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刷之后不吹不黑,《奥本海默》的确过誉了!
《奥本海默》公映至今,全球累计票房8.69亿美金。
虽然成本高达1亿美金,但在这个成绩面前,显然已经赚得钵满盆溢。
强大的票房号召力背后,基本上能看出观众对导演诺兰和电影《奥本海默》的认可。
《奥本海默》全球票房
电影在内地上映之前,我们接连发过4篇与《奥本海默》相关的推送,分别从演员、故事背景、人物关系和上映前瞻等4个角度,对《奥本海默》给出了极高的期待和评价。
但没有一个导演和一部电影,能让所有观众都满意,诺兰导演和他的这部《奥本海默》,同样也不例外。
看罢《奥本海默》和此前推送的4篇相关好评后,作者毛头表现出了不同意见。
尽管一再声名自己不是“诺兰黑”,还强调自己很喜欢《黑暗骑士》,但同事毛头还是一再坚持:《奥本海默》被过誉了!
用他的话说就是:缺点那么明显,就看不到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给出了以下三大理由,跟大家共同学习、探讨。
配乐太满 聒噪不堪
POST WAVE FILM
《奥本海默》最让我震撼的,并不是琼·塔特洛克身上那堪称妙绝的神级P图技巧。
而是在原子弹爆炸那一刻,恨不得把配乐铺满电影的诺兰,居然识趣地抽离了所有配乐,改用了奥本海默紧促的呼吸声。
奥本海默淹没在原子弹爆炸后的强光里,包括音乐在内的所有声响全都戛然而止,只有奥本海默粗喘的呼吸声。
要知道,这部电影从标注引进号为052的龙标画面开始,音乐几乎就没有停止过,甚至连转场之间,都没有停歇的迹象。
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一个疑惑:离开强配乐,诺兰到底还会不会讲故事?
音乐作为一种抽象地操控人类情绪的艺术形式,之所以能成为电影的一部分,就是因为它可以最大化地配合画面,强化导演想要表达的情绪,甚至掌控观众的情绪。
换句话说就是:电影里的配乐,类似于看文章时的重点标注,能让受众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某段情节的重点所在。
以诺兰导演的《黑暗骑士》来举例。
小丑带人冲进布鲁斯·韦恩为检察官哈维·登特举办的募捐宴会现场,拿着刀在瑞秋脸上威胁的时候,电影用的配乐是这一段。
这段是由詹姆斯·纽顿·霍华和汉斯·季默共同谱曲的配乐,在前奏里使用了长达1分20秒的管乐,而且中间也有时间较长的一段低音,间或辅以弦乐来调谐,整个听来属于混乱中透着捉摸不定的危险。
这与小丑不按常理出牌的凶狠,以及宴会厅众人被吓得不敢吱声的现状,配合得相得益彰。
《黑暗骑士》剧照
这个阶段的诺兰和配乐,还处于相对中和的时候。
但在这之后,诺兰就沉迷在配乐带来的强情绪里,迷恋用配乐来烘托剧情的操作,以至于到了《信条》和《奥本海默》里,到了刹不住闸的地步。
《奥本海默》的原声大碟一共24首曲子,总时长是1小时24分,却铺满了电影长达3个小时的时长里——这就意味着,电影里很多地方的配乐,重复性极其高。
《奥本海默》OST封面
奥本海默做实验搞砸了,诺兰要用配乐,奥本海默被老师和同学们嘲笑,诺兰要用配乐,他走路、骑马,跟情人拥抱在一起,甚至是跟小罗伯特·唐尼扮演的路易斯·施特劳斯聊天,电影转场到葛根廷大学,配乐都没有停下来过。
这并不是要说,《奥本海默》的电影原声不好。
恰恰相反,单从电影原声的角度看,瑞典作曲家路德维希·戈兰松为《奥本海默》谱写的原声大碟绝对是上乘之作,诺兰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在诺兰邀请路德维希·戈兰松时特意强调,希望他能大量使用小提琴。
这是因为小提琴更能表现紧张和混乱的情绪状态,比如这首与电影同名的主题乐。
它出现在电影里的许多地方,但最恰当的其实是奥本海得知原子弹被投放在日本之后的反应上,它在小提琴传递的不安中,带出了奥本海默悲悯、困惑和无奈的情绪。
