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望此前不同排演版本的《奥赛罗》时,克林特·戴尔发现这些制作无一例外都有一个问题,即男性嫉妒取代了种族问题,成为了叙述的焦点所在。但当人们把视角过度倾注于嫉妒,就会忽视背后更为深层的问题。作为英国国家剧院首个排演《奥赛罗》的非裔导演,克林特·戴尔站在有色人种的角度,将种族问题重新带回了《奥赛罗》文本探讨的核心,阐释了系统性的社会问题如何加剧种族主义,并将黑人的经历毫不掩饰地带到了台前。
也许今天已经很难想象,在《奥赛罗》的排演历史上,奥赛罗往往由白人演员涂黑脸或者戴上黑色面具饰演,直到20世纪80年代黑人演员扮演奥赛罗才成为一种规范。而在此前的观演过程中,也不乏有观众在看到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的亲密戏份时愤然离场,甚至有人曾开枪射杀饰演奥赛罗的演员。在这版《奥赛罗》开场,克林特·戴尔以投影的方式,在舞台后方展现出了从1964年到2022年《奥赛罗》的历史排演资料,实际上也为他的个人表达奠定了基调:如他所说,表演《奥赛罗》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比实际表演更凸显了我们的种族主义。1964年劳伦斯·奥利弗饰演奥赛罗,玛吉·史密斯饰演苔丝狄蒙娜
此版《奥赛罗》剧照
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关系的开端,毫无疑问是一段美好而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苔丝狄蒙娜透过奥赛罗的面容,看到他高贵的心灵与德性,并“愿为了他的荣光与骁勇而奉上我的灵魂与命运”,而隐隐不被白人主导的社会所接纳的奥赛罗,实际上在苔丝狄蒙娜身上获得了一种完整,当两人在塞浦路斯重遇,奥赛罗欣喜若狂——“要是我现在死去,那才是最幸福的,因为我怕我的灵魂已经尝到了无上的欢乐,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同样令人欣喜的事情了”。可是,当怀疑的种子最终深埋于奥赛罗残缺的自我,当苔丝狄蒙娜最终死于奥赛罗的怒火,使这段纯真之爱最终消亡的,又仅仅是嫉妒的力量吗?
这正是克林特·戴尔想要在这版《奥赛罗》中想要探讨的:莎翁的剧本中体现的是一群阶级分明、等级森严的惊弓之鸟,被困在一张焦虑之网中,这样的社会结构使得不同肤色、种族的奥赛罗始终被视作是社会中的异类。阶级、等级带来的重压最终促成了奥赛罗的自我怀疑。在被伊阿古谗言蛊惑之后,奥赛罗思索苔丝狄蒙娜背叛的缘由,并自问:“也许因为我皮肤黑,缺失绅士们温柔风雅的谈吐”——种族主义已在他心上刻下阴影。从伊阿古的角度来看,种族主义又何尝不是一种政治工具而被利用。在第一场戏中,伊阿古就对苔丝狄蒙娜的父亲布拉班修说:"一只老黑羊/正在给你的白母羊喂食",从而激怒了他——积极利用种族主义的煽动性力量来获得他想要的效果,或者说,利用人们的恐惧和偏见,在想象中建构共同的敌人,是不是今日世界也很似曾相识的运作方式?内外阻碍最终使得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两人宛如孤岛,他们因此联系得更加紧密,但同时这段关系也更加脆弱。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看似跨越种族藩篱相爱,实则只是在系统性的社会压力之下维持一段摇摇欲坠的关系。克林特·戴尔毫不避讳在舞台上对集体无意识之恶的展现。这版舞台设计中,冷酷、森严的台阶框架是绝对主体,带有几分社会制度的隐喻。当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在塞浦路斯重聚并亲吻,旁观者们皆惊愕、不解,甚至排斥,而这些态度正是对曾经有过的观众反应的一种复现——厌恶、疑惑、不安、同谋,时至今日,这些反应或许仍在挑战着人们。不断在三面台阶出现的旁观者们如舞台上的镜面,使观众在观剧的同时,亦通过这些旁观者向内反思。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在塞浦路斯重聚时,旁观者们惊愕,甚至扭过头去
《奥赛罗》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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