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问到为什么再次参加《乐队的夏天》(以下简称“乐夏”)时,九连真人主唱阿龙回答说:因为这是最后一季“乐夏”。
马东对此并没有否认。
这让人既惋惜又庆幸。
惋惜是因为一位陪伴了自己三个夏天的老友即将告别。
庆幸是因为这告别还算体面,再办下去,体面可能会变成尴尬,就像九连真人一样。
“乐夏”一季不如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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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季“乐夏”,我养成一个坏习惯:如果一首歌在几句内不能抓住我,我就会用遥控器快进。
把这首歌和聊天环节整个跳过去,看看最后的票数。如果票数高,我再返回来重新听一下。
可惜,这一季“乐夏”似乎尚未出现让人回味的瞬间。
其中争议最大的可能就要数九连真人。
在最后的复活赛阶段,他们唱道,“马东米未你真坏,把我邀请还把我淘汰,真坏真坏你真坏,真坏你就最埋汰……”
最后,他们在乐队友友那里只得到7票,而晋级的八仙饭店拿到了全部20票。这就是乐评人们的态度。一曲《江格尔英雄赞》,唱出了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的气魄,让全场观众都失去了思考能力。最牛的是,他们的两位主唱还没有登场,这让人对他们之后的表演充满期待。和安达乐队的横空出世相比,二手玫瑰的演出表现称得上是理所应当,他们就应该呈现出这样的舞台。二手玫瑰或许是摇滚乐队中最专业的乐队,无论是灯光舞美还是服化道,他们一定会带给你最好的视听享受,从不失手。从《浪姐》回归的刘恋说:“在《乘风破浪》里排一个歌要排14天,每天八个小时。原来一首歌可以被拆分得这么细,可以有很多小的设计在里面。让它去成为一个完整的表演。”然后声音玩具乐队的欧珈源在接受采访时说:“让摇滚乐关于舞台表演有一个设计概念,刘恋对大多数主唱来说是一个挺教科书的感觉。”但这其中不包括二手玫瑰。他们和那些“燥就完了”的摇滚乐队不同,懂得“舞台即作品”的道理。二手玫瑰的舞台有太多的细节在里面,细致到了一个眼神。或许在很多摇滚乐迷眼中,二手玫瑰不够摇滚。但从娱乐化、专业化的角度来讲,二手玫瑰的舞台表现力,没有几支摇滚乐队能够匹敌。还有二手玫瑰开创性的音乐风格,原来摇滚乐还可以这样玩。梁龙甚至让大张伟开了窍,这之后才有了《嘻唰唰》。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当其他摇滚乐队一门心思往“怒骂”这条路上挤时,美妆博主梁龙和大张伟走上了“嬉笑”这条路。POST WAVE FILM
不过这一季“乐夏”中,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乐队,瓦依那乐队。那首《田歌》真的像是从大地里生长出来,带着泥土的芬芳。用锄头做打击乐器,用树叶做吹奏乐器,“原生态”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地里能长出这样的歌,是因为瓦依那的成员们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们是在农闲的时候抽空来参加“乐夏”的。主唱岜農简直就是男版李子柒,种地插秧自然不在话下,修路盖房也是行家里手。在演出之外,他们就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最初,岜農也曾选择去寻找诗和远方,他是美术专业毕业,曾在广州从事设计工作。但在十年前,他决定放下这一切返回乡村。岜農放弃了更加优渥的城市生活,选择了更加踏实笃定的农村生活。忠实于自我,这正是摇滚乐想要传递的精神,也是当下这个时代最奢侈的选择。现代社会让我们失去了自给自足的能力。这是因为现代社会分工越来越细,细到了我们单独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的地步。我们都想通过自己的手获得一切,而这些是我们得以“生存下去的必需品”。这在心理上可以给我们以极大的安慰。且不谈有没有能力这件事,又有多少人能够放下那些沉没成本呢?这也是我们被李子柒所吸引,被瓦依那所打动的原因,他们的生活让我们羡慕,敬佩,或许还有一丝安慰。瓦依那乐队的生活方式与他们的歌相辅相成,这让他们的吟唱不再是无病呻吟,而是一种身体力行的知行合一。对于他们来说,摇滚不再是一种音乐形式,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寻找与见证那些知行合一的乐队,是我看“乐夏”的乐趣之一。在“乐夏”第二季中,我看到为了坚持自己的音乐风格而选择退赛的野孩子乐队。他们不想娱乐大众,只想唱自己的歌,于是他们只能退赛。在这一刻,民谣乐队野孩子比其他参赛的所有摇滚乐队捆在一起还要摇滚。在“乐夏”第一季中,我看到一定要为汶川高歌一曲的海龟先生。这首歌太过沉重,与这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海龟先生也止步于此。在表达退场感言时,主唱李红旗说:“我想摇滚乐,有两点是当时吸引我的原因,第一点,是它的诚实,第二点,是它的勇气……我希望大家,愿意承受身体上面的痛苦,愿意承受工作上的不幸,但是一定要保守自己最纯真的那颗心。灵魂的自由是第一自由。”POST WAVE FILM
不知是否像九连真人所言,这是最后一季“乐夏”。如果是,其实也并不意外。经过三季节目的筛选,摇滚圈的“漏网之鱼”已经不多,剩下的要么拒绝参加,要么水平不够。我们看马东这几年制作的节目,从《奇葩说》到《乐队的夏天》再到《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这些节目有一个趋势,就是越来越可控,越来越安全。在《奇葩说》和《乐队的夏天》这两档节目里,你真不知道那些脑洞大开的“奇葩”和桀骜不驯的摇滚明星,一开口嘴里会溜达出什么狠词儿。而相比之下,《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则把表达改成了表演,这就让演员没有什么临场发挥的空间。而且这些小品很少输出价值观,演员们一门心思玩结构,玩创新。马东不用再提心吊胆,他可以尽情地把精力用在口播广告上。这就是马东和米未探索出来的生存法则:“选一条安全的道路,提供快乐,活得长久。”其实早年的马东也曾是个“愤青”,他曾经在湖南卫视主持过一档节目叫做《有话好说》,尺度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在某一期节目里,马东谈到了同性恋话题,他说:“我觉得在一个健康和开放的社会里面,不应该有任何事情——它明明是客观存在,但大家都对它视而不见。”在之后的日子里,马东终于“活明白了”。他变成了学者刘擎口中“圆润的人”,以及脱口秀主持人梁欢口中“狡猾的犬儒主义者”。马东的选择,一方面源于环境的要求,用他自己的话说:“你决定要好好跳舞,而且跳一辈子,那你就在中间跳。你没事老跑到台边上跳,掉下去你赖谁。”而另一方面,马东在多年职业生涯中找到了自己想要传递的价值,就像米未公司里挂的条幅上面写的:“成为一家创造正向情绪价值且持续成长的公司。”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马东这也解释所谓的“正向情绪价值”:“我自己对于负向情绪价值没有偏见,有人专门写悲剧,有人专门写惊悚,有人专门写撕逼,我都没意见。但我不去做,那不是我的长项,我也不能让自己分裂。我们做的东西没有零度以下,没有结冰的,因为我相信正向的东西做好了,一样有甚至是有更大的价值,它的温度是更好的。”从《奇葩说》到《乐队的夏天》再到《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甚至于从《奇葩说》这些年辩题的变迁,我们都能看到马东对于安全和正向这两个价值的贯彻。是否好听,是否好笑,成了米未节目中评判音乐和小品的唯一标准。至于说作品是否具有意义感,那属于赠品。它对马东来说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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