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同仁堂，IPO终止！

文/梧桐兄弟

9月7日晚，深交所公布对天津同仁堂创业板IPO终止审核的决定，直接原因是公司及保荐机构民生证券于9月6日申请撤回申报/保荐。公司从2021年6月28日IPO获得受理到昨日终止审核，已完成3轮问询及回复，并一度拟于2022年8月31日上会审核。但随后深交所公告，天津同仁堂出现《创业板上市委员会管理办法》 第二十条的情形，上会审核取消。

更早之前，天津同仁堂曾申请在沪市主板上市，并于2018年4月13日，公司取得前次 IPO 申报中国证监会出具的《中国证监会行政许可申请受理单》（受理序号：180425）。前次申报受理后至撤回前，公司未收到书面反馈意见。彼时撤回的主要原因之一，“前次审核过程中，公司每半年补充一次财务数据，至撤回前，财务数据已更新至 2020年1-6月。审核过程中，公司长期未收到书面反馈意见，审核期限不可预期。”

一、毛利率高达82%，创业板定位被质疑

天津同仁堂主营业务为中成药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产品覆盖片剂、硬胶囊剂、颗粒剂、糖浆剂、口服液、口服溶液剂、橡胶膏剂、散剂等8种剂型。公司主要产品为肾炎康复片、血府逐瘀胶囊和脉管复康片，其他产品包括脑血栓片、养血生发胶囊、冠心苏合胶囊、冠脉通片、精制狗皮膏、丹七片、白癜风胶囊等。

报告期内，发行人收入和毛利主要来源于肾炎康复片、血府逐瘀胶囊和脉管复康片。2020年、2021年和2022年，上述产品的合计销售收入分别为71,084.10万元、89,031.01万元和 94,866.96万元，占各期营业收入的比重分别为86.85%、88.00%和 87.35%，合计毛利分别为 61,501.76 万元、76,919.72万元和 81,137.17万元，占各期毛利总额的比重分别为 91.56%、91.64%和90.34%。

报告期内，发行人主营业务毛利率分别为 82.15%、82.98%和 82.89%，毛利率处于较高水平。公司主要财务数据如下：

报告期内，公司研发费用分别为1,864.69万元、2,097.33万元、2,600.11万元，主要为装备调试与试验费用和职工薪酬。公司研发费用支出占营业收入比重情况如下：

与此相关，公司的创业板定位被重点关注，其中第一轮问询，请发行人：

（1）按照《创业板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注册管理办法（试行）》第三条、《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第十九条等规定要求，说明发行人主营业务在创新、创造、创意的具体特征。

（2）结合相关专利的具体作用及先进性、技术工艺同行业对比情况、在研产品进展情况等因素，进一步分析说明发行人是否符合创业板行业定位。

（3）结合主要产品市场规模及竞争格局情况、主营业务收入及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母公司股东净利润变动情况、复合增长率情况、与同类产品及竞品的竞争优劣势、行业政策变化等因素，进一步说明主营业务是否具有可持续性及成长性，并进一步修改完善招股说明书中的相关表述。

请保荐人、发行人律师发表明确意见。

第二轮问询，申请文件显示，发行人主要产品为肾炎康复片、血府逐瘀胶囊和脉管复康片。发行人目前拥有专利49项，其中发明专利29项。报告期内，研发费用分别为2,097.33万元、2,600.11 万元、3,413.60 万元，占当期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2.82%、3.18%、3.37%。

请发行人：

（1）说明主营业务开展所采用技术工艺、专利技术与同行业可比公司之间的具体差异情况；行业内主要技术路线和行业内最新技术情况；发行人核心技术、经营模式等方面的核心竞争力与优势；发行人成长性、创新性的具体表现。

（2）结合发行人所在行业技术进步的方向和趋势、发行人主要技术指标及与国内外行业内先进技术指标的比较情况，发行人自身技术实力及其先进性、目前研发投入的主要方向及成果等情况，报告期内发行人研发费用涉及的具体项目，说明对营业收入增长持续性的影响，研发费用较低对发行人持续经营的具体影响，研发投入对发行人持续经营能力、产品竞争力、成本控制等方面的重要性，发行人研发费用较低是否合理，能否支撑发行人的持续经营。

（3）结合技术及产品更新迭代情况、行业技术进步方向，说明发行人未来研发持续投入计划，是否存在提高研发投入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4）结合上述问题，进一步说明发行人自身的创新、创造、创意或其中一项特征的具体表现，并完善《关于符合创业板定位要求的专项说明》。

请保荐人对上述问题发表明确意见，并完善《关于发行人符合创业板定位要求的专项意见》。

二、“同仁堂”之争，“同仁堂”商标、字号存侵权纠纷

公司前身起源于清朝时期的张家老药铺，历史上曾使用京都同仁堂张家老药铺、京同仁堂和记、天津市同仁堂制药厂、天津市先锋中药厂、天津市第四中药厂、天津同仁堂制药厂等名称开展药品经营活动。2002 年经天津市人民政府批准，天津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发起设立。2008 年更名为天津同仁堂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并一直沿用至今。

