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正在大悦城等电梯，一个看上去司空见惯，却又十分突兀的场景，突然闯入了我的视野。在等电梯的时候，一名外卖小哥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掏出了手机，刷起了抖音。播的是古诗讲解，他没有迅速划掉，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这个突兀的场景引发了我的思考。高考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过古诗相关的知识，甚至在旅游景点背诗免门票的诱惑下，我都背不出《岳阳楼记》的第一段。我更是想不出，成年后再学这样的“知识”能有什么实际帮助。于是，好奇的我也学着小哥搜索“古诗”、“岳阳楼记”等关键字。不得不说，范仲淹和王安石俩人的斗争故事确实有点意思。
渐渐地抖音仿佛知道了我的喜好，越来越多历史故事和“教你XXX”的视频出现在我的首页，甚至还会出现种麦子种蘑菇、识字视频，有的甚至高达几十万赞。
实在想象不出这些视频究竟是拍给谁看的。顺着这些视频的评论区，打开了一幅我从未关注过的图景：
各种名字里带着XX水产、专业设备维修的大哥，留言“谢谢老师”；
有人自称小学没毕业，但和我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还有人说他们在短视频下面免费上大学，偷着乐……
有一群人，正在把短视频当作广阔的窗口，然后孜孜不倦地学着我们“几乎没有关注过的知识”。
而在这些知识的传递中，我却看到了互联网世界最为稀缺的价值。01
有人想学，就有人教
我们总以为，在信息爆炸的年代，知识是库存，是唾手可得、可以随时拿来查阅和使用的。但我们忘了，中国有14亿人，只有2.18亿人接受过高等教育，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小镇，我们的“常识”对太多人来说并不适用。以在大城市风靡的咖啡来说，就是一项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们没喝过咖啡，只听说它是一种苦苦的东西，更分不清什么dirty、手冲、特调。他们没坐过飞机，不知道什么是值机，行李为啥要托运，高空可能还玩不了手机。就好像，他们存在于一个灰色地带，太多人从未想过他们，更别提了解他们的困扰。而自从去年@打工仔小张开始教人《如何坐高铁》后，人们才知道即使中国已是世界基建第一大国，各大城市都在增建机场，设高铁站，仍有人要靠视频学习如何乘坐高铁，第一次坐飞机该怎么办。在她之前，甚至她刚开始做这类常识科普视频时，还有些人说风凉话，不理解现在科普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普通人的生活细节有什么专门讲的必要，直到在她的评论区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来，城市之于小镇就是一块双面镜，小镇的人看外面模模糊糊，有影子却没有门路，而城市的人看向镜子，反射出的却是自己的脸。而小张行动的意义就在于打通城乡之间的结界，消除了大家对未知事物的退怯。前阵子小张更新了她的常识“教育”视频，从坐高铁到去看病，她的科普视频已经涵盖了年轻人初次进入大城市的方方面面。这让我想起了我在上海读书时遇到的一个同学，他长得像年轻时的黎明，脸蛋帅气模特身材，有许多女生喜欢他，他却敏感而自卑。
《中国合伙人》
直到走出静安寺地铁站时他告诉我，大一他离开广西小镇第一次来到上海，看着浦西商圈的高楼大厦，只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异类。
他从来不知道人生除了开一家小卖部还有别的选择，也不知道步入这座大都市要何去何从，地铁、医院、外卖，每一步都很陌生，是他要化解的尴尬。我想如果那时就多一些这种科普视频，他也不会对人生的”第一步”这么害怕了。但万幸的是，这种恐惧应该不再会传下去了，更多人加入了这个常识队伍。除了年轻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中年人、老年人因抖音受益。之前，他们可能因为特殊原因，和知识失之交臂，被禁锢在既定的轨迹中，没有人带，没有人教。也许他们不能像杨本芬一样，七老八十在厨房伏案写出一本回忆录，但他们依然想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希望看到知识的曙光，让人生改变。
