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分析美国最高法院 2023 年 6 月对大学录取原则的判决

美国最高法院的新判决禁止大学在录取学生时考虑种族因素（using race in admissions decisions）。

作者 2023 年摄于耶鲁大学

关于这个新判决，会有很多新闻报道，也会有各种文章介绍诉讼背景，相关各方的利益，以及预测下一步各方的反应，和未来前景。本文与那些文章不同。我们重点在于介绍最高法院在 2023 年 6 月 29 号做出的这个判决内容本身，尤其是法院使用的逻辑，提到的理由，和相关论证，供大家参考。

在这个法庭判决书里，首先总结了哈佛大学和北卡罗莱纳大学目前的录取流程，包括录取过程中对申请入学学生的种族考虑，然后回顾了最高法院对教育公平的一系列历史判决。判决书提到，基于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Eliminating racial discrimination means eliminating all of it. Accordingly, the Court has held that the Equal Protection Clause applies “without regard to any differences of race, of color, or of nationality.” 个别情况下，对于宪法第十四修正案在教育平权方面的例外，需要满足严格的条件，包括 compelling governmental interests 并且 narrowly tailored to achieve that interest.

1978 年，在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Regents v. Bakke 一案中，美国最高法院做出判决，大学在录取学生时不得使用种族配额（比如，硬性规定百分之二十的新生必须来自某一族裔），a university could not employ a two-track quota system with a specific number of seats reserved for individuals from a preferred ethnic group. 同时，在这个判决里面，美国最高法院还提到，大学校园里面学生保持种族多元化是很重要的，因此大学可以在录取学生时可以考虑学生的族裔（来判断是否录取这个学生）student body diversity is a compelling state interest that can justify the use of race in university admissions. 但是，种族背景只能作为加分项，Race could only operate as “a ‘plus’ in a particular applicant’s file”，不能用来损害一个学生被录取的机会。

此后，2003 年，在 Grutter v. Bollinger 一案中，美国最高法院重申了上述大学校园保持种族多元化的重要性，认为这样可以让所有学生获得更好的教育 “obtaining the educational benefits that flow from a racially diverse student body”. 同时，法院提到，学校不能用 Stereotype 认为同一个少数族裔的学生就都具有相同或者相近的立场看法观点（作者举个例子，比如默认亚裔学生都喜欢 STEM 专业而且相对沉默不关心公共事务），也不能用种族因素来损害歧视某些种族群体 “The second risk is that race would be used not as a plus, but as a negative—to discriminate against those racial groups that were not the beneficiaries of the race-based preference. A university’s use of race, accordingly, could not occur in a manner that “unduly harm[ed] nonminority applicants.”

此外，在 2003 年的 Grutter v. Bollinger 判决中，美国最高法院展望了未来，认为在大学录取中把种族因素永久化会损害到宪法的平权原则。”[e]nshrining a permanent justification for racial preferences would offend” the Constitution’s unambiguous guarantee of equal protection”，因此，将来需要停止这样做，”At some point, the Court held, they must end.” 具体什么时间呢？当时，2003 年，最高法院认为，再过 25 年（也就是到 2028 年），就不需要再这样做了。 the Court expressed its expectation that, in 25 years, “the use of racial preferences will no longer be necessary to further the interest approved today.”

又是二十年过去了。到了 2023 年，美国最高法院（换了一批法官）提到，”Twenty years have passed since Grutter, with no end to race based college admissions in sight.” 这一次，法院用了下面的三个理由否定了哈佛大学，北卡罗莱纳大学，和其他大学当前使用的考虑申请学生种族背景的录取方式。

第一个理由是，通过在录取新生时考虑种族因素，来给所有学生带来更好的教育效果，这个具体的投入产出，手段和目的之间，做法和产生的效果，无法实际衡量，无法判断是否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法庭提到，大学 fail to operate their race-based admissions programs in a manner that is “sufficiently measurable to permit judicial[review]”. 大学提出的目标是培养未来的 leaders，通过多元化带来新知识，促进新想法，培育关注社会贡献社会的公民，给所有学生带来更好的多元化教育；但是，在具体执行中，很难判断目前使用的（考虑学生族裔背景的）录取方式和上面提到的想要达到的目标之间的因果关系，而且目前使用的种族划分也是粗略的（把存在相当区别的南亚学生和东亚学生统一归为亚裔），人为的（比如拉丁裔，没有明确定义），不完善的（比如现行制度没有考虑中东裔的学生）。总之，目前，大学寻求的目的，和使用的手段，二者之间，联系不明确，难以审查判断效果。”The unclear connection between the goals that respondents seek and the means they employ preclude courts from meaningfully scrutinizing respondents’ admissions programs.”