申报文件显示，公司“天津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注册商标：太阳）”“天津宏仁堂药业有限公司（注册商标：红花牌）”均是商务部首批认定的“中华老字号”。此外，发行人与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600085）在名称中均包含“同仁堂”字样、主营业务与产品包装标识存在重叠或部分重叠的情形。

公司字号使用的主要历史演变情况：

“中华老字号”的认定情况：

公司与北京同仁堂的字号主要使用演变情况对比：

交易所第一轮问询，请发行人：（1）结合市场上有关“同仁堂”相关商号、商标的使用、推广情况及消费者的认知，分析并说明发行人是否存在侵犯他人商号、商标的情形或发行人所持商号、商标被他人侵犯的情形；如存在，请说明相关情况及发行人拟采取或已采取的措施。（2）说明发行人与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就涉及“同仁堂”相关商号、商标的所有权、使用权是否存在异议、纠纷或使用协议，发行人为避免商号、商标混同所采取的防范措施。（3）列表披露发行人现有商标的来源，是否涉及所有权人的变更、转让，是否履行必要的审批程序。（4）结合前述问题，分析并披露发行人与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在商号、商标方面存在重叠或部分重叠的情形，对发行人生产经营是否存在不利影响或潜在不利影响，是否会使消费者对不同公司生产的产品产生混淆。

请保荐人、发行人律师发表明确意见。

随后，2021年8月6日，北京同仁堂以发行人为被告之一，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起诉，案由为“侵害注册商标专用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本次诉讼中，北京同仁堂针对发行人提出的诉讼请求为：①停止侵害其注册商标专用权；②立即停止使用“同仁堂”字号、变更企业名称，变更后的企业名称中不得含有“同仁堂”或者与“同仁堂”构成近似的字样；③停止不正当竞争行为；④赔偿其经济损失及合理支出费用 5,000 万元；⑤承担本案诉讼费用。

交易所第二轮进一步问询，请发行人：

（1）结合北京同仁堂的诉讼请求，说明发行人仍在流通的产品在产品包装或宣传中单独使用与“同仁堂”文字以及图文商标相同或近似标识、字样、单独使用“同仁堂”字号的情形，包括涉及的产品名称、数量、金额，相关宣传涉及的具体内容与表现形式，并在此基础上分析涉诉风险、对发行人生产经营稳定性的影响。

（2）结合发行人企业名称、字号中包含“同仁堂”字样的情形，发行人企业名称、字号取得所履行的法律程序、工商登记程序及合法合规性，说明在商务部认定发行人字号为“天津同仁堂”的情况下，发行人认为自身可以使用“天津同仁堂”与“同仁堂”两种标识的原因、权利依据与合理性，认为自身可以使用“同仁堂”字号的法律规则依据。

（3）结合北京同仁堂诉发行人“侵害注册商标专用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的诉讼请求，分析发行人的潜在败诉风险，包括暂停或变更使用“同仁堂”字号或相关标识的影响、诉讼赔偿金额涉及的或有负债事项等。

（4）在上述问题的基础上，结合《创业板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注册管理办法（试行）》第十二条第三款、《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首次公开发行上市审核问答》问题 4 的要求，说明北京同仁堂与发行人的纠纷对发行人持续经营能力、经营稳定性、财务状况的影响。

（5）说明与北京同仁堂，上海朴谷、上海彦悦山的侵权诉讼纠纷的最新进展。

请保荐人、发行人律师发表明确意见，请申报会计师就问题（3）、（4）发表明确意见。

此后，创业板上市审核中心再次问询，请发行人：

（1）说明截至目前发行人在产品包装或商业宣传中使用或授权使用“同仁堂”相关标识（商标、字号、图文标识、字样）或与该标识高度相似标识的情况，包括涉及的产品名称、数量、金额、流通情况。

（2）结合发行人企业名称中包含“同仁堂”字样的情形，说明发行人在产品包装或商业宣传中是否存在突出“同仁堂”字样的情形。

（5）结合发行人与北京同仁堂的诉讼纠纷，分析并说明该事项对发行人拥有并使用“天津同仁堂”字号、现有企业名称的影响，发行人是否符合《创业板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注册管理办法（试行）》第十二条第三款的要求。

请保荐人、发行人律师发表明确意见，并结合前述情况进一步完善重大风险提示及相关信息披露，充分论述败诉风险及对发行人生产经营可能带来的影响，保证信息披露的真实、准确、完整。

据回复，公司认为，“发行人在 1994 年被原国内贸易部认定为“中华老字号”，并于 2006 年被商务部认定为第一批“中华老字号”。根据 2006 年商务部“中华老字号”认定公示情况，发行人的“品牌（字号）”为“天津同仁堂”。