但问题在于,诺兰太想强调奥本海默这种悲悯、困惑和无奈的情绪,以至于让它与另一首名为《裂变》(Fission)的配乐交替使用,无时不刻地闪现在电影的角落里。
而且他似乎觉得这样不过瘾,还要在强配乐之外,使用强音效,比如奥本海默脑海里不停闪现的原子裂变的场景,以及洛斯阿拉莫斯的科学家们为奥本海默庆贺时的跺脚声。
也就是说,强配乐和强音效勾连不断的技巧,诺兰用得太密集了,以至于把观众淹没在了寻找重点表达的谜海里——尤其是这部电影信息量如此密集的情况下,可以说是被哄得人都麻了。
如果说配乐是帮导演提醒观众他想要表达什么是重点的话,那诺兰到处铺满配乐的做法无疑就是在告诉观众,整部电影都是重点。
参加过考试的人都会知道这个道理:当一本教材被画的到处都是重点,那就意味着没有重点。
同理:意在强调重点的原声配乐在电影里铺得到处都是时,也就意味着它没有情绪要重点表达。
剪辑混乱 情绪飘散
POST WAVE FILM
诺兰是个喜欢打乱时间线的导演。
这就意味着,他得在剪辑上下足功夫,才能实现时间线乱、但叙事不乱的效果。
所以从处女作《追随》开始,他就做了许多大胆尝试。
《追随》海报
比如《记忆碎片》,他用了两条顺序完全相反的时间线,让它们最终交叉在故事结尾,给人以醍醐灌顶的妙绝感。
这个操作诺兰肯定引以为傲,所以在《信条》里又玩了一把。
但时间总归是要往前推,他能做的更多是找出时间快慢之间的关联,然后用剪辑的技巧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所以在《盗梦空间》《星际穿越》里,诺兰一直都在强调不同时空里时间流逝的问题,然后在结尾把它们连接起来。
《星际穿越》海报
这些电影总结来看,都是在用瞬间的观念,来替代时间的快慢,以此达成电影叙事。
在《奥本海默》里,诺兰同样没有放弃这个标志性很强的剪辑技巧:他选了两场审判,来勾勒奥本海默人生的关键时刻。
这样的剪辑思路,既可以提高故事的戏剧性,又能让那些对奥本海默并不熟悉的观众,陷入到一种猜谜般的悬疑叙事里,从而加强观众参与叙事的主动性。
但这个剪辑思路,并没有像他此前的电影那样,起到应有的作用。
这是因为,在此前的电影里,打乱时间的做法,本质上就是故事被驱动的根本原因。
比如《盗梦空间》和《星际穿越》,时间快慢从一开始就被强调了,它们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主角能做的就是对这个时间快慢不同的问题加以利用。
这是科幻题材本就具备的先天优势。
《星际穿越》剧照
但在《奥本海默》这种以人物传记为对象的现实主义故事里,时间遵从的还是最基本的状态,它并不构成驱动故事往前发展的动力。
也就是说,诺兰很可能没有足够大的自信,在一个正常的时间线里,讲述一个人物的一生。
如果处理不好,电影就成了流水账。
而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打乱它,让观众迷乱在两场并不是同时发生的审判里,靠他们的回忆,让观众自己去勾勒、还原。
这种过于碎片化的处理,在《奥本海默》的前三分之一体现得尤其明显。
《奥本海默》前三分之一的剧情,主要集中在他的学生时代,和他回国后开创量子力学的经历。
在这些时刻,诺兰用了大量奥本海默似乎身患抑郁症的状态,同时交叉剪辑一些中子高速运转、和原子弹爆炸的场景——它们强化了奥本海默对于原子弹被投放的罪恶感。
这跟前边说的他不停使用强配乐,在逻辑上是一致的:他需要从头到尾地给观众强调,这些经历都是有关联的,请观众相信他。
可问题在于,在奥本海默的人生里,学生时代和初回美国的他,并没有原子弹被投放的罪恶感。
诺兰之所以强行如此,其实还是对顺着时间线讲故事的畏惧感在作祟。
但这并不是说,诺兰没有顺着时间线讲故事的能力。
毕竟,《致命魔术》和《黑暗骑士》就是基本顺着时间线展开故事的经典。
