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学车的中年人，凭啥如此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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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读者：丽华
之所以想写下这个故事，缘于我前几天看到的一个视频，一位驾校教练将一位中年女士频繁失误的学车视频分享至短视频平台，那则视频收到了数万条评论和数十万条收藏，获得了至少百万流量，而学车失败的学员却遭受了不少网友的取笑，教练还给视频配上了文字：什么样的学员，让教练气得哭笑不得。这种赚了钱还在拿别人揶揄的行为实在让我不忿。
2021年的暑假，我结束了个体户的生意，没有找到工作来接档，儿子被奶奶带回老家过暑假，妻子说一时半会也不指望我找到工作给家里贡献收入，不妨利用这充裕的时间定定心去把车子学了，我就去找了一个离家近的驾校报名学习。
在此之前，我一直抗拒学车，主要是怕被教练骂，那时候我身边的人十个学车的，有十个被骂过，再加上我方向感比较差，对学车这件事不够有信心。
驾校报名费4800元，交完钱第二天我就去体检了，然后工作人员给了一张单子，让我去市里的某个十字路口举那种文明志愿者旗子，遇到有电动车或者行人闯红灯时制止下，我只敢象征性地挥一挥小旗，站满一小时后交警会在我的纸条上签字。我连续去了三天，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闯红灯的人真多，不分男女老少，站岗环节完成后，我就开始每天去驾校车场练车。
科目一在报名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了一个题库，让我不停地刷题，刷到95分即可参加考试。教练是随机分配的，教练群里有30多名学员，我被安排在早上九点场次学科目二，一车学员四人，除了我其他都是刚高考完的学生，年轻有活力。
科目二的每一项，教练给每个人教两遍，大家轮流坐到副驾驶上观看，等到我们四人两轮都练完后，教练就下车了，让我们再轮流练习。第一天上午我就被骂了，原因是我离合踩得不合格，要么太强，要么太弱，完全控制不好度。因为来之前我心理有了预期，被骂倒也无所谓。那些年轻人领悟力很好，也会犯错，但是改正得很快，我像一个笨拙又想上进的差生，只能谦卑地抓住每一次练习的机会。
《暮色心约》剧照
那时候我最大的优势不是心理素质好，而是我时间多。同车的学员会在自由练习的时候请假，我每天都会按时到场练习，导致后来教练看不下去了，如果出现有两人请假时，干脆让我也不要去了，让新来的一批学员练，因为暑假属于学车高峰期，不时会有新学员报到。
教练是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士，在驾校我没见过他抽烟。他喜欢强调一句话，他是万不得已才骂人，后来回顾他骂我的那些时候，确实是我开得很差的时候。在不教我们的时候，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洗车房前的躺椅上躺着，旁边放着一个落地扇，地上趴着四条狗，是他养的流浪狗，每天早上他的车一进入驾校，狗在很远的地方听到车声就跑过来，等待他下车凑上去，他缓缓地从后备箱拎出半包狗粮，往一旁的塑料碗倒去，狗狗们蜂拥而上。
《我可能遇到了救星》剧照
科目二对我而言最难的是半坡起步，起先我常常在半坡上熄火，重新起步后偶有滑坡，吓得我半死，练了一周之后，我才把半坡起步时离合的力道控制好，和我一起的学员只用了两天就合格了。科目二考试还算顺利，一把过，考试完回来的路上，教练把我喊到一旁，问我是否知道学车需要给教练红包，我说知道的，打算考完科目三给的，他说现在就可以给，我再次点点头。没想到真有这种驾校潜规则，我虽无奈，但又怕自己本就笨拙的表现，让教练更加嫌弃，拖延学习时效，只得硬着头皮应承。回到家，我给他转了500元。在没有给红包前，我没觉得他有什么为难我，当然给了红包之后，也没觉得他给我什么照顾，看来这已经是驾校习以为常的事了。
科目三每天需要去隔壁镇的考场实地练习，教练一直坐在车上，第一天上路练习就把我在科目二建立起的信心瓦解了，换挡错误，转弯减速不及时，几乎每一项我都在犯错，气得教练直接喊停，让其他人练。科目三练了一个月，天天挨训，每天晚上都在各种煎熬中度过，妻子劝我，实在不行就不学了，我沮丧中带着不甘，不能白白浪费了学费和红包。
综艺《新手驾到》
只要我出错，教练就让我停止练习让别的学员练习，他说自己的工资由基本工资和学员通过考试的奖金构成，从效率学角度，他的做法确实可以提升他的工资，学员通过的越早，他奖金拿的就早还会有新的学员补充进来。我成了那个坐冷板凳的人，在此情况下，我只能自救，我在网上找到了考场路线的视频，那阵子我做梦都在模拟，我甚至把沿线的坐标都记住了，每天回家后就看视频模拟换挡，天天练习。尽管如此我并没有质的提升，只是勉强接近合格，一上车就怯场。
就在考试前两天的考场模拟中，我又因换挡晚了被骂，教练说我就等着报第二轮吧。后来的结果却很玄学，那天抽签，我是第一个考的，上了车在机器提示音下，我意识到自己抽到的路线就是前天练习的那段，只需要一个换挡加速，过一个斑马线就完成了。机器很快通知我侧边停车，我心跳加速，但仍努力保持冷静地操作着，机器没有继续再说话，直到监考官让我坐到后面等待下一个人考，我才意识到自己通过了。
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我一直把它当作一个奇迹来看待，或许是机器对我第一个出场的眷顾。回寄存室拿到手机后，看到群里教练在问别人过了没，直到晚上可能他才想起询问我，我说过了，他当时的回答是，“真无语这也能过”，加了个笑脸，“也好，不要再来挨骂了。”
很多事情我也知道是不对不耻的，但迫于压力，我依然去做了。考科目四前教练又让我带两包烟，还指明了品牌。多年前初入职场时，面对上司无礼的要求，我也是如此屈从，但那时我是得到工资的一方，现在我是出资方却要遭受如此待遇，这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唯一能让我从学车这件事上得到幸福感的，是后来家里买了车，我开车带着家人出去玩时，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感觉一切都值了。妻子不再需要公交转地铁奔波，儿子不再需要承受旅途折腾，想到此，那段跌宕起伏的学车经历带来的委屈被慢慢抚平。
排版：城子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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