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故事里，藏着我们的故事

2022-07-13 06:07

余秀华又上热搜了，这一次是因为情变。

大家看余秀华的坎坷情路，总抱有几分疑惑：怎么这位在诗歌世界里游刃有余的女性，一遇到爱情就开始犯傻呢？

我们或许能从女性访谈节目《不止于她》第二季中找到答案：“我一爱别人就是完全的傻蛋一个。”她在节目中坦言，自己会为爱疯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去家门口堵人。

余秀华是这档节目的嘉宾之一，节目中还有邓亚萍、何超莲、伊莎贝尔·于佩尔、杨倩、秦海璐五位女性。她们纷纷向主持人屹芝袒露自己的人生故事，揭开人设和标签之下的内心。

她们的叙述里也包含着所有女性的抉择与困境，不管是白日当歌，还是暗夜徘徊，都能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

我们熟知的她们是诗人、运动员、企业家、商人和演员。一想到她们，这些鲜明的身份标签就会映入脑海。但这档节目一点点撕掉了固有标签，让我们看到了标签之下不能被简单定义的她们。

被赋予的社会身份

这档节目的英文名是“A bigger role”，轻巧地勾出了重点——role，意指身份与角色。

美国女性主义学者马乔里·米勒认为，“女性身份是一个位置和关系问题，它包括女性复合体轮廓。”换言之，女性在与其父母、丈夫、子女的互动中被赋予社会及家庭身份。

回头来看这档节目，受访者无一例外，均是知名女性。但她们也拥有着和普通女性一样的社会家庭身份标签。

“奥运冠军”杨倩和“豪门千金”何超莲，均在节目中袒露了作为女儿与父母相依相存的一面。

杨倩的母亲重病在床三四年，但她一直非常勇敢，尽量不让女儿操心。而作为学生同时也是运动员的杨倩，也没有办法时刻守在母亲身边，这让她内疚又心疼，如今终于有了大段的时间，陪伴母亲于她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新闻小报里，赌王的各房太太为财产使尽浑身解数，但在何超莲的眼里，妈妈是个有些“木讷”的人，年轻时漂亮又多人追，但她却死心眼当护士、埋头工作，这反倒赢得了大太太的赏识，促成了她跟赌王的情缘；妈妈也有些“保守”，她认为“一个人一辈子只能谈一场恋爱”，有了孩子后，她就几乎放弃个人社交全身心带娃，而不是假手于保姆，自己做个快乐的富婆。

但也正是这样坚韧的母亲，给她营造了一个平实的家庭环境，让她读公立的学校，让她在父母浓密包裹的亲情和关怀中成长起来。

“国宝级影后”于佩尔和“初代大魔王”邓亚萍给人的初印象是女强人。但在节目中，她们的孩子皆有出镜，拼凑出更完整的母亲身份。

于佩尔的儿子笑谈他和姐姐都生活在外界的压力之中，身为于佩尔的孩子会获得更多关注，但母亲是她所扮演过的最成功的角色。于佩尔谈起孩子难掩骄傲，她为他们大大小小的成就深感自豪。

邓亚萍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儿子的生活，但在训练乒乓球时会摆出严格的教练一面。在她的栽培下，儿子的球技进步神速。

演员秦海璐和诗人余秀华在镜头前毫不避讳地谈着和丈夫/前夫的情感往事。秦海璐的婚姻很幸福，而余秀华则没有那么顺利。但经历了婚姻后，她们对于“爱人”与“被爱”都有了新的认知。

看到不同的女性对着自己被赋予的社会身份侃侃而谈，其实深感触动。大家的人生轨迹各不相同，在扮演女儿/母亲/妻子时也经历着不同的境遇。但只要是女性，就会在这些遥远又相近的故事里找到共鸣：女儿对父母的依恋、妻子对两性关系的推拉、母亲对孩子的无私之爱……我们都在踏入同一条河流。

屹芝在生活中也扮演着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面对女性嘉宾时她调动了极强的共情力。在轻柔细语中，总能慢慢引导嘉宾在最舒适的状态中敞开心扉。当女嘉宾对其陈述个体故事时，她也能勾连自身经历予以淡然回应。

当余秀华讲述“（如果）自己死了，儿子就变成了孤儿”时，屹芝也流下了眼泪，表示只有做了母亲才会理解这句话，“孩子是我活下去的一个理由”。不难发现，这并非单方面的提问-回答，而是双向的对谈与观点交流，就像是老友间的惬意畅聊。

和不同风格的嘉宾交流时，屹芝也会适时调整谈话风格，涉及到和杨倩母亲相关的话题时会情感爆发，听闻何超莲的情感逸闻时会露出兴奋的神情，面对余秀华的不幸会流露出恻隐之心。常规的访谈节目不太鼓励主持人表达太多观点，但屹芝却是这场女性对谈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种女性之间温柔又充满力量的对谈，总能让我联想到流传在瑶族女性之间的江永女书。她们用只有女性能看懂的密语，交流着闺阁秘事、婚后日常和陈保之劳。

节目中，主持人和嘉宾共同建构了一个小小的精神家园，她们倾吐着对社会身份的愉悦、伤感和困惑。

屏幕外的我们完成了交流对谈的最后一轮，不禁跟着她们一起自问子女或伴侣对自身的价值与意义。当妈妈的人会不自觉联想到与孩子的血肉相连，当妻子的人则会想到与丈夫的柴米油盐。

社会身份，是女性与他者的衔接点，但也不应成为束缚或牢笼。一个人只有先爱自己，才会爱他人。悦他者众，悦我者王，女性要学会取悦自己。

余秀华就在节目中直言不讳地抒发了自己的喜好，“我喜欢李健，还喜欢刘亚仁……最好和美男子住在这里。”大多数女性心中都住着理想化的男子，但平日里在重重顾虑下羞于言说。能大声说出喜欢的余秀华，或许是令普通女性艳羡的偶像。

