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和谐是可以用木头、月亮和美酒来阐述的艺术

日前，轩尼诗宣布国际钢琴大师郎朗为轩尼诗百乐廷全球品牌代言人，双方携手“共觅和谐之境”。

和谐到底是什么？《时尚先生Esquire》专门就这个话题同郎朗进行了对话，听他谈谈钢琴，说说艺术，聊聊和谐的境界。

钢琴本身就是用木头做的，所以我看到树木就会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我有一个好朋友是位制表师，家在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他跟我说，他对房子的要求是，必须得在森林里，在花草中，并且一定要有一个特别大的阳光房。我听到这些，感觉有点夸张：在家里的客厅练琴也挺好的啊，不需要非得是阳光房吧！他说你来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后来我去到他家，进到阳光房中，一下就明白了，这才是最佳的创作的地方。贝多芬最优秀的交响乐，如《田园》《命运》，都是在自然环境中创作出来的。这是最自然而然的发生。

木头散发的味道会让你有安全感。钢琴也是木头做的，我弹琴的时候会闻到木香的味道。如果弹奏的是比较快的旋律，木头的味道会因为钢琴弦槌的剧烈运动变得更强。买新琴的时候也是一样，木头的味道很重，闻上去很舒服。

我是今年4月份去的轩尼诗总部。到达那里的时候是半夜2点，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城堡和刚刚发芽的树梢上面的天空中，特别美好。我就说，明天晚上一定要演奏《月光》，而且是德彪西的《月光》、法国的《月光》。第二天晚上吃完饭，喝了轩尼诗百乐廷，我建议“咱们今天晚上办个小型音乐会吧”。于是就打开客厅的门，面对温室花园，把所有的灯全灭了，点起了蜡烛。我觉得，那天晚上弹奏的《月光》才是更纯粹的《月光》。你看到了最美的月亮和最美的花园，旁边是一条小溪，还能看到月亮倒映在流动的水中，特别美。

和谐的本质在于不和谐的存在。如果全是和谐，很没有意思，无论是艺术创造还是酿酒。在音乐里，把一些不和谐的因素或者比较有冲突的内容——比如冲突的和弦化成和谐的和声，这才是所谓的和谐。如果只是纯粹的和谐，就很难让人听下去，因为它什么也没有，这是没有味道的和谐，没有太大意义。酿酒也是一样，肯定会有一些争执。但争执过后，大家会融到一起，形成一种融合感。轩尼诗百乐廷的酿酒大师莫里斯•费尔沃也是这样，他追求的是在不和谐中寻找突破和融合，在不一样的味道中找到共同的特点，最后让这些味道和特点自然融合的过程。

音乐也是。你需要不断地在舞台上下打磨，不断地去感觉和联系，之后味道自然就不一样了。这不是强迫出来的融合，而是一种需要时间的自然的交融。否则，无论是现场的音乐表演还是打开一瓶酒的时候，都不会产生惊喜。那是自然进化的产物。

现场演出也是一样。如果你弹的和录音一模一样，那就没意义了。我追求的现场效果是从空气中融合一些新的味道，或者是通过表达当时的心情来创造出不一样的理解和演绎。品酒也是一样，心情在这个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心情会影响你的第六感。

轩尼诗百乐廷在酿酒时会用到有年份的陈酿，这和钢琴演奏也很像。在用到浪漫派钢琴作品的时候，你首先需要知道那个时代的音乐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去了解那个时代的弹法、指法、技巧、装饰，之后再加入现代的东西——比如20世纪80年代的元素，以及21世纪的心情，将它们进行混合交融，最终就呈现出了全新的惊喜。

