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虚拟游戏里，被真实地性侵了 ……
图片: 黄仔 | 撰稿: 瑞雪 | 责编: 若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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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科技的发展让我们得以超越现实，但遗憾的是，人们并不会更善良、和平地使用技术，与之相反，正因为虚拟世界的匿名性，人性的暗面在其中无限放大，很多人会做出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不敢做的事，比如随意地侮辱、骚扰他人，发表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的言论等。
性暴力在网络上也能发生，这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从前我们对网络性暴力的认知是它不会导致现实的身体伤害，但随着VR（虚拟现实）技术的进步，「不可能」逐渐变成了可能，已经有不少女性报告自己在游戏中遭到了性侵。
▲图片来源：Giphy
那虚拟世界里怎么性侵？虚拟的性侵也算性侵吗？我们今天聊聊元宇宙性暴力。
元宇宙性侵
元宇宙（Metaverse）是一个用于社交连结的虚拟网络环境，用户可以通过VR眼镜、扩增实境眼镜、动作传感器、电脑、电子游戏机等进入，在其中打造自己的元宇宙形象，以虚拟的形象开展活动，获得沉浸式体验。
电影《头号玩家》中的游戏「绿洲（OASIS）」就是一个元宇宙，玩家不仅仅是对着屏幕玩游戏，而是身处游戏当中，游戏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真实的，包括游戏里的性暴力。
电影《头号玩家》
▲图片来源：豆瓣
去年5月，一个致力于揭露企业违规行为的非营利组织SumOfUS，对元宇宙游戏《地平线世界（Horizon Worlds）》进行了研究。
《地平线世界》
▲图片来源：Google
一名女研究员进入游戏一小时后，她的虚拟形象就遭到了一个男性形象用户的强奸，对方前后冲撞她，让她转过身，因为他想「从后面做」，旁边还有一名用户在观看和起哄。他们互相传递着一瓶虚拟的伏特加，许多用户在窗外观看，他们中有人说：「看看这个，这是一场免费的表演！」
在这之前，尼娜·简·帕特尔也在《地平线世界》遭到了性侵。尼娜的工作是探索适合8~16岁儿童的元宇宙空间，但她进入游戏不到一分钟，眼前就出现3~4个男性虚拟形象，耳边基本是男性的声音，这些人轮奸了她并拍下照片，当她试图离开时还对她大喊：「不要假装你不喜欢！」
和《地平线世界》所属同一家公司的另一款游戏Population One中，有用户称有玩家抚摸她的虚拟形象，甚至对着她的虚拟形象做出射精的动作，还有用户报告每周都会目睹三次以上的性骚扰事件。
在纪录片《元宇宙内部：你安全吗？（Inside the Metaverse Are You Safe?）》中，一名记者体验了VR聊天室，仅仅十分钟，她就经历了性骚扰，7名玩家把她压在墙上，发表了许多下流言论，她还目睹了未成年孩子们模拟口交，以及许多人们不会在现实生活中说的恋童和极端仇恨的言论。
《元宇宙内部：你安全吗？》
▲图片来源：Google
我国的新闻中也有报道此类事件，根据澎湃的报道，女孩吴童（化名）在游戏中休息时曾被盯裙底，方敏欣（化名）则是遭到过两名用户的尾随。
元宇宙能让人的感官模糊现实和虚拟的界限，但用户理智上又深知眼前的一切只是代码，感觉更真实，却产生不了实质性的伤害，这很可能提高人们作恶的概率。
波兰的市场调研机构The Extended Mind和VR社群平台Pluto VR在2018年联合对VR性骚扰进行了调查，受访对象609人，其中49%的女性和36%的男性报告至少经历过一次性骚扰，包含口头性骚扰、肢体触碰、跟踪、展示猥亵动作等。
这足以说明，元宇宙性暴力并非极端案例，它正以隐秘的方式给众多玩家造成伤害。
虚拟的现实，真实的创伤
在虚拟世界里受到性侵或许令人费解，形象是假的，没有实质肢体触碰，在《地平线世界》中，人物甚至只有漂浮的上半身，这怎么能算性侵呢？
如果按照约束现实世界的法律中对强奸的规定：发生生殖器插入的性行为，元宇宙性侵很难被认定为性侵，但如果从违背受害者意愿，给受害者造成的伤害出发，元宇宙性侵和现实中的性侵有极高的相似性。
在《地平线世界》中受到性侵的女研究员说：「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有点脱离现实，我的大脑很混乱，一边想着『天呐我正在被性侵』，另一边想着『它不是真实发生的』。」
游戏《VRChat》的用户，名字为「秋空」的日本网友发帖称自己戴着VR眼镜睡觉，醒来时却发现正在被性侵，「虽然没有造成肉体上的伤害，但心理上仍然很难受」。
▲图片来源：网络