只不过作为局外人,更想把这个功劳归于他的弟弟乔纳森·诺兰。
离开弟弟 容易平庸
POST WAVE FILM
诺兰导演的电影里,弟弟乔纳森参与编剧的作品分别是《记忆碎片》《致命魔术》《黑暗骑士》《黑暗骑士崛起》和《星际穿越》。
诺兰兄弟(右是乔纳森·诺兰)
诺兰自己单独编剧的知名作品,则分别是处女作《追随》《盗梦空间》《敦刻尔克》《信条》和《奥本海默》。
《蝙蝠侠:侠影之谜》是诺兰与大卫·高耶联合编剧,与阿尔·帕西诺合作的《失眠症》,则是他根据挪威导演埃里克·斯柯比约格的《极度失眠》翻拍而来。
在这些作品里,最容易被奉为经典的,是乔纳森参与编剧的《记忆碎片》《致命魔术》《黑暗骑士》《黑暗骑士崛起》《星际穿越》,和诺兰单独编剧的《盗梦空间》《敦刻尔克》《信条》。
只不过,这里需要把《盗梦空间》摘出去,因为它的功劳,很大程度上可能要归于日本导演今 敏,和他的《红辣椒》。
今敏导演的《红辣椒》海报
这个数量对比就意味着,离开弟弟乔纳森加持的诺兰,很容易显出水准下降的情况——这次的《奥本海默》也不例外。
通过对比会发现,乔纳森编剧的故事,不仅前后剧情的连贯性是严丝合缝的,而且要表达的主旨也很清晰明朗,人物还总是带有古典文学中的悲剧气质。
尤其在那种高概念的科幻电影里,这一点体现得尤其明显,比如《星际穿越》。
《星际穿越》剧照
它通过主人公库珀深入黑洞后的经历和抉择,抛给观众这样一个问题:面对全人类灭亡的结局,你是选择拯救全人类的火种,还是回到家人身边?
也就是说,在乔纳森的叙事里,主角始终要在宏大宿命和个人情感之间做出抉择,而且很可能这两者之间的对抗,是以牺牲个人情感为代价的。
所以在《星际穿越》里,库珀返回地球后,女儿又让他选择离开;
《记忆碎片》里,主角用不能得救的记忆来掩盖无法复仇的痛楚;
《致命魔术》则要把伪装跟无情包裹在一起,以此来对抗潜在的对手;
《黑暗骑士》系列的蝙蝠侠就更明显,他不得不以身犯险当替罪羊,用虚假的谎言来维持整个社会的正义。
《黑暗骑士》剧照
在这些故事里,主人公都是悲壮的,电影也有很强的表达。
但到了诺兰单独编剧的《敦刻尔克》《信条》和《奥本海默》,情况却开始发生变化。
诺兰无法在表达层面维持人物的悲壮感,就试图在形式上贡献让人眼花缭乱的叙事技巧,以此来遮掩表达上的欠缺。
以英法联军大撤退为背景的《敦刻尔克》如此,把第三次世界大战当背景的《信条》也是如此——它们都太宏大,盖过了主角的存在。
这两部电影在形式上过于繁琐,反而凸显了诺兰在表达上的单薄、干瘪和无趣。
《信条》海报
同理,《奥本海默》也一样。
不少人觉得《奥本海默》是在说奥本海默面对原子弹的罪恶感,觉得电影是在勾勒他因为这个罪恶感,和身为科学家的道德感,如何让他在麦肯锡主义的浪潮下,被攻讦的原因。
这没错,但也没有全对。
诺兰应该是想勾勒出那个时代的复杂与阴暗,如何披着正义的程序外衣,对心存良善的个体进行摧残。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因为诺兰给奥本海默设置了一个大反派,他就是小罗伯特·唐尼扮演的施特劳斯,然后把时代悬置在个人身上的对抗,给具象化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诺兰矮化了奥本海默的对手,同时缩小了一个时代的冲撞与矛盾,让奥本海默身上的悲壮,变成了他个人的焦虑情绪。
应该说,诺兰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从来不让奥本海默在表现焦虑和矛盾时说台词。
而是让他淹没在审判里不停回忆自己的经历,同时让施特劳斯不停跟他发生矛盾,并辅以震得观众头晕目眩的配乐和音效,让观众失去思考问题的一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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