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跳舞,不然我们会迷失方向
《爱乐》2023年第8期
跳舞,跳舞!
皮娜·鲍什之后,我们该如何跳舞
“春天意味着什么?这给人带来什么感觉?你们想到春天就想到了什么?空虚的时候人是什么样子?钟情一个人会怎么样?亲吻他?爱抚他?如果他不回应那怎么办?”在排练过程中,皮娜会一次次向舞者发问,从问题开始寻找动作,尝试所有的可能性,将舞者个体的生命经验带入到创作和表达中。
皮娜·鲍什
皮娜· 鲍什,1984年(视觉中国 供图)
在皮娜的舞台上看到自己
第一次看到皮娜·鲍什的作品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电影《对她说》中。
帷幕升起,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站在一堆空椅子中,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舞台上,她面前的男人神经质般地不断推倒椅子,仿佛在跟随又在逃离她。舞台深处,倚靠在墙壁上的女子身材瘦削,面容凝重,她就是皮娜·鲍什。影片中,舞台上的男男女女沉浸在忧伤中,台下的男主角默默流泪。
这段舞蹈来自皮娜创作于1978年的作品《穆勒咖啡馆》(Café Müller)。皮娜1940年出生于德国的索林根,二战期间,社会分崩离析。她的父母在当地经营一家旅店,小时候的她常钻到旅店餐厅的桌子下,偷看餐厅里的人。人们疲惫地争吵,喋喋不休。人与人的交流和碰撞印刻在她的记忆里,也成了她创作的母题。
皮娜·鲍什演绎代表作《穆勒咖啡馆》
这是我们的现实吗?
皮娜·鲍什从小开始学习芭蕾,15岁时进入埃森的富克旺艺术学校,师从欧洲现代舞奠基人库尔特·尤斯(Kurt Jooss)。尤斯的编舞强调每个动作需要和内在的情感相联结,这也促使皮娜之后的创作语言向自我、内心延伸,而不仅限于形态美的展示。
从富克旺艺术学校毕业后,1960年,皮娜远赴纽约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学习。那时正值美国舞蹈的黄金时代,乔治·巴兰钦、玛莎·格雷厄姆、默斯·坎宁汉等大师纷纷涌现。戏剧、舞蹈、视觉艺术家交叉合作,挑战以传统叙事为主的表演艺术,编舞者开创自己的身体运动技巧,将舞台带入抽象的极致。在纽约,对皮娜影响最为深刻的是导师安东尼·图德 (Antony Tudor),图德的创作主题常常围绕死亡、社会压迫及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通过情感手势塑造人物心理。
1962年,受到尤斯的邀请,皮娜回到富克旺芭蕾舞团担任首席独舞演员,并开始参与一些编舞工作。而后,她参与伍珀塔尔歌剧团制作的歌剧《唐豪瑟》,极具创新的舞台编导获得认可,从而受邀成为伍珀塔尔芭蕾舞团的编导。最终,她将芭蕾舞团发展成为“伍珀塔尔舞蹈剧场”(Tanztheater Wuppertal Pina Bausch),并担任艺术总监。
伍珀塔尔市位于德国著名的鲁尔工业区,曾是纺织业中心。纺织业早已没落,城市剩下了大片的厂房和冷峻的钢筋龙骨。当年这里的文化氛围也趋于保守。皮娜到来前的编舞是受本地观众欢迎的古典芭蕾,而皮娜的创作则像一次美学革命,一次次冲击观众的感官。她的第一部作品《片段》(Fritz,1974)是关于一个小男孩与他家庭的故事,奇异的舞蹈方式、舞美、故事都让当地观众难以招架,他们常在表演中留下嘘声,皮娜甚至会经常接到恶意电话。但是对于皮娜来说,她没有在挑衅观众,她只是在寻找一种新的语言和表达方式。
“我们都需要吃饭,我们都需要睡觉,我们都需要厨房和床,我们所有人都有相同的需要和问题。而让人尊敬的浪漫童话一样的芭蕾舞是我们的世界吗?是我们的真实状态吗?是我们的现实吗?”对真实的询问和寻找是皮娜开始舞蹈剧场的初衷。
1971年,皮娜·鲍什在德国埃森富克旺芭蕾舞团上演《诗之舞》
何为舞蹈剧场?
