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9月17日,美丽中国“917支教日”。917,寓意“就一起”,让我们一起为支教点赞发声,一起为乡村教育加油助力。近日,记述美丽中国乡村支教的文集《育人遇自己:一场大山里的教育接力》由大有书局出版,并于北京师范大学举办新书发布活动。书籍通过支教老师、乡村学生、美丽中国校友、乡村教育者、教育专家、支持者等多维度视角,讲述乡村教育的发展及变迁,传递一群怀抱教育理想和青春梦想的年轻人的理想信念和坚持。“小严与老严”便摘自书中,这是一个致力于追求自由和自我的大学毕业生的支教故事。在箐门口小学,严钰萧有两个称呼,“小严”和“老严”。前一个来自校长,后一个来自学生;“小严”严肃正经,“老严”却活泼开朗。被叫“小严”是理所应当的,毕竟2020年开始支教时,严钰萧大学刚毕业。被叫“老严”则是他用努力换来的认可,他是孩子心中挚友一般的老师。支教之前,项目主管问严钰萧,你想在这两年收获什么?他回答:“我想变得靠谱一些,朋友们老说我不靠谱。”第一次得知严钰萧要去支教,朋友同学们连担忧带嫌弃,对他调侃了一个暑假。因为在刚过去的大学时代,舍友、同学在学校总是找不到他。每学期选课,严钰萧都把前三天的课程全部排满,周三晚上就会搭飞机到另一个城市旅行。如今他偶尔会想起过往,有点怀疑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同一个人。
严钰萧还记得初到箐门口小学时,所有同事都把他当孩子,对他关照有加;老师们彼此之间同样相处融洽,整个教师团队就好像一个大家庭。然而,“老严”的时间总是不够用。他每周都要上将近四十节课,每天从睁眼起就开始忙,一直忙到晚上11点,刚上完这节就要想着下节。而且教学本身就极具挑战。大学时严钰萧参加过短期支教,但直到正式上课,他才意识到专业和玩票之间的差距。同时,各个班级都有各自的问题:三年级的学生贪玩好动,四年级已经有了抽烟、喝酒、谈恋爱的现象,五年级在半年内连换四位语文老师、两位班主任……于是他想了各种办法调动学生的积极性:用手偶表演教学内容、模仿小动物说话,设计出各种英语游戏,带学生“开火车”接力读单词,唱英文歌。学生不肯回应,就自己逼自己兴奋起来,在课堂上更加卖力地上蹿下跳;每次被气到要发火,便一遍遍默念“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更会提醒自己,站在讲台上就要担负起老师的责任,不能再不靠谱了,自己一不靠谱,课堂就完了。一个学期下来,学生们把“老严”、“学英语”和“开心”画上了等号,原先不敢开口的孩子敢于主动讲起英语,考试的平均分也达到了80多分。各个班级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还有学生给严钰萧写信:“老师,以后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待我们就好了。”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名叫阿胜的问题学生,从前他总是在课堂捣乱,经常被老师们惩罚,被同学讨厌。
后来由于经常被严钰萧关怀,阿胜不再捣乱,开始知道听讲、回答问题。每次在校园里见到严钰萧,阿胜都会大喊着“老严”,眉飞色舞地飞奔过来,一连串地发问:老严你去哪了?去干吗了?你下节课是什么课?给哪个班上?如果有其他老师在场,阿胜还会很“嚣张”地告诉他们:“这就是我最喜欢的老师,老严!”
02
当地老师的告诫,严钰萧一直牢记在心:作为老师,让学生喜欢自己很简单,让他们信赖却非常难,“信赖”远比“喜欢”更重要。陪读项目是严钰萧收获最大、付出心力最多的课外项目。严钰萧为每个学生匹配一位校外的志愿者,两人在约定时间内共同读一本书,并定期探讨阅读心得。严钰萧也参与其中,和学生阿斌一起读他最喜欢的小说。闲暇时两人经常热烈讨论着书中的角色,猜测剧情未来的走向,探讨写作手法、文化与历史知识。有天傍晚,严钰萧吃过晚饭,独自在操场上打篮球,阿斌主动跑过来,师生一同坐在操场上,严钰萧听他讲了家中的许多琐事。阿斌一直说个不停,讲了整整四个小时,严钰萧大多数时间只是默默听着,有时附和两句,偶尔也会给孩子讲自己小时候挨父亲揍的往事。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学生的另一面。在严钰萧的记忆里,阿斌各方面都很优秀,聪明又上进,课上积极活跃,篮球也打得很好;但那次他能感受到,阿斌其实缺乏陪伴,他的滔滔不绝反而证明,这些话在心里闷得太久了。另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严钰萧带学生们坐到草地上,给他们读《夏洛的网》,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满是专注。铃声响起,孩子们纷纷起身准备散去,严钰萧也合上书本,却瞥见一个五年级女生愣愣地坐着,依旧沉浸在故事中。那一刻他百感交集。与其说这些孩子太少听到故事,不如说他们太缺少陪伴。乡村孩子们的内心世界很少有人倾听,这些被忽视的房间需要一个窗口。不知多少次上街,严钰萧看到爷爷奶奶们牵着那一双双小手,除了些许辛酸,说不出别的话来。如今他明白,陪读带给孩子的远不止是知识,更有陪伴与倾听。也是那时候,严钰萧被大寨镇委员会授予“年度优秀教师”称号。一同被授予的,还有“乡村振兴”专职支书助理的职位。