杨倩在节目中回应了拍视频玩梗一事，部分网友认为她的举止有失稳重。但杨倩坦然道：“我才22岁，也会有丰富多彩的生活。”她爱笑、爱玩、爱闹、爱打扮得漂漂亮亮、对新鲜事物充满了热情。

她不是套子里的人，只需按自己的喜好去生活，没有必要满足万千网友心中的保守形象。新时代女性勇于撕去标签的样子，很美。

取悦自己其实是一种高明的生活境界，它意味着把自我需求和意愿放在首位，在最舒适的状态中做最真实的自己。

对于女性而言，她可以成为母亲、妻子、女儿，但更应该成为她自己，追寻自我的价值。

被很多人艳羡的何超莲在节目中说，“为了何家的光环而活是一种噩梦”。所以她没有被困在豪门千金的套子里，而是跳了出来经营面馆、开创潮牌。于她而言，这些跌跌撞撞的尝试更有意义。她强调“女孩子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虽然比起家族产业，她的事业显得很微小，但那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心血。

撕掉标签后的自我袒露

在这档节目里，主持人屹芝的访谈不在正式拘谨的演播厅内，而是在受访者熟悉的生活环境里。较之传统访谈节目，这种多元场景更为新颖随性，也让嘉宾们更容易袒露自己的内心。

屹芝和于佩尔漫步在花店和碟店中、和秦海璐逛在老北京胡同里、静静陪着余秀华放空、去了邓亚萍平常不会去的大排档、和何超莲一起打卡百年冰店、在书店门口交换着给杨倩的礼物。这些充满人情味儿的场景和温柔的对话语境让受访者卸下心防，讲述来自她的故事。

喜欢余秀华的人给她贴上了农民诗人的标签，不喜欢她的人骂她写“荡妇体”诗歌。我们从节目中可以看到，对于爱她的和不爱她的人，余秀华早已看淡。“误解我的人和理解我的人都很多，这是对等的。”别人如何看待她，归根结底，只是别人的事。余秀华仍然安安心心做她自己。

写诗的时候，她直抒胸臆，欲望是她习惯表达的母题之一。她写“贞洁是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她还写“穿过枪林弹雨，竭力奔跑去睡你”，在寥寥数行的诗句中，她坦坦荡荡地谈着爱与性，因为这些都代表着蓬勃的生命力。

节目里不缺少敏感话题，酒过三巡，屹芝问她是否把问题的根源归结于残疾，余秀华点头道：“没有残疾就不是我了。”她认为残疾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自嘲地讲述着乞丐都不向她乞讨的往事。

同时，她也承认“痛苦带来了感受力，有感受力才有幸福。”她不愿意用才华换一个貌美的自己，因为那些太肤浅了。尽管爱上别人就开始沉沦，但她的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最近她的情感变化佐证了这一点，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总是很用力，但触及到底线还是会转身离开。

屹芝又问她：“你害怕老这件事情吗？”余秀华自信摇头：“我不怕老，越老越好。”因为在她看来，魅力并不来自于美貌，魅力来自于一个人对生活的热情、对爱的热情，并且这种热情不会随年岁增长而凋零。

这让我想起罗曼·罗兰的那句“生活中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两位虽然所处的时代不同、境遇不同、心性不同，但对人生的感悟却是相似。

秦海璐给我的印象也很深，这个演惯了“大女人”的戏，我们理所当然认为她在生活中也是强势的，但她在节目里，我们看到她很“小女人”的一面。

节目录到一半，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霸道总裁小说的听书提醒。顿时，她和屹芝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没想到以女强人面目示人的秦海璐，竟然对霸总文情有独钟。秦海璐笑谈她妈妈也喜欢看这一类型的小说，任何年龄阶段的女人都需要对爱情抱有某种幻想。

也许正是因为对冒着粉红泡泡的爱情的向往，秦海璐才在和丈夫王新军的婚姻中得到了久违的幸福。性格温和、具备包容心的他包揽了家中大小事务，她也习惯了用撒娇的方式把难题推给丈夫。

现在的生活对于秦海璐而言既甜蜜又顺利，就像是拿到了大女主剧本一样。但她也在节目中谈到了数年前的坎坷经历。小时候学京剧，肉体上的苦痛都经历了一遍，这也养成了她独立坚韧又不服输的性格。刚开始拍戏时，在《榴莲飘飘》的片场无法自如面对多台摄影机，在导演的调解下才慢慢进入状态。一场场戏、一个又一个的角色，才最终炼成了今日能完美hold住不同角色的她。

我经常在想，当我们看访谈节目时，期望看到的是什么呢。或许不是对固有标签或人设的强化，而是一些不一样的、不常规的瞬间。就像看惯了偶人的金身涂层，便期待看见斑驳间乍露的黏土。

节目中有很多这样的瞬间：比如邓亚萍认认真真地数着烤串里有几颗玉米粒；如杨倩走过书架时安利《白夜行》；又如何超莲在冰店里挑选的红豆冰棍；再如余秀华对着河边的"水性杨花"嘻嘻哈哈。这些没有被剪辑掉的闲笔，让我们更近距离地看到了嘉宾们标签之下的自我表达。

也许，“不止于她”的字面内涵就在于此：无论是社会标签还是职业标签，都只是这些杰出女性的一面。而我们更要看到的是本我的另一面，那些或敞亮或喑哑的瞬间，组成了更完整的她们。

光环之上的她们，是许多人的偶像；标签之下的她们，和所有女性一样，慢慢蹚过蜿蜒的山川与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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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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