“春天意味着什么?这给人带来什么感觉?你们想到春天就想到了什么?空虚的时候人是什么样子?钟情一个人会怎么样?亲吻他?爱抚他?如果他不回应那怎么办?”在排练过程中,皮娜会一次次向舞者发问,从问题开始寻找动作,尝试所有的可能性,将舞者个体的生命经验带入到创作和表达中。
在皮娜最为人所知的作品《春之祭》(Rite of Spring,1975)中,最后被献祭的女子惊恐的眼神、竭尽全力甚至失控的动作,绝不是肢体语言的模仿,舞者仿佛在亲身体会向生命终点舞蹈的恐惧。这部早期的作品还是以叙事为基础,依照作曲家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章节一一铺开。而从《蓝胡子》(Bluebeard,1977)开始,她以提问为主,一层层挖掘演员的个人经验,将演员的行为、语言融入更戏剧化的表演结构中。在《蓝胡子》中,空旷的房间里,地板上铺着枯萎的棕色树叶,巴托克的歌剧《蓝胡子公爵的城堡》被播放、停止又重启,男人和女人在地板上粗暴地拉扯,有一幕,男人将一块白布围裹在女人身上,抡到空中转圈,女人声嘶力竭地叫喊,不断挣脱又被强行摆弄。舞者在台上的绝望、痛苦、脆弱直入观众灵魂。
《春之祭》舞台剧照(摄于1995年)
演出现场的张力和演员本能的表现都来自演员本身的情感投入。与皮娜长期合作的女舞者梅丽尔·唐卡德(Meryl Tankard)回忆:“自己的缺点、弱点、期望、焦虑、恐惧、经验、体会、记忆,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些作品也是追寻我们自己的生命,那些我们真正有过的体验。有时候观众或许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舞台上所展现的是多么私人的体验。”
《蓝胡子》也奠定了皮娜开创的“舞蹈剧场”(Tanztheater)的基础。“舞蹈剧场”这一术语源于德国表现派舞蹈创始人之一鲁道夫·拉班,用于形容他当时的合唱舞蹈仪式。皮娜的老师尤斯则开始正式使用这一术语,将新式的舞蹈与传统芭蕾区分。而皮娜则将舞蹈剧场推向新的维度,不仅仅是唤起和表达作品的感情,而是从舞蹈演员个体主观经验出发,采用拼贴技术,结合其他艺术形式,将舞蹈与戏剧融汇成了舞蹈剧场。
跳舞,跳舞,不然我们会迷失方向
2009年,皮娜因癌症猝然离世。如今,她的舞团还在世界各地巡演她的作品。这些作品在当下也许已不算新颖,更像是博物馆的一件件珍品,但是每次重温,舞台上呈现的爱与恨、生命与死亡、回忆与遗忘,都仍直击心灵。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皮娜给欧洲的剧场创作者们带来革命般的影响。而直到80年代中期,她的作品才被极少数中国艺术创作者了解。
1985年,文慧在北京舞蹈学院的艺术鉴赏课上,在泛着雪花的电视录像中看到了皮娜的《穆勒咖啡馆》。她被影片中舞者充沛的情感,充满表现力、不受框定的肢体语言所打动,她形容自己好像吃到了一颗糖,她一直在寻找这颗糖的味道。1994年,她和纪录片导演吴文光成立“生活舞蹈工作室”,他们与不同的舞者、戏剧表演者、非职业表演者、视觉艺术家、音乐人等合作,从日常生活出发,呈现个人的故事,提出对现实和历史的反思。2005年,她和吴文光共同成立草场地工作站,并发起“青年编导计划”,给年轻剧场创作者提供创作及展示的平台。
2007年,刚离开体制内舞美工作的戏剧导演李建军得到“青年编导计划”的支持,完成了第一部独立作品《掠夺》,从此踏上了独立戏剧导演的实践之路。从最初肢体剧场的尝试,再到素人剧场三部曲《美好的一天》《大众力学》《人类简史》,再重回实验性的文学剧场《变形记》《大师和玛格丽特》,他回忆自己对剧场的热情也是始于大学时期接触皮娜的作品,在她的作品中,他看到了生动又脆弱的个人。
同样在2007年,还在读大学本科的艺术史学生王梦凡偶然在寝室里看到《穆勒咖啡馆》的影像记录,男女之间的冲撞、不断的亲吻和挣脱令她疑惑,但也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向剧场的门。在德国留学期间,她参与了皮娜的作品《献给昨日、今日和明日的孩子们》在巴伐利亚国立芭蕾舞团的复排,亲身体验了皮娜的创作过程,也感受到了跟随皮娜多年的舞者身上的魅力。回国后,王梦凡也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从普通人的经历和身体上收获创作的素材。
这三位出生于不同年代的中国艺术家与皮娜本人、舞团、皮娜的作品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也都因皮娜开启了独立的剧场创作之路,走上了一条与主流剧场不同的路径。在创作中,艺术家们依然会面对恐惧:如何创新?有没有新的乐趣?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不停地创作是唯一的出路。正如皮娜最终说的:“跳舞,跳舞,不然我们会迷失方向。”
