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炜：孩子们有能力问一些真正让大人感到困惑的问题

公众号新闻

2023-08-02 07:08

苗炜做了一档播客，叫《天真与经验》。

他是前《三联生活周刊》副主编，原《新知》杂志主编。在这档播客节目里，他以知识分子的敏锐和思考，对话来自不同领域，拥有不同知识经验的实践者，进行人文新知、社会生活、公共话题的讨论，找寻抚慰时代困境的方法论。

他说，“为了获得一些经验，我们还是天真一点儿吧”。

的确，大人需要天真一点儿，而孩子们的天真是自然流淌出来的，他们抱持天真，观察世界，提出一个又一个“为什么”，而我们又该如何回应他们呢？

最近，我们与知乎合作出版的面向7-12岁小学生的学科启蒙的「桥梁书」《独立思考的孩子都在问》面世了。我们邀请苗师傅读了读这套书，并写下他的观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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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从父亲视角出发的阅读体验，与大家分享。

独立思考的孩子都在问

苗炜

儿子要吃溏心鸡蛋，问我，鸡蛋里怎么会有细菌？细菌是怎么进去的？鸡蛋壳上的小孔多大？直径是多少？有一微米吗？你知道细菌的直是多少？

有一项统计说，小孩子每天问73个问题。这个数据没说是针对哪个年龄段的孩子进行的统计。根据哈佛大学儿童心理学家保罗·哈里斯的说法，一个孩子在两岁到五岁之间问了大约4万个问题。到孩子四岁的时候，大多数问题都是寻求解释。这意味着孩子每天有30到40个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我们都得做出及时的反应，通过向大人提问，孩子们正在拼凑信息，以增进他们的知识并理解这个世界。孩子有“充满激情的好奇心”，大人可没那么多的知识储备来回答全部问题。

小孩子有些问题非常深刻，比如儿子问过我：1/3是0.333333—，那为什么3/3就是1？这个问题延伸一下，为什么0.999999—就是1？我看过李永乐老师的视频回答这个问题，也在知乎上看过有关“戴德金分割”的讨论。但我无法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语言去回答这个问题。

知乎上关于有关“戴德金分割”的讨论

儿子问过我另一个问题，等于和恒等于有什么区别？我先用网络来查，知道了函数取值范围影响等于和恒等于，然后看了一本书叫《数学符号史》，书上说恒等于符号是“同余”符号，高斯发明了这个符号来表示“同余”，但在初等数学中，也表示“恒等于”。小孩子的问题会涉及很深的概念，我们的时钟就建立在“同余”这个概念上，但我们看时间的时候并不会意识到这个概念，成年人满足于自己对世界浮皮潦草的理解，受限于自己的专业和视野，难以回答孩子看似简单实则艰深的问题。孩子们有能力问一些真正让大人感到困惑的问题。那是因为他们的观察和分析比我们成年人多得多。

我小时候见过一本“神书”，叫《十万个为什么》，邻居家孩子捧着读，当时觉得很厚，密密麻麻全是字，但也非常疑惑，这本书里真有“十万个”问题吗？现在我知道新版本的《十万个为什么》针对不同年龄不同学科，推出了多种版本。我还知道了一个叫兰道尔•门罗的物理学家，他回答孩子的各种问题，比如，如果建一个足够大的秋千，人们能荡到太空中去吗？如果地球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它能看多远？

最近我拿到了一本书叫《独立思考的孩子都在问》，由LensforKids和知乎联合推出，里面的问题也非常有意思：博物馆不算大，为什么逛起来觉得很累？还有，香蕉皮这么好剥，难道是专门为了方便让人吃吗？还有，蓝牙为什么叫蓝牙而不是绿牙红牙？这些问题，都不是在网上搜一下就能找到答案，它们需要专业人士来回答。知乎积累了大量的专业人士，看他们回答孩子的问题，再看看他们的头衔和学历，对小孩子有用。

《逛博物馆的时候，为什么地方不大却走得很累？》

2011年发表在《儿童实验心理学》上的一篇论文，综述了孩子对专业人士的认知能力。有一项实验这样进行，向孩子介绍两个成人，一个成人知识渊博，另一个成人无知且总是给出不准确的回答，由3岁、4岁、5岁的孩子分别向两个成年人提问，年龄大一点儿的孩子总是更快判断出该询问哪一个大人，他们有能力判断出自己是否获得了可靠又有效的信息，也知道该如何整合信息，向谁提问。

《蓝牙为什么叫“蓝牙”，而不叫绿牙、红牙？》

当一个成年人明显的表现出无知时，孩子们的判断就更容易。孩子们还会根据知识的熟悉程度来判断信息来源的可信度，比如给孩子介绍医生和汽车机械师来回答问题，三岁的孩子也能识别出来，这是专家，因为小孩子去过医院玩过汽车，对这两个领域已经有认识了。当孩子面对色彩专家时，5岁的孩子比3岁的孩子能提出更多的有效问题。

多项研究表明，三岁孩子还很难区分知识渊博之“线人”和不靠谱的“线人”，但学龄前儿童（5岁）可以区分知识渊博之人、无知之人和不靠谱的“线人”。学龄前儿童能区别谁是专家了，可因为语言能力有限、记忆力和处理记忆的速度有限，还不能对专家提出更有效的问题，他们还需要对回答进行归类，检测信息，考虑各种变量，这个能力要等他们上学之后慢慢形成。

《为什么蜘蛛不会被自己的网黏住？》

还有一篇论文综述了儿童搜索信息能力的养成，简单来说，10岁之前的孩子还没有什么系统计划，他可能在各种问题之间跳跃，并没有沿着一个线索深入进行研究。但孩子会慢慢学会按照任务和反馈的要求来调整自己的搜索，认识到信息的相关性，这是小学阶段要具备的认知能力。这里说的搜索可不只是在网上搜一下，还包括查阅资料，从书上获得知识。既然孩子还没有系统计划，那么看似随机的问题就会很重要——游泳的时候为什么要用嘴巴呼吸？蜘蛛为什么不能被自己的脚粘住？写字为什么要有笔顺？这几个都包括在《独立思考的孩子都在问》这本书中，这不是知识的系统学习，但符合小学生的认知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