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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逝世:她的诗歌不是一棵树,而是衍生出一片丛林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逝世:她的诗歌不是一棵树,而是衍生出一片丛林

公众号新闻

当地时间10月13日,美国诗人、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在其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家中离世,终年80岁。格丽克生前的图书编辑乔纳森·加拉西(Jonathan Galassi)证实了这一消息。


“露易丝·格丽克的诗歌表达了在这个常常不可靠的世界中,我们对知识和连接的不信任却无法抑制的需求。她的作品是不朽的。”乔纳森·加拉西在10月13日下午向媒体提供的一份声明中写道。


露易丝·格丽克,1943年出生于美国纽约,一生出版了十余本诗集。格丽克以朴素的自传式抒情诗而闻名,她在作品中探讨了失落、孤独、心碎、婚姻、创伤和衰老等主题,其中常常包含古典典故、哲学问题和亲密的记忆。同时,她也被认为是同时代获奖最多的美国诗人之一。她的诗集《野鸢尾》曾获得1993年普利策诗歌奖,2014年她又凭借《忠实而善良的夜晚》(暂译,Faithful and Virtuous Night)荣获国家诗歌图书奖,并于次年获得国家人文奖章。


2020年,格丽克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这也让她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史上第16位女性获奖人。瑞典文学院在颁奖词中写道,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格丽克是“因为她朴实无华的诗意之声,让个体的存在普遍化”。


“是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格丽克曾在2022年接受《国家报》采访时表示:“但我们仍在这里,我们还活着。从这个事实、从任何事物中都会产生一种可能性——正是人类对希望的执念。”格丽克获诺贝尔文学奖时,我们曾策划系列文章,现旧文重发,以表纪念。语撰文:申璐

撰文丨肖舒妍、宫子、张进、徐悦东

露易丝·格丽克是谁?

 

“1943年生于纽约,美国当代著名女诗人,曾获美国桂冠诗人”,这样的介绍显然远远不够。

 

当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宣布露易丝·格丽克成为2020年的获奖者后,《纽约时报》第一时间发布的消息是这样描述她的:格丽克是继1996年波兰作家维斯瓦娃·辛波丝卡(Wislawa Szymborska)之后第一位获得该奖的女诗人,也是继2016年鲍勃·迪伦之后第一个获得该奖的美国人。

 

“女诗人”“美国人”……如果细化下去,格丽克的身份还有“犹太人”“匈牙利移民”“美国梦二代”。然而,性别、种族、宗教信仰……这些正是格丽克在诗歌创作中所极力避免的。她厌恶“女性主义”“少数族裔”等标签,更直言“对于当今一些女人决心‘作为女人来写作’的说法,我感到困惑,因为这看起来是雄心受制于现存的性别差异的观念。”对于匈牙利裔犹太人身份的格丽克来说,她在阅读英语文学作品时,也从未感受到过“被流放、成为边民的感觉”。

格丽克的祖父母出生于匈牙利,祖父曾经对匈牙利的家族土地充满热爱与梦想,却因为不善料理而使这种激情破灭。当收成欠佳、牲畜死去之后,他选择来到美国,从头开始。他开了一家杂货店。于是,格丽克的父亲在美国出生,成为整个格丽克家族诞生在美国的第一个孩子。

 

根据家族传说,格丽克的祖父是个正直的商人。在他去世之前,洛克菲勒家族(这个家族此后成为美国财富的代名词)买下了他的杂货店所在的整个街区,他的小店是整个街区最后一片成交的地产。他当然可以漫天要价——就像任何一个钉子户一样,但他却蔑视这种行为,只提出了公道的价格。

 

也许格丽克的父亲继承了她祖父的商业基因,又或者是得益于犹太人悠久的经商传统,总之他成为了一个小有成就的商人,给予了格丽克相对优渥富裕的生活。这种优渥不仅体现在物质方面,更体现在精神方面。她的父亲在从商之前有志于成为一名作家,而她的母亲更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女大学生。整个家庭都敬慕智力成就、尊崇创造性天赋。

 

“姐姐和我在每一种天赋上都得到了鼓励。如果我们哼个不停,我们就上音乐课;如果蹦蹦跳跳,就去学跳舞。诸如此类。我母亲念书给我们听,然后很早就教我们开始念书。我还不到三岁,就已经熟悉希腊神话了。”格丽克在一次题为《诗人之教育》的演讲中回忆道。她还记得自己在四五岁时就读过莎士比亚的戏剧《辛白林》(Cymbeline)》,最早的诗作创作于五六岁,小小年纪就自认为是威廉·布莱克、叶芝、济慈和艾略特的传人,十岁起立下了成为诗人的志向。

 

露易丝·格丽克的诗作。


这是露易丝·格丽克最早的诗作之一:

 

如果猫咪喜欢煎牛骨 

而小狗把牛奶吸干净; 

如果大象在镇上散步 

都披着精致的丝绸; 

如果知更鸟滑行, 

它们滑下,哇哇大叫,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 

那么人们会在何处?