文 慧
文慧(摄影:Min K.Shin)
1995年,文慧也曾在埃森火车站停留,火车站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丝毫未变。那年,文慧到德国演出,有三周的假期,她决定去皮娜·鲍什的伍珀塔尔剧团看看。
舞团在复排1982年的作品《康乃馨》。文慧斗胆走进排练厅,发现皮娜坐在桌前,不停地抽着烟。皮娜转身看到文慧,她走上前,亲了文慧两下,示意她坐在一旁观摩。场上的演员们都在各自的角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对着电视机学舞段,有的人在大声嘶吼。文慧曾将这一场景比喻为“菜市场”,日常、松弛但又热火朝天,能看到每个人的能量将排练场给填满。这是文慧第一次亲身接触到皮娜。
1985年,文慧考入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在学校的艺术鉴赏课上,老师用录像带放了皮娜的《春之祭》和《穆勒咖啡屋》,电视机屏幕上一直闪着雪花,咖啡屋里的男男女女是模糊的移动人像,女人一次又一次扑向男人身上,男人将她扔下来,她再爬上去,再掉下来,如此往复。皮娜的剧场让文慧发现了另一个世界——女人极致的悲伤,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拉扯和对峙,日常的生活、吃饭、走路都可以成为舞蹈,“我没想到舞蹈可以这样跳”。
文慧作品《生育报告 》(1999)(摄影:凌幼娟)
那时的北京舞蹈学院教学还专注于传统的民间舞、古典舞、芭蕾舞。皮娜的舞蹈语言给文慧打开一扇大门,使她迫切地想要投入到新世界中。“我就像小孩子吃到一个从未尝过的糖果,有一天,突然尝到这个奇特的味道,然后,我就想慢慢寻找这个味道”,文慧回忆道。
她和吴文光共同成立了“生活舞蹈工作室”,那时的标语是“百分之百的生活,百分之零的艺术”,寓意将艺术还原到生活本身,呈现出每个人的生活、对现实的关照,又或者是对现状的提问或者反思。这也是皮娜对文慧最深的影响——“每个人都可以不一样,每个个体都不一样”。
2007年,皮娜·鲍什首次带领她的伍珀塔尔舞蹈剧场来到中国,并在天桥剧场上演经典剧目《春之祭》和《穆勒咖啡屋》。在演出前的座谈会上,文慧问她:“是否会有恐惧感?”皮娜回答道:“因为总是四处旅行,吸纳文化差异,而后做全新的创作。每一个新的开始,都像要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做十分不确定的决定。恐惧是不言而喻的,因为过去所有经验都似乎没有了意义。”
李建军
李建军
2002年,李建军在中央戏剧学院读研究生,Dance Wuppertal的舞台设计彼得·帕布斯特(Peter Pabst)来中戏做舞美工作坊,那是李建军第一次接触到皮娜的作品,他还清晰地记得彼得将一盘盘录像带塞进录像机,在不太高清的画面中,他依稀捕捉到了剧场中的氛围和人舞动的情绪,备受震撼。那是李建军第一次感到和剧场的情感联结。他回忆道:“我一下子爱上剧场,她(皮娜)是一个通道,让我觉得剧场是我愿意投身的事业。”
2005年开始,文慧和吴文光的“生活舞蹈工作室”在草场地成立草场地工作站,1000平米的空间有排练室、图书馆、放映室甚至食堂,这是乌托邦式的创作平台。2006年,工作站发起“青年编导计划”,支持独立青年艺术家创作,机缘巧合,李建军“误入”该地。
李建军的知识体系是“戏剧”,而草场地讲的是“剧场”。他形容这是一场“思想解放”的历程,剧场里无所不能,演员可以是训练有素的舞者,也可以是毫无经验的素人。草场地的剧场充满可能性——舞蹈、纪录片、和民工跳舞、在大自然中跳舞,不同背景的人将各自的生活经验带到剧场里,碰撞、发酵、充满能量。
李建军作品《大师和玛格丽特》(摄影:塔苏)
李建军形容传统的戏剧创作好似一个思维导图,自上而下的结构,每个部门、台词怎么规划,预设好蓝图后,再安排人去完成;而舞蹈剧场是瞬间迸发的生命力。
他看了很多皮娜的作品,他好奇这些作品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一个演员在舞台上跳舞又看似没跳舞。他想模仿皮娜舞蹈剧场的创作,在排练中,当他看到演员尝试跳得太好时,他会在舞者胳膊中夹一个苹果,看舞者的反应,动作是在互相试探中生发,而不是依靠指令。
皮娜的出现,划分了昨天和今天的剧场,她几乎影响到我们所有人。”李建军感叹道:“在他们开创的时代之后,我们还能创作什么?还能积累什么?能否再延伸一层他们开拓的界限?”