比如那些因为年代原因没有上过学的老年人，就在抖音扫盲，弥补自己缺失的教育。拼音，认字，写字，这是最基础的文化，它就像一个支点，可以撬动一个人重启人生。几十年教龄的杨维云老师虽然退休了，但她的拼音课堂班仍在继续。作为那个年代的幸存者，杨老师是分数中显眼的分子，而她的愿望，是让像她一样的分子多一样，让他们说好普通话，会写自己的名字，读下来一本书。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本正经的教另一群中老年人学拼音，让人一下子就能想象到孔子教学时的场面，知识就应该是这样有教无类，不分年龄，不分时间。也是因为有了杨维云的直播，那些被遗忘的人在过去自卑的生活里看到了希望。就像评论区中，一个49岁的学生在直播间里问，自己现在学是不是来不及，一个72岁的奶奶回她。就好像在知识面前，人久违地获得一种距离无限拉近的共鸣感。是你可以做到，是我也可以做到，知识是中性的，肯学的人就能得到。除了拼音写字，在这个技术时代，智能手机也是一道必须要迈过去的坎儿。一副智能手机，不只是用来接打电话收发短信，更是与现代生活接轨，最快速度获取信息手段。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它就寸步难行，因此会看新机测评，比较性能。可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他们却不知道微信应该如何下载，微博怎么注册，甚至一退出抖音，就不知道怎么找到刚刷到的那条视频。因此，看到奶奶2023年了还在用小灵通，@小猪啾咪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录了一个七分钟的智能手机教学视频，让自己奶奶能上手操作智能手机，也让其他奶奶能够学着接触科技。前两天抖音上一个种蘑菇的小伙子就直接验证了什么叫“知识是第一生产力”。小伙子叫王皝，从部队退役后回到湖北创业学习种蘑菇，由于经验不足，种植一直没结果，要是再不出菇，这批资金就打水漂了。情急之下，他发抖音求助网友：“我们种的大球盖菇，菌丝长得挺好，湿度也够，但为什么就是不出菇？”有网友给他分析大棚的环境，分析是不是温度和PH值出了错。有个叫“菇小二文化”的抖音号留言：“留个号码，我让农科院看一下。”惊喜来了，王皝本来就只是试一下，结果第二天宜昌市农科院微生物研究所所长刘世玲就联系了他，第三天直接下地考察，告诉他：“大球盖菇是高耗氧菌，不出菇是应该是蘑菇不通风导致的。只要在地上钻些孔透气，肯定能出菇。”王皝按照专家的指导，打完孔的第三天，地里就长出了蘑菇。看到这条反馈，许多跟进王皝视频的人都被感动到了，这是“知识改变命运”的一幕，他们同样有参与感。也是因为这些视频，我们可以发现这里就像是一座知识的乌托邦，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开一扇通往大世界的窗。02
普通人都上得起的网络夜校
对很多都市人来说，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是一种意义上的缺失。好像失去了和物质、自然、大地、人、工作的某种联系，下班就想躺着，不知道喜欢啥，生活好像陷入了一种无序和无趣。短视频并不只是一种自救式的消遣，它有时候像巧克力，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开出什么样的内容。网友说自己当初会在抖音刷到郭继承教授的课纯属偶然，但一眼之后彻底入坑。在网上上了郭继承老师的课后，他感受到，自己开始对知识有了渴望。“人应该要往上多爬一点，多看看世界，多听听别人的思想，并且不断的学习，向优秀的人靠拢。一个好的名牌的大学。”当然也有人是看完他的视频后，又去重新认识了一遍知识。这些知识不一定能成为我们学以所用的技能，但能成为我们拓宽自己精神疆域的方式。在他们的视角里，短视频成了他们看到更加精彩世界的眼睛。“很建议大家在抖音学地理，因为地理注重“看”。地图可以依靠书本，但是现象和风景却很依赖视频。”短视频有时候像一个个知识点的小容器，在效率和深刻之间找到了一个精妙的平衡点。每一次不经意间发现的“知识”，都有可能发展成为我们的精神避难所。要想满足对知识的好奇，从零碎变得具体，这个从0到1的过程里，引路人尤为关键。当你看到中科院物理所的研究员曹则贤用电磁学解构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古诗，对物理再不感兴趣的人也会有“让我听听你在说什么”的想法。而一旦你被“忽悠”进了曹研究员的课堂，再想出去可就难喽。在他的抖音课堂里，充斥着两种声音，一种是感觉自己免费上了回国科大，另一种则是惊叹于自己虽然学历有限但居然还是听懂了。“虽然我不太听得懂，但这是我离知识最近的一次，我想好好珍惜。”