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有一些人生病少且更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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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力远

根据研究人员的界定，最佳免疫恢复力是一种可以保存或者快速恢复免疫功能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使人们在面对传染病或者其他炎症压力时能够有比较好的免疫力去抵抗疾病，以及控制炎症。

为了验证该指标是否与更好的健康结果有关，研究人员获取了近五万人的免疫恢复力数据，而对比发现，一些人即便随着年龄增大，甚至面对各种炎症刺激，免疫恢复力也没有怎么下降。这种更佳的免疫恢复力使得这些人在面临一系列疾病挑战时风险都更小。相关研究2023年6月发表在《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为人们理解和测量免疫健康甚至整体的身体健康都提供了新的科学线索。

在人类面临各种疾病挑战时，最终健康结果如何，遗传和环境是两种基本的影响因素，一个是内在原因，一个是外部原因。根据大型双胞胎研究的数据，在五百多种常见疾病的发病原因中，大约40%的病有遗传的因素，有25%的病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共同生活的环境。对于不同类型的疾病而言，遗传和环境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也不一样。

遗传特征是与生俱来的，这意味着一个人可能生来就比其他人更容易感染某种疾病。而诸如卫生条件等环境因素也是导致感染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无论是遗传还是环境，这些导致一个人是否更容易生病的原因属于易识别和分析的静态因素。而最新研究中所关注的免疫恢复力则是一个相对动态的指标，主要是反映一个人面对炎症压力时的反应。

每个人在感染或者受伤的时候都会发炎，这既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也是维持健康所必要的，但不同人在面对炎症挑战时确实表现得很不一样，例如新冠疫情中人们感染后的不同反应。最新研究就以流感为例，研究了不同人的免疫力在流感季的变化情况。结果发现在人们感染流感发病后，不管以前的免疫恢复力有多好，基因表达中都会表现出较高的炎症反应和更低的免疫力，显示出疾病对人身体的影响。

但是当人们逐渐从流感中恢复之后，一些人的免疫恢复力却不复从前。虽然许多人的免疫恢复力随着疾病的恢复而回到流感季前的水平，然而一些哪怕此前免疫恢复力极佳的人却并没有恢复，更有一些人甚至在得流感半年后免疫力还很差。

这些惊人的数据都表明，相比基因和环境因素，在一个人是否更容易生病的问题上，其免疫恢复力是一个相对变化的因素。一个人可能在一种感染中是这样的反应，而在另一种感染中是另外的反应，甚至像一场流感都可能对一个人的免疫健康造成深远的影响。

艾滋病是一种攻击人类免疫系统的传染病，免疫力在该病的整个发展过程中显得更为关键。最新研究中还观察了性工作者群体里面艾滋病的感染情况，以及感染后免疫力的差异，结果仍然表明免疫恢复力在其间起着重要的作用。一方面，艾滋病的感染更容易出现在免疫水平本身比较低的性工作者身上，但另一方面，研究人员观察到一些已经感染艾滋病并且开始抗病毒治疗的年轻人，也有着极佳的免疫恢复力。这意味着虽然已经感染了病毒，但这些人可以把血液中的病毒量控制在较低水平，不那么容易发病。

炎症通常是观察人免疫力的一个明显指标，在同一类型的感染中，不同人的炎症反应差别很大。免疫恢复力更好的话，在遇到炎症压力的时候发炎就不会那么严重。在最新研究中，这些控制炎症能力比较好的人更倾向于没有症状，也就是人们看起来的“不容易生病”。基于免疫恢复力的基因表达数据，研究人员还按免疫力和炎症的情况，将人们的健康风险进行了简单的分类。

有着最佳免疫恢复力的人最为健康，免疫力强，炎症水平低，会比其他人活得更长，而低免疫力、高炎症水平的人则会死得更早。相较而言，那些优势只占一项的人寿命则居于其间，要么属于高免疫力且高炎症水平，要么属于低免疫力且低炎症水平。对性工作者的观察就显示，减少未保护的性行为，改变环境因素，移除炎症压力源后，一些性工作者相对保持了更好的免疫恢复力。

这些跨越年龄段的证据表明，最佳的免疫恢复力在不同年龄段的人中都是存在的，它表达的是免疫力和炎症之间的一种良好的平衡关系，而有这种免疫特征的人，健康状况总体会更好。值得一提的是，最新研究还发现，最佳免疫恢复力在女性中更常见，这与此前大量研究中观察到的女性更长寿的现象是一致的。虽然背后的具体机制科学家还不是很清楚，但一些研究认为，这种长寿优势可能与激素对炎症和免疫反应的影响有关，或者是因为女性能更好地应对氧化损伤。

其实，免疫水平在影响人类寿命的问题上一直是一个关键的因素，传染病学家在对历史上大流行病的研究中有更深的体会。比如，发生在14世纪欧洲的黑死病，以席卷之势最终造成所到之处人口锐减约30%至50%，而基因分析显示，免疫力正是筛选谁死谁活的主要依据，反过来，活下来的人在后世一代代繁衍进化中重塑了人类的免疫系统。

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古DNA中心生物学家亨德里克·波纳尔（Hendrik N. Poinar）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像黑死病这样的大规模流行病通过杀死大量人口，将他们的相关基因从人类整体基因中清除，使得活下来的人不容易再被相关病原体感染，但这种筛选出来的保护能力也有代价，可能因此导致今天的人类更容易得克罗恩病、类风湿性关节炎和系统性红斑狼疮等自体免疫疾病。

自体免疫疾病的典型特点就是免疫系统面对外部刺激时会过度反应，甚至对自身机体进行攻击，体内炎症不断，免疫功能异常，而自体免疫疾病恰恰在女性中发病风险更高。但囿于研究局限，很多相关问题还无法解答。

不过根据最新研究中的证据，最佳免疫恢复力指标与健康有相当多的关联，可以追踪艾滋病、新冠、流感、复发性皮肤癌等疾病的风险情况，乃至寿命的长短。这些证据使研究人员相信，相关指标未来或许可以成为测量人体免疫健康和整体健康水平的一个生物标志物，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自己的健康风险。

区别于人体的单个器官，人的免疫是一个系统，而且相当复杂。关于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加强免疫力，其实科学家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通过吃药或保健品的方式也只是改变免疫功能的部分指标，在面对实际感染和疾病时是否真的有用，也都还缺乏充分的科学证据。

即便如此，一些对总体健康有用的日常生活方式，如果加以注意，可能有助于改善免疫功能，比如吃好、睡好、注意卫生、减少压力、加强锻炼、戒烟并避免过量饮酒等。其中，吃好的要点主要在于营养的均衡，而非吃各种宣称可快速提高免疫力的“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