王梦凡
王梦凡作品《叙事喷泉》(摄影:大壮)
王梦凡本科在中央美术学院读艺术史。在学校宿舍的一个下午,她偶然打开网页,第一次看到了皮娜的作品《穆勒咖啡馆》。“当时看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什么,怎么还会有这种表现方式,但是那一刻不需要任何知识和背景,很自然地接受了它。”梦凡回忆道。
毕业后,梦凡去慕尼黑大学读艺术史,选了舞蹈方向的研究课,以学者身份进入巴伐利亚国立芭蕾舞团实习,参与皮娜·鲍什作品《献给昨日、今日和明日的孩子们》(以下简称《献给孩子们》)的复排。
《献给孩子们》创作于2002年,是“9·11”事件后皮娜的伍珀塔尔舞蹈剧场创作的第一部作品。恐怖袭击发生后,皮娜在思考:“我们今天能怎么作一部作品呢?我们能做什么?”童年记忆、儿时的游戏一直存在于皮娜的创作中。但是在她过去的作品中,童年夹杂着童真和苦难,带着一丝对成年世界的悲观态度。在《献给孩子们》中,她希望通过儿童的游戏来传达一种希望。皮娜说:“儿童是希望的象征;他们是我们的起源,他们的脆弱也是我们的脆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谈论他们是很重要的。”
梦凡参与了该剧大半年的复排阶段,由伍珀塔尔舞者及巴伐利亚芭蕾舞团的舞者共同参与。伍珀塔尔的舞者回忆当年的排练情况,通过笔记和录像,将所有的记忆组合在一起,再传递给芭蕾舞者。对于芭蕾舞者来说,舞蹈剧场的语言是截然不同的。演员的选拔完全摆脱芭蕾舞演员的等级制度,而是完全根据谁更合适、谁与原舞者拥有相似的体型来决定的。芭蕾舞强调运动技术、角色扮演,但是皮娜创造的舞蹈剧场在乎向内挖掘,这也回归到她最经典的名言:“我在乎的不是他们如何动,而是他们为何而动。”
在排练过程中,舞者会想起生命中某个时刻的感受,与自我的部分联结,将这些感受带进身体中,在舞台上将自己的过往和情感呈现给观众。舞者的记忆是残酷的,但又带有一丝慰藉,与观者的个人记忆相互叠加。皮娜的舞台并不强求观众读懂她背后的意义,而是带领我们去感受,一次次探寻人类共同的情感。
“皮娜的剧场总是不断进入到人类共通心灵层面的东西。在现场,我会完全沉浸在美和悲伤中。”梦凡说,“我觉得我想捕捉的不是皮娜的舞台形式或表现手法,而是人对事物共通的理解。”
后 记
2008年6月6日,皮娜·鲍什出席在德国西部杜塞尔多夫举行的国际舞蹈节新闻发布会现场
1986年,皮娜和她的舞团受邀前往罗马驻地,将游览的经历带回剧场,形成了作品《胜利者》(Viktor,1986年)。由此,他们开始在世界各地驻地创作,包括在意大利巴勒莫驻地创作《巴勒莫,巴勒莫》(Palermo, Palermo,1989)、在香港创作《拭窗者》(Der Fensterputzer,1997)、在葡萄牙里斯本创作《热情玛祖卡》(Masurca Fogo,1998),以及在巴西创作《水》(Água,2001),等等。他们需要适应和学习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文明和风俗,皮娜认为这些“都属于人类的范畴,然后将这一切转化成舞蹈”,在文化的碰撞中找到个人的声音。有一年,舞团在伊斯坦布尔上演《拭窗者》,舞者拿出自己的老照片,走向舞台展示给观众,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童年的时候”。演出中,也有观众拿出了自己的照片,这样意料之外的一幕令人动容。在皮娜的舞蹈剧场里,我们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人。
新刊出炉,点击订阅⬇️⬇️⬇️
《爱乐》2023年第8期
跳舞,跳舞!
皮娜·鲍什之后,我们该如何跳舞
跳舞,跳舞!
文慧/李建军/王梦凡:皮娜·鲍什之后,我们该如何跳舞
高艳津子:艺术之无界
陶冶:向内看,唤醒身体的宇宙
段妮:原来身体还可以这样动
更多精彩
幕间|英国摇滚乐队缪斯
回旋| 华丽丝和廖玉玑:两位中国现代音乐史中的外国女性
专栏| 袁乐—轻盈的胜利
丝路—“东亚风”吹抵施托克豪森
安可| 飞机、姐姐与蚂蚁——张楚音乐随记
点击下方图片⬇️⬇️⬇️
获取《爱乐》数字刊全部精彩内容
✦
点击阅读原文
订阅《爱乐》2023全年纸刊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