有一次,严钰萧陪罗校长与村支书李家国一起喝茶,两位长辈从小一起长大,私下里无话不谈,罗校长也经常分担村里的各项事务。聊到兴起,李书记主动提起:“小严,你这一年教书挺不错的,教学之外可以为村里做一些工作,要不要当村支书助理?”严钰萧没敢立刻答应,表示要先考虑一下,回到学校一忙起来,把这事忘到了脑后。一周后李书记再度找他,严钰萧赶忙同意了。接下来的一年,他跟着李书记和罗校长做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项目,在他的记忆里,村里和学校几乎每个月都有变化。箐门口村出产茶叶,为了让学生们了解茶叶的知识、进而了解家乡,校长带着严钰萧在学校里搭建起茶棚,准备开设茶艺课。由于经费有限,一切都精打细算:把稻秸绑起来做成屋檐,把旧凉席、晒稻谷的篾子贴到墙上,把废石料制成椅子,废木料变成招待客人的茶桌。学生们跟着老师在茶园中采摘茶树嫩叶,将它们揉搓挤压榨干水分,放在阳光下晾晒发酵。有学生泡好自己制的茶叶,喝了一口告诉老师:“这茶有回甜。”
严钰萧也因此对茶叶产生了兴趣,支教结束后,他成了云南农业大学茶学专业的研究生。
芦笙课是学校的另一门特色课程。为了让学生们了解家乡的这种传统乐器,严钰萧向美丽中国申请了课外活动专项资金,为学生们购置了一批芦笙。罗校长的父亲——老罗校长更是亲自出马,教学生们吹奏。学生们只用了一个月就初步掌握了这种乐器,后来还在当地村民的婚礼上做了表演。成功的项目多,没成的也不少。向投资人争取资金时,对方经常是赞赏几句、客气一番就没了下文。失败次数多了,严钰萧难免沮丧,罗校长却不以为意,仍旧笑呵呵地:“小严,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难办,咱们一定要乐观,要想办法。这种办法解决不了,没关系,换个办法嘛。”严钰萧和他聊多了才知道,这些对校长来说不算什么,将近二十年来,他早经历过不知多少坎坷挫折。
罗恒忠在箐门口村长大。2001年,他主动申请离开当时任教的小学,回到条件更差的家乡任教,再也没有离开。更重要的是,他关心不只是教育,还一直想办法帮助村民提升收入,从而让孩子们更好地成长。箐门口小学的花园里除了鲜花,还种着各种中草药:黄精、七叶一枝花、刺五加、箐松、排骨灵。其中最重要的是龙胆草,这种开着鲜艳小蓝花的植物不仅外形美观,根部还可以入药。这种植物生长于高寒山区,箐门口村的自然条件与之基本相符;生命力强,种下去就可以自然生长,几乎不需要花多余精力去照顾;经济效益也不错,龙胆草挖出来晒干,一斤可以卖十几元甚至三五十元。早在十多年前,罗恒忠便在教学之余带着乡亲们种植这种中草药,改善村里经济。起初,他先在学校里试种,研究种植技术,寻找优质种子,到处联系客商以推广销路,一试就是四年。后来罗恒忠经验心得分享给乡亲们。他挨家挨户沟通,免费发幼苗,教大家如何种植,第一年,所有种植龙胆草的村民都增加了收入。“村校共建”一直是罗恒忠的理念。在他看来,学校依托乡村,也理应引领乡村,成为当地的文化中心。2010年被任命为箐门口小学的校长后,他做了更多尝试。例如,硬化村里的土路,保护学生免遭霸凌,筹建学校图书馆,在村民家设立了流动图书点,资助贫困生……罗恒忠曾这样告诉严钰萧,一个社会中总会有弱势群体的存在,尤其是乡村地区,对他们的关爱和重视程度,标志着当地的文明程度。
二十年过去,学校里破旧的土坯房换成了崭新的教学楼,学校的综合成绩从当年全镇最后一名变为全镇前三。最近几年,几乎每年都有一位老师被调到其他学校当校长。村里的经济状况也明显改善,外出打工的家长纷纷回乡打工和创业,留守儿童因此大为减少。这位“爱管闲事”的长辈,在两年里深深影响了严钰萧。每次心情低落,他都会想起罗校长常说的话:“做任何事情要开心地做,不然哪能做好教育?”
比起支教之初,“老严”这个称呼在两年后变得实至名归了许多。严钰萧自觉做事变得更加靠谱。他还记得《夏洛的网》里,小猪威尔伯和蜘蛛夏洛的那番对话:“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一切?”威尔伯问,“我不值得你帮我。我从来也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情。”“你是我的朋友,”夏洛回答,“友谊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东西。我为你织网,因为我喜欢你。生命本身究竟算什么呢?我们出生,活一阵子,然后去世。一个蜘蛛在一生中只忙着捕捉、吞食小飞虫是毫无意义的。通过帮助你,我也能找到自己的价值。”通过帮助你,我也能找到自己的价值。罗校长如是,“老严”与“小严”同样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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