他们虽然离开了城市但是却打开了农村的广阔天地。 在夏夜,和着蝉鸣、蛙鸣以及各种不知名飞虫发声器震动的声音组个乐队。 有人会说,都是村里的东西,有啥好奇的,谁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民。 但在视频的评论区,这片他们没离开多久的土地,已经对他们十分陌生了。 比如有人问UP主一只不平凡的猪哼哼,为啥她中午就吃一个菜,吃得太简单了吧。 她带大家看,村民中午都在吃什么,要么是干饭配四季豆,要么是地瓜青菜煮稀饭。 在她收红薯的视频下面,有人问,为啥不机械化收割。 城市里连送外卖都用上机器人了,为啥收红薯还得上手薅,用机器不好吗? 但他们不会算经济账,雇佣农机的成本显然是高昂的,远不如自己种省钱。 前者从城市法则思考,后者在农耕智慧下抉择。 还有诸如草木灰那么脏,为什么还用来抹食物的问题等等。 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生存智慧,在人们离开这片土地后快速被遗忘。 乡村生活,进化成了完全陌生的规则领域。 正如当年农民工进城时,来到新大陆,需要整一本防骗手册来适应陌生规则。 年轻人打开手机,看这些UP主的视频,他们同样的面临的是新大陆,这不过在100年前,这里是曾经的旧大陆。 而如果人们开始把目光聚焦在哪里,那就说明人们看不见哪里。 流量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的预见性。这群年轻人之所以回家搞自媒体还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实际上正是因为: 君不见流量已弃城市而去,转而在农村扎根。 与城市视频内容领域红海浮尸遍地不同,农村视频领域依旧是蓝海。 2021年,仅抖音一家平台,就新增了3438万条乡村视频内容,收获35亿次点赞。 排名靠前的农村类别主播,视频播放量动辄数亿计,粉丝量千万打底。 那为啥乡村流量这么好吸? 是因为我们来到了一个反向猎奇时代。 中国国土面积的97%,被约300个地级市、3000个县城、40000个乡镇和66万个村庄占据,全国总人口约85%的人在这里生活。 但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乡村县城和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从文化意义上,划分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两个平行世界按照各自的规律运作,难以产生交集。 乡村与县城的庞大群体,他们的声音,鲜少出现在网络的主流舆论场里,在我们的影视作品中,真实的乡村似乎成了少部分人才能触碰的禁忌话题。 人们对乡村的鲜明印象,还停留在一些经典的影视作品里,比如《天注定》中的恶霸终结者姜武。 《平原上的夏洛克》中,农民化身侦探的张占义。 但前者过于极端,后者过于浪漫,人们迫切需要一个窗口,了解真实的乡村是啥样的。 在博主们的视频中,现在真实的乡村,用两个字概括就是:凋敝。 以前农村挤满人的公交车,现在没人了。 农村公交,曾一度是拥挤的代名词,在过道中间加小板凳,是再常见不过的操作。 留守在村中的,大多是70岁以上的老人。 在被问及需要多久才能赚1万元人民币时,这些老人摆了摆手,怕是一辈子也赚不到。 那这些记录真实农村的自媒体人,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逃离城市,为什么选择在农村生活呢? 这些在农村搞新媒体的UP主,小部分,是在农村老家一战二战考研的年轻人。 大部分,是城市里厌倦了流水线、行政、外卖、新闻广告工作的返乡之人。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与城市格格不入。 比如无法接受夸张宣传的广告从业者。 备受007折磨的室内设计师。 人怀念故乡,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混得特别好,建设家乡给祖辈长长脸。 二是混不下去,生活苦闷的时候,回故乡另谋出路。 早些年,我们向往城市,是因为我们认为城市代表着更好的人生,而彼时的城市确实赐予我们无数财富的希望,让奋斗的年轻人得以扎根。 现在,这些回农村的人也是这样,他们实际上追求的,是一种心中的选择。 一种比流水线、格子间更幸福舒适的选择。 2021年末,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64.72%,而在2000年,这个数字是36%。 城市吸纳了数以亿计的青年劳动力,他们在这里结婚,生子,孕育出下一代。 这些新一代几乎从来没在农村生活过,人们在视频评论区对乡村生活的纸上谈兵,特别像曾经乡村对城市的梦幻想象。 政治书里写,上海有磁悬浮列车,有500米高的东方明珠电视塔,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 进城后因为认知不同产生的矛盾,推动了不少00年左右的文艺作品剧情。 尚未适应城市化速度的民工,在脚手架上摸爬滚打,他们被紫外线灼伤的皮肤打上城市蜕变的烙印。 以进城为关键词,能搜索到一连串不带重样的“××进城”电视剧。 这些新一代,只能在父辈的描述里构筑家乡,在城市化的废墟里眺望家乡,却终难窥家乡全貌。 只有生活在那里的人,才知道那片土地上沟壑的含义。 而在中国人的精神里,始终有一个故乡的概念,这个地方永远清风明月,小桥流水,炊烟袅袅。 二十年前,这个地方是北上广,包容一切梦想。 现在,这个地方是莲花香池水沟子,是回村搞短视频。 但不论追逐的是哪一个端点,都是从土地里汲取力量。 中国人的一生,是被乡土拴住的一生,土地可以盖1㎡13万的大楼。也可以种亩产800元的农作物。 回到乡村的这些创作者们,实际上是一种逆城市化的迁徙,而大地上的每一种迁徙都殊途同归。 不管是以前的乡村猎奇城市,还是如今的城市猎奇乡村,本质上,都是人的循环。 二十年前,从耕田和工厂脱离出来的探路者替我们打探城市的动向,向我们传授城市化和国际化的消息,向我们展示更好生活的可能性。 如今面对这些跑回农村的年轻人,村里邻居嘲笑他们:“上大学有啥用,不也是灰溜溜回家待着”。 这种嘲笑似曾相识:“你看他投机倒把!”“他在街上支个摊,干上个体户了,多丢人啊。” 如今回流农村的年轻人,他们跟二十年前下岗、被买断工龄的人一样,都是在自谋生路,只不过这次他们的谋生手段换成了拍自媒体视频。 当生存环境受到威胁,生物的本能就会鼓动他们向心中的希望进发,如是而已。 设计/视觉 Elaine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