 

然而,如果格丽克的童年仅仅是无忧无虑、一帆风顺,她可能永远无法成为今天这样一位动人有力的诗人。正如她本人所说,作家的根本体验是无助,创作不是一路高歌、得心应手,更不是单纯的个性倾泻,大多数作家的时间消耗于种种折磨之中,终其一生都在等待被一个念头召唤。

 

对于格丽克而言,这个最初的念头可能是通过控制饮食来建设一个可信的自我。不吃饭,是最直接也是唯一可能的将精神与肉体隔离、使自我意识与父母之命对抗的方式。16岁时。这种念头最终发展成了神经性厌食症。

 

“对我来说,厌食症的悲剧似乎在于:其目的并非自我摧残,但结果却经常是那样。”格丽克曾自以为能够通过意志完美地控制饮食,却发现自己最终受制于肉体,在厌食的病态中一点点靠近死亡。在体重一度下跌至75磅(约34千克)后,格丽克终于意识到“不是灵魂优越于肉体,而是灵魂依赖于肉体。”最后,她终于向父母提议,自己应该咨询心理分析师。

 

高中毕业之前,格丽克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此后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心理治疗成为了她生活的主要组成部分。由于病情,格丽克无法如愿成为全日制大学生,继续接受高等教育。幸运的是,她找到了另一种方式,参加了莎拉·劳伦斯学院的诗歌课和哥伦比亚大学通识教育学院的诗歌研讨班。对于格丽克,心理分析同时促进了她的诗歌写作,二者一起,帮助她最终战胜了心理障碍。

 

露易丝·格丽克。


“心理分析教会我思考。教会我用我的思想倾向去反对我的想法中清晰表达出来的部分,教我使用怀疑去检查我自己的话,发现(自己表达中自我下意识地)躲避和删除(的部分)”,格丽克如是说。

 

格丽克在自我审视中进行诗歌创作,又在诗歌创作中得以自我治愈,因此难怪柳向阳等评论家将自传性视为格丽克作品的重要特点,“她将个人体验转化为诗歌艺术”。她的诗歌中藏有她经历的家庭生活,如童年生活、姐妹关系、父母关系以及失去亲人的悲痛。

 

不过,格丽克又强烈反对读者把她的诗歌仅仅当作她的自传:“把我的诗作当成自传来读,我为此受到无尽的烦扰。我利用我的生活给予我的素材,但让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它们发生在我身上,让我感兴趣的,是它们似乎是……范式。”

 

于是,在创作后期中,格丽克更多地将自传性内容与永恒的生死、欲望、神话与自然结合在一起,来表达人性共同的犹疑、敏感、爱欲和痛苦。

 

在历时七年的心理治疗过程中,格丽克曾不时责备他的心理医生:“你把我治得太好、太完整了,这样我会再也没法写作的。”但是医生的回答却使她无言以对:“这个世界将会让你足够难过的。”


【圆桌访谈:赵松X范静哗X柳向阳


赵松:
她的诗歌不是一棵树,
而是衍生出了一整片丛林。

赵松,作家。

新京报:你如何评价格丽克诗歌的整体风格呢?

 

赵松:我第一次读格丽克的诗歌是很早的时候了,只是几首诗选。当时只是感觉很特别,但并没有特别强的印象。直到后来世纪文景出版了两本她的诗集,两本书统一看了之后,印象就非常强烈了,甚至强烈到觉得这样的诗人在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


她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整体性,她的所有诗歌,即便你抹掉时间、打乱编排,依然能看到一种整体性和生长性。格丽克的诗歌不是一首单独排布的,而是一个整体,有内在的关系和延展性,至于这种关系是什么,只有在读的时候自己去体验。如果你只读其中的某一种,是感觉不到的。


我觉得格丽克是个很宝贵的天才诗人。她写诗很早,十六七岁就下决心一辈子要写诗了,形成了一种信仰,类似于“我的生命只有写诗才能持续”。还有一点,在写诗的过程中,不管她使用什么样的题材和素材,你都能感觉到她不是在记录某个时间或者表达某种情绪,或者表达某种更深层的微妙思考,她给人的感觉是总在通往某个事件的途中。