VR相当于把我们的大脑传输到一个虚拟的身体中，它的逼真程度足以让我们在探索虚拟世界时产生和探索现实世界一样的情绪。华盛顿大学研究网络骚扰的团队称，发生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性侵并无太大差别，它们会令人们产生相同的心理和神经系统反应。
虽然空间是虚拟的，但是给用户带来的感受是真实的，创伤也是真实存在的。
法学理论期刊《法治研究》中提及，在元宇宙中猥亵他人的行为应该构成猥亵类犯罪，该研究认为，猥亵行为包含所有伤害女性性羞耻心的行为。
元宇宙里的性侵一般是一个形象坐在另一个形象身上，伴随着猥亵的动作，以及袭胸和下流的骚扰语言。
由于虚拟形象发生接触时，用户手中的传感器也会发生振动，现在还出现了一种配合VR游戏的背心，穿上后用户能在游戏中真实地感受到风、枪声等体验，因此这种被骚扰、侵犯的感觉会非常真实。
除了传感器真的会振动，元宇宙玩家还普遍有「幻触（Fantasy Sense）」体验，由于VR世界太逼真，当虚拟形象被触碰，用手抓取东西，或是面对一团明火时，玩家的现实身体也会产生感觉。
▲图片来源：Giphy
这有点像心理学上的「橡胶手错觉（Rubber hand illusion）」，即在抚摸一个人的真手时，同时抚摸放在旁边的橡胶手，人们会报告橡胶手也感受到了刺激，产生这只橡胶手也是自己的手的错觉。
YouTube上的VR游戏主播Phia曾针对幻触现象发起调查，收到了515份有效样本，结果显示：常见的幻触有刺痛、模糊，火灾或爆炸产生的热量。但玩家常感觉到的幻触里90%是和其他玩家之间的互动触碰，说明未经允许的触碰，给玩家带来实际的不适感受是非常有可能的。
即使没有实际的身体接触，但对方想对你的虚拟形象做的就是那样的事，一边乱摸一边说下流的话，怎么不叫人恶心呢？就算是在虚拟空间，这也是针对女性的性暴力。
虚拟的性侵会被惩罚吗？
让人不安的是，不管现实还是虚拟，女性都受到了真实的伤害，但在现实会面临牢狱之灾的犯罪行为，在虚拟世界却能逃之夭夭。
早在2007年，元宇宙游戏先驱《第二人生（Second Life）》就报告了一起性侵事件，当时比利时还派出了网络犯罪部门的警察进入游戏进行调查，不过最终也不了了之。
而针对去年发生在《地平线世界》的性侵，《地平线世界》的出品公司Meta（原Facebook）回应说：「不建议玩家对陌生人关闭安全功能。」这项安全功能是Meta在多起元宇宙性暴力事件后开发的，当功能开启，就相当于玩家周围多了一个保护罩，如果不是好友，就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进行交谈，一旦对方想超过这个距离，系统会自动进行阻拦。
▲图片来源：Giphy
但许多人玩元宇宙游戏就是为了和他人产生联结，进行友好的社交，用这种做法来打击性暴力，无异于为了让女性不受侵犯而让她们蒙面或者禁止在夜晚出行，不仅强制女性让渡了自己的权利，还不一定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在安全功能推出后，仍报告了不少骚扰事件。即便身体无法靠近，人们也会通过言语和猥亵的动作达到自己骚扰的目的。
与此同时，元宇宙性暴力难以取证，造成的影响、伤害的程度也难以界定，目前的法律并不能约束虚拟的性暴力。
而且许多元宇宙游戏并不要求玩家实名认证，在虚拟空间里做尽自己平时不敢做的下流事，不用受到任何惩罚，实在不行销号溜之大吉，有多少人会因此对在元宇宙犯罪蠢蠢欲动呢？这也是我们担心有更多女性会受到伤害的原因，
对此，元宇宙游戏的平台方应该负起一定的责任。浙江垦丁律师事务所元宇宙法律研究部成员程念认为：「首先，在设定游戏人物和活动场景时，平台应预先考虑到可能发生的猥亵、骚扰等情形，通过屏蔽关键词等技术手段和事先对用户明确相关规则来进行防范；其次，应建立举报投诉机制，为受到骚扰的用户开通维权通道，及时处理；事后，应针对情节严重的『施暴者』施以活动限制以及封号处罚。」
而随着科技发展，人们会越来越多地生活在虚拟中，也许有一天，会像《头号玩家》中那样，几乎完全生活在元宇宙里，到那时，虚拟的世界也该受到法律的约束。
一个好的信号是在去年4月，欧盟通过了《数字服务法》，要求科技公司监控并迅速消除游戏中的任何仇恨信息，否则将被罚款公司全球收入的6%，对于Meta来说，那将是70亿美元。高昂的罚金也许会让科技公司更重视对游戏的净化。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针对女性的暴力，即便是由虚拟的形象来完成，也是性暴力，轻轻放下是对女性的轻视。
希望游戏公司更有责任感及性别意识，建立起惩罚机制，保障女性玩家的权益。
▲图片来源：Giphy
好啦，今天的文章就先到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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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我爱这个世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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