第二个理由是，现行的考虑种族因素的大学录取制度，损害了一些族裔学生的利益。如前面提到，1978 年和 2003 年的高院判例，都提到，学生的种族背景只能作为加分项，Race could only operate as “a ‘plus’ in a particular applicant’s file”，不能用来损害一个学生被录取的机会。 2023 年的高院判决书里面讲到，在哈佛大学的录取过程中，因为考虑到申请人的种族背景，亚裔学生被录取的数量减少了。 The First Circuit found that Harvard’s consideration of race has resulted in fewer admissions of Asian-American students. 判决书还提到，因为大学录取是一个” 零和” 的状态，一些申请人得到照顾，那么另一些申请人就相应要付出代价。 Respondents’ assertion that race is never a negative factor in their admissions programs cannot withstand scrutiny. College admissions are zerosum, and a benefit provided to some applicants but not to others necessarily advantages the former at the expense of the latter.（作者按，我认为最高法院判决书在这里有些 overly broad. 如果从零和角度，说一些申请人得到照顾就意味着另一些申请人要付出代价，那么，race，或者任何其他录取因素，怎么 operate as a ‘plus’，看不出有可执行的方法，加分，保送，考虑学生家庭的经济背景，是否是第一代大学生，是否是校友后代，都是同样的道理，benefit provided to some applicants but not to others, advantages the former at the expense of the latter）。 此外，最高法院还提到，大学录取中，考虑种族因素，会引起种族偏见 stereotyping，让人认为来自同一个种族的学生都有同样的思维定式（而不是自己独立的立场看法观点）When a university admits students “on the basis of race, it engages in the offensive and demeaning assumption that[students] of a particular race, because of their race, think alike.”

第三个理由是，二十年过去了，大学目前使用的考虑种族因素的录取体制仍然看不到尽头，而不是像二十年前那样预计的只是临时性的。目前大学提出的一些在将来某个时刻改变这个做法或者定期 Review 做出调整的方式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长期维持用学生种族背景来影响录取机会的大学招生制度，是违反宪法第十四修正案的平权原则的。

综上，美国最高法院在 2023 年 6 月 29 号的判决里， 禁止大学在录取学生时考虑种族因素（using race in admissions decisions）。

如前面提到，关于这个新判决，会有很多新闻报道，也会有各种文章介绍诉讼背景，相关各方的利益，以及预测下一步各方的反应，和未来前景。本文与那些文章不同，重点在于介绍最高法院在 2023 年 6 月 29 号做出的这个判决内容本身，尤其是法院使用的逻辑，提到的理由，和相关论证，供大家参考。因此，本文尽量采用中立的文字表达，比如不使用 「法院指出」 这样的说法而是使用 「法院提到」，「法院讲到」 。

具体对这个判决的态度，以及对将来的影响，可以由读者根据自己的背景和立场自行判断。作为新未名律师事务所的移民律师，作者一般来说支持美国民主党更宽松的移民政策，反对川普一派共和党对各类移民（包括合法移民和无证移民）的限制（川普时代的这类限制，包括对 H-1B 签证申请，对从美国境外办理签证，对亲属移民，等等，例子很多，就不逐一列举了，每个人对此有不同的立场观点以至于对事实的解读，这个是正常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支持民主党的所有政策。具体到这个判决和相关事项，我们提供相关介绍，供所有读者参考。

另一方面，中国的高考和出分（包括大学分数线）也刚结束。中国的高考被很多人认为是公平的，但是，在各省不同的分数线（或者不同的考卷），各省的招生人数，各地师资，学区划分，忽禁忽驰的补习双减政策和家长们私底下的对策，以及学生出路等等方面，也明显存在有很多问题。参见我们新未名律所最近的视频：

近来，因为各种原因，尤其是经济原因，毕业后的工作机会原因，有意向留学美国的中国学生和送孩子留学美国的家长，以及考虑移民美国的人，数量又达到了新的高度。可以参见我们在这方面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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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新未名律师事务所帮助数千位中国申请人准备和提交了 I-140 、 I-485 和各类移民签证以及非移民签证申请，获得了绿卡和签证批准，其中包括职业移民也包括亲属移民，包括 EB-1A 、 EB-1B 、 EB-1C 、 NIW 、 PERM 、 EB-2 、 EB-3，以及从 EB-2 降级到 EB-3 、 EB-5 投资移民，等等；包括 H-1B 、 B-2 、 O-1 、 L-1 等签证申请，还包括 I-485 申请被拒或者遇到 RFE 以后找到我们，在回复 RFE / NOID 以后，或提交 Motion to Reopen 以后，或重新提交申请以后，获得批准的。除了一条龙全套服务（比如从一开始准备 I-485 的全部表格和材料、到申请人全家拿到绿卡，负责到底），我们也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提供咨询（consultation），帮助回复 RFE 、 NOID，提交 Motion，帮助联系移民局询问 Case 情况并要求加速审批，陪同参加（或帮助准备）移民面试，提供翻译，以及 Review 申请表格和材料，解答问题等各种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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