阅读的时候,你会感觉是和她一起坐在一艘船上,一同渡过一条河,一同抵达对岸的某个事件。当你读完后,你会感觉这个事件并不是这首诗本身,这首诗反而像是这些事件的预兆。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诗总有特别耐人寻味的角度。


很奇怪,我在阅读她的诗歌的时候感到,她并不像自白派诗人那样过于沉浸在自我的状态里。对她来说,自己的经验世界和外在世界带给她的感官积累,几乎是平等的。她更像是在用第三视角来观看这一切。


因此,格丽克的诗歌还有一种很个人化的仪式感,会有神秘的意味。这种神秘感不是宗教的,也不是神秘主义的,它是一种音乐般的调性而产生的神秘感。她的诗写得也不玄,是在用相当日常的场景和细节来完成她的诗歌空间。

 

新京报:那谈到整体性,她的诗歌在早期和晚期有什么明显的风格变化吗?


赵松:她早期的诗歌更感性一些,更接近于那种通灵的状态,她能够贯穿事物的表层,抵达那些深层的东西。一种敏感和直觉在推动着诗歌的形成。在后期,我觉得她做得更冷静,更有一种对诗歌的控制在里面。真的就像金属熔化后重新凝结的感觉。如果说她早期的诗歌还在熔解中,晚期的诗歌则是经过淬火的,更有密度的感觉。


露易丝·格丽克。

 

新京报:这种“整体性”也带来了一些批评。比如她的诗歌中总是反复使用相同的意象,例如月亮,夜晚,压抑忧郁的情绪,致使有人批评她的诗歌题材匮乏。你如何看待这种重复性?


赵松:我觉得没必要过于苛刻。没有哪个作家是为了重复而重复的,同样一个意象,比如月亮,出现在不同的语境里会有不同表意的方向,这是显而易见的。说她题材狭隘,这就有点求全责备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评价,可能任何诗人——从荷马史诗到当代,都有问题。

 

新京报:诗歌中以“夜晚”“月亮”之类的意象作为主题、表达忧郁情绪的诗人有很多,格丽克和他们相比有什么区别?为何她能够从中脱颖而出?


赵松:这样的诗人的确很多,但对于真正能留下来的诗人来说,他们之间的区别度还是很高的。这不是说他们情绪上的区别,而是他们采用的方法不一样。格丽克的诗歌,最大的特点是你不会停留在“这一首诗写得好,那一首诗写得不好”这样简单的评价里。相反,你会觉得,她的这一首诗在通往另一首诗,而另一首诗又在通往下一首诗。她的诗歌,有某种交互推动的内在关系。即使做一个选集,只选她的20首诗,依然会有这种感觉。


能让人有这种感觉的诗人并不多。你没办法把她拆裂,从里面挑出几首好诗,只能从整体中去感受才更有意思,她的诗歌不是一棵树,不是十棵树或一百棵树,而是衍生出了一整片丛林。

 

新京报:作为一个获奖的美国诗人,格丽克身上继承了什么样的美国诗歌传统呢?


赵松:我觉得她和惠特曼有某种精神上的契合度,就是对诗歌不断进行扩充,惠特曼一生也就写了一本《草叶集》,但是不断扩充,从薄薄的一册变成很厚的一本书。格丽克的诗歌也是这样。尽管两个人在表现的东西上是有差别的,比如惠特曼写得更多的是白天的明朗,更有阳刚之气的开拓者精神,而格丽克作为当代诗人,表现更多的是低调阴柔的一面。我认为读了她的诗之后,再看惠特曼的诗是会有启发的。这种奇妙的呼应恰恰说明在诗歌当中,有一些东西是可以呼应、可以传承的。惠特曼那首最有名的诗《自己的歌》,其实也完全可以用来形容格丽克。



范静哗
格丽克将个体的细节体验,
融入到西方文化的框架当中

范静哗,译者。

 

新京报:格丽克曾说,“心理分析教会我思考。”这一点在她的诗歌中有怎样的体现?

 

范静哗:说到心理学的影响要看怎么理解。我的理解是她的诗歌对心理挖掘得很细腻、很深,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她把所有诗歌写作融入了西方的精神文化史里面,也就是说,她的诗——不是我们讲的一首一首诗,而是一本诗集——构建了一个独自存在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基本上融入到了整个西方文化传统当中,例如她会在诗中借用特洛伊战争或者西方神话系统等。从这个角度来说,格丽克的“心理”实际上是整个社会心理,再加上个人的心理。

 

而她的个人的心理学,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女性”这一个体身份。

 