根据天津市高院作出的“（2022）津民终 16 号”《民事判决书》，①从发行人公司及其字号的历史沿革看，“天津同仁堂”系发行人企业名称简称及字号；②发行人基于善意、依法登记并使用其企业名称，具有明确的史料记载和证据支持；③“天津同仁堂”构成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的有一定影响的企业名称；④发行人及其前身将“天津同仁堂”等有关标识作为企业字号在中医药行业持续经营，经过长期使用和历史沉淀，该字号已经享有了独特的商誉及潜在的商业价值，并与其经营者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对应关系；⑤时至今日，“天津同仁堂”在中医药领域的相关消费者中仍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该字号仍具有识别商品来源的作用；⑥发行人作为“天津同仁堂”字号的权利人，其享有的合法权益依法应予以保护。

从现有的司法判例来看，法律对于企业主体“字号”的保护、以及企业主体享有合法权益的“字号”，并非仅局限于其登记的企业名称中所包含的字号；从商务部“中华老字号”认定情况来看，大量老字号企业被认定的“字号”也并非完全局限于其企业名称中所包含的字号。法律对“字号”的保护以一定的市场知名度为实体要件，字号作为一种商业标记性权利，其核心价值在于市场使用。从这一角度来讲，只要在长期的市场经营和积累过程中足以与企业形成稳定、确定的对应关系，具有识别不同经营主体或区分商品服务来源的商业标识意义，企业所使用的字号与企业名称、简称及注册商标均具有商业标记性权利，均可以作为企业的“标识”使用。

国内贸易部和商务部均认定发行人为“中华老字号”，足以可见“天津同仁堂”已经具备一定的市场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此外，天津市高院在“（2022）津民终16号”《民事判决书》中认定，“天津同仁堂”在中医药领域的相关消费者中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发行人的经营规模及经营业绩在全国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综上，发行人对“天津同仁堂”享有字号权益，且该等事实已经为人民法院生效判决所认可，发行人有权使用“天津同仁堂”相关字号和标识。”

三、医药反腐，销售费用承压

2023年7月21日，国家卫健委会同教育部、公安部等部门，开展为期一年的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2023年7月28日，纪检监察机关配合开展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动员部署视频会议指出，要以监督的外部推力激发履行主体责任的内生动力，深入开展医药行业全领域、全链条、全覆盖的系统治理。

7月，医药反腐再升级，关键问题指向药品采购配送、设备采购、耗材供应、工程建设几个方面。对于医药企业而言，销售费用、学术推广等事项被重点关注，而天津同仁堂销售费用占比又较高，这可能是压倒公司IPO上市的最后一根稻草。

申请文件及审核问询回复显示，报告期内，发行人销售费用分别为 31,054.69万元、35,406.87 万元、40,126.90 万元，占营业收入比例分别为 46.64%、47.56%和 49.03%。销售费用中市场推广费占比较高。市场推广费的主要构成和金额如下：

报告期内，公司市场推广费用占营业收入比例逐年增加，主要原因系公司主要产品等共 11 种药品被列入国家基本药物目录，随着国家支持基本药物目录药品的广泛使用，公司持续加大产品在基层的市场推广力度，由于基层医疗机构具有分布散、规模小等特点，市场开拓难度较大。综前所述，随着公司主要产品销售收入占比的上升及基层医疗机构市场的开拓，公司市场推广费用占营业收入比例逐年增加。

学术推广又以学术会议为主，报告期内，公司学术推广会议的开展情况如下：

与同行业可比公司相比，公司会议场次高于同行业公司，场均费用低于西点药业，高于科源制药及粤万年青，场均人数与西点药业差异不大。

关于销售费用是否存在商业贿赂问题，多轮反馈意见均有问询，其中第二轮问询，“说明销售费用相关会计凭证的真实性，相关交易是否真实发生，是否存在销售人员购买发票或获取虚开发票的情形，是否存在税务风险；销售费用内部控制制度、费用报销等规定，如何通过内部控制保证销售费用的规范性和真实性、是否存在商业贿赂。”

创业板上市审核中心问询，“请发行人说明销售费用相关的交易是否具有商业实质、是否存在虚开发票情形，发行人及主要推广服务商是否存在商业贿赂。

请保荐人、申报会计师发表明确意见，并说明发行人市场推广费相关内控制度情况，发行人销售费用相关的会计凭证和原始凭证是否规范完整。

请发行人律师对上述问题中的合规性事项发表明确意见。”

其实，自2018年以来，A股成功上市的中药企业仅三家，分别为恩威医药、粤万年青和贵州三力，此前上市就不易。同时，中药企业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销售费用较高，在医药反腐浪潮下，医药推广合规性要求提高几个等级，过去可以的解决方案，现在可能都不行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医药IPO，销售费用核查都是最重要实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