也就是在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原来所谓的“高等知识”，不过是自己人为制造的一道坎儿，迈过去了，也就发现根本没那么可怕。而学习知识，本身更不存在门槛，只要你想，知识永远向你敞开怀抱。曹研究员对物理知识的传播算是一种无心之举，另外一位借抖音科普“弦论”而走红的博主周思益，算是“有意”为之。她所传播的知识领域——“弦论”，是物理领域中一门前沿高深的科学。其晦涩难懂可劝退智商高达187的《生活大爆炸》主角谢尔顿。她的初心是想给更多的小女孩将物理，周思益说在自己的科研领域，似乎女性科学家总是不被重视。而是生动又具体的问题“如何判断游泳圈的曲率？”，“如何从黑洞上偷走能量？”，“有没有UFO？”。来看她视频的人，身份也没有限制，可以是高中生，可以是中年文员，更可以是家庭主妇。有些问题就连她都要回去整理资料，仔细思考一遍，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是传授的人感受到鼓励，提出问题的人那份好奇心也得到了延申和满足，从而愿意继续探究。如果没有他们这样的人存在，我们对物理二字的印象会始终停留在，遥不可及的期刊和看不明白的理论上。入门即劝退，而人生最遗憾就是被劝退，然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接触了。这样每一次尝试搭建新知识的过程，不仅是在高速运转的时代里找到一个非效率至上，非功利主义的精神避难所。还有可能是一次重新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可能性的机会。在曹研究员的课堂里，有一个网友说，自己会计考到了中级做了12年，也做过车床工6年，现在年过半百又开始从零开始学医，曾羡慕不了别人的专业一路走到头，但也不抱怨生活的不同安排，幸运的是每一个工作都是自己喜欢的。之前在抖音上无意间刷到了这个老师的故事：28岁上大学，48岁读博，他鼓励学生多去学习旁听。老师的故事本身还好，但是打开评论区刷新了我对短视频用户的认知：有人分享自己了自己的老师当初在工厂嘈杂环境下依旧在考研背单词的毅力，最后历时3年考上博士。那些现实生活不敢启齿的梦想，在这里，大家反而能敞开心扉的说出自己的经历和渴望。技术并非是阻碍人沟通和交流的藩篱，反而它给了人们理解彼此的机会。虽然现实里毫无交集，但在网上我们内心趋同一致，保留了一份对知识的澄澈。大家在这里上学习，只有老师，没有考试，自顾自地修人生的学分。在北大老校长蔡元培先生的倡导下，北京大学创办了“校役夜班”和“平民夜校”。蔡老先生创办平民夜校的原因无他，“平民”的意思，是“人人都是平等的”，他希望人人都可以平等的学习知识。到现在，你仍然能见到有人问“还有没有夜校？"以及"读夜校有没有用?"的问题。是在搭乘技术的前提下，将知识更全面，更细致的投放给更多的人。它悄悄为很多人打破了知识的阶级壁垒，助想要学习的人在工作之余进修，为有志者提供向上的端口。不管你身在几线城市，何种学历，40还是60岁，都能通过短视频与直播无门槛地学习到大学知识。甚至有评论说，因为有了抖音上这些网课，再也不用纠结选清华还是北大。古希腊人称哲学家为爱智慧的人而非有智慧的人，免费的知识公开课资源，就是让更多人爱上智慧，成为知识的“理想国”。在追随这些老师的过程中，我们才看到了知识的另一种打开方式和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于新的知识，不仅是年轻人学，其实很多中老人也在学。抖音上有个爷爷用智能机学拍摄，只为了在互联网上记录自己和老伴相爱的模样。就是在这样一条，看上略显粗糙的视频下面，有网友对爷爷的鼓励：他动作笨拙，却在努力记录爱的瞬间。还有一条评论是：“互联网不止属于年轻人，属于所有人”，不管年龄，性别，还是学历。人们对短视频的误解之一，就是至将它刻板的归类为娱乐至死的符号之一。印刷机放大了个人的头脑，电话加强了双向沟通，一系列新工具如即时通信、移动电话、网络日志和维基百科也强化了群体交流。互联网技术的存在，不仅是让我们离知识无限趋近，还提供给我们被理解和倾听的机会。在这个开放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每个人都有巨大的潜力等待着实现，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数字时代的远景：是人通过更便捷的渠道，向着自己期盼的生活迈进。抖音像是一面能折射出我们内心理想主义依旧存在的镜子，它带着我们一边奔跑，一边燃烧，从猜疑奔向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