古典音乐作品没有歌词，也不像流行歌，只要用三四分钟的时间就能把需要表达的内容展现出来。所以古典音乐里面的内容是模糊的、不确定的，你完全是凭感官来理解。时间长了，你就会下意识地为音乐赋予各种定义：D大调感觉像是蓝色的，G大调仿佛是黄色的……逐渐地可以把旋律和颜色对位在一起。比如弹C大调的时候会感觉心情比较坦荡；弹降A小调的时候感觉好别扭，“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难？”它就是那种让人感觉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调。换句话说，同样的音，用C大调弹和用F大调弹，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意思的是，不一样的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和别的音乐家沟通过，有人就觉得G大调是紫色的。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弹这个调的时候，你要通过不一样的共鸣、不一样的想象力、不一样的举一反三折射出来一种独特的艺术呈现。这不是一个死规矩。

有时候，我弹完一场音乐会喝第一口水的时候感觉是甜的，有时候却是苦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跟曲目有很大的关系。比如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演奏完，你真的会觉得苦。因为在演奏过程中你会出很多汗，到最后的高潮时更是感觉心脏都像要跳出来一样。这种情况下喝水的时候感觉就是苦的。但弹《哥德堡变奏曲》后喝的水就是甜的，弹完后感觉你的灵魂被打通，前往了某个地方，这个时候你喝水就自然是甜的。还有一个我自己特别喜欢的感觉是，小时候因为家里房子很小，练琴的地方离厨房特别近，每次我妈妈炒菜炒得特别香的时候，我弹得都特别香。

弹得香是什么感觉？就是当你心里充满美好感觉的时候，什么曲目都不难弹。但如果是我爸做饭，我就感觉特别惨，闻到的饭菜的味道不对，弹得也就痛苦。

一场音乐会的成功，取决于你的每首曲子开头几个音符。这就像是入口的那一瞬间，如果第一口的感觉不好，就没有什么回味可言了。所以我会跟我的每个学生讲，弹琴之前一定要绞尽脑汁去想你弹出来的第一个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之后再开始。千万不能坐在那里没意义地弹，那就完蛋了，因为你从发出第一个声音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人小的时候不喜欢不和谐，出了一点小事就感觉世界末日了，把什么事都看得特别重。一次没得到奖，就会绝望地想：弹钢琴的意义是什么？但随着年龄一点点增加，你会发现，有时候，把这些事情看得太重，反而会造成更不好的结果。

现在回想，以前有不少太想表现的时候，效果反而不好。一些（足球）球星也是，平时踢得特别好，但在有些关键比赛中，因为太想表现，结果总是找不到球，找到也踢不进去，原因就是他太急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练习。在经历了几次没能达到预想效果的情况之后，你就会冷静下来。这时候再去看和谐与不和谐的状态，心态就不一样了。另外，人到了一定年龄，比如30岁以上，就会开始喜欢弹比较痛苦的作品，而这些作品在小时候你是拒绝的。你会想：“干吗那么痛苦啊？我活着就挺累的了，成天有这么多的考试，家长还老是批评我，我才不喜欢那些痛苦的作品呢。”

但到了一定年龄，你会觉得，每天都这么美好多没意思啊，人生得有一些痛苦才好。尤其是在音乐里面，要有挣扎。那种被各种痛苦纠缠无法脱身的挣扎，才能制造出真正的艺术效果。同样，你开始喜欢看悲剧，看那些结局并非皆大欢喜的作品。你对好作品的期待是，它们要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要有一些遗憾。你会喜欢上这些不那么和谐的东西。在艺术里，和谐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完全和谐是没有意义的。

和谐的概念延伸到轩尼诗百乐廷的酿酒理念这件事上，我觉得更多指的是交融。因为它会选择很多年份不一样的味道，而不是追求那种和气、中庸的所谓和谐。轩尼诗百乐廷坚持的这种和谐，是更成熟、更自信、更有味道、更能相互巧妙结合的和谐。更和谐的结合不等于平淡，平淡的艺术只能用“平庸”来形容。

我觉得，在艺术领域，还是尽量不要追求平庸的好。

新媒体编辑：Neil

记录整理：文篆

新媒体助理：余果

图片：轩尼诗百乐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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