格丽克的写作历程涉及到两大关键背景。她的美国背景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私人化写作时期。二战结束后的十年是非常沉闷的,比较保守的十年。过后(直到越战之前),又是性解放的时期,文学的典型代表就是美国西部的垮掉派,东部的自白派。这两派都在写私人,只不过垮掉派更多的是从社会整体着眼来写私人,而自白派是以个体来写个人化的心理感受,尤其是隐私性的感受。同时,自白派从政治角度提出,个人的就是政治的,这就导致了私人化写作的盛行,包括自白派本身的写作,都被认为具有社会有效性,或者说我们现在讲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对于格丽克来说,到底是谁构建了我们的心理?这就需要考虑到女性主义的心理,也就是女性的身份。

 

当时,法国的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出,“社会性别是构建出来的。”而前几年刚刚去世的爱德林·里奇,也提出过类似看法。在这个意义上,格丽克的诗是把个体的心理感受与整个社会的、包含从女性主义视角来看人在社会中的位置或者身份的构建相融合。她的心理更多的是这样的。

 

新京报:另一位译者柳向阳也提及了格丽克诗歌的重要写作特点,即对古希腊传统的回归。对这些写作资源的利用……


范静哗:我们有个专业术语,叫做挪用、占有,英文叫appropriation。简单来说,格丽克把美国郊区中产阶级家庭主妇的生活环境,直接对应和联系到了希腊传统。她不仅仅是采用这个名称,更多的是把她的个体身份和感受上重新融入到古希腊的传统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重铸了传统。她的强项不是说写一首诗,讲讲女人日常生活中的小哀怨,而是把扩大到构建整个环境。很多女性主义写作,有时完全是个人的、碎片化的,格丽克的感受不是这样,她把这一切变成了一个生活环境、一个小社区,所以她的很多诗是一整个环境(她所居住的环境),对心理感受起到了一种唤起的作用。她借用古希腊传统,又融到古希腊或者说西方文化社会文化框架当中。

 

露易丝·格丽克。


新京报:格丽克的文字简洁、有力,没有繁复的修辞,直白易懂。你如何看待她的文字?

 

范静哗:她的诗歌语言无疑是非常精致的语言。“精致”一直是西方两三个源流中的一个,就是“写得好”,“写得好”是指“炼字”。E.B.怀特就专门写过写作的风格论,讲的就是写字要晓白。

 

刚才说了,格丽克的诗的起源有自白派这个大背景,也就是说,她首先是写各种个人的感受、心理感受和个人的体悟,从体会日常生活入手,因此她不可能过分抽象化和高深化或者故意高深化。她写得很“白”。

 

这里面其实另有内涵,即她写作的有效性到底在哪里?当她写作的主题是中产阶级郊外女人的感受或者社区审美。她写出来的东西应该同样被这些人所阅读、所体认。那么这些人的审美取向是什么?语言习惯是什么?这就回到了美国中产阶级审美趣味中。这些女人都在大学里接受过良好的人文教育,她们一定会读书,也一定会读诗。格丽克需要让这些人读懂她的语言,让语言能够联系得上她们的感受,唤醒她们的感受,也只有这样,她的写作才是有效的。

 

这其中又牵涉到一个更大的背景,即她的诗从某个角度上讲必须是可模仿的。可模仿,不是说真的可以被人模仿,而是说她的诗是可以用来作为教材的。美国有很多很多的写作班。这些人模仿的范本是什么?很多时候就是这些写得最优秀,但似乎又是人人能写、能欣赏得了、看得出其中的好的诗。

 

现在的女人经过一定教育以后,不再是娜拉出走时的状态。她们已经有经济和法律上的保障。你会发现,格丽克诗歌当中一直会提到女性作为一种具有创造力的主体。这种创造力,可以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事儿,例如烹饪。

 

格丽克的诗就是让每个人可以看,让大家能够看到日常的情感体验,引起反思,甚至唤起自己原本没有意识到的这些感受。同时,她的诗又容许更高层次的、学院派式的分析。

 

新京报:在格丽克的诗中,有很多对生、死、爱等永恒主题的体验和思考,在这些主题的洞察力上,她有哪些特质?

 

范静哗:这点刚才已经提及。她最大的强项,就是能够把这些体验放置到整个人类精神文化这个层面上,而不只局限于碎片化的个人生活。在这个意义上,她的洞察力(的特质)就是她所站的高度:她能把一个个体的细节体验,融入到西方文化整体的框架当中,从而构建出整体性的世界。

 

她的诗不是单篇的,而是一组一组的。西方有个说法,一首短诗依赖既有的现存世界,但一首长诗就要创造一个世界。格丽克的诗是要创造一个世界。

 

新京报:格丽克的诗歌,抒情性和思辨性是如何融合统一的?

 

范静哗:我的想法是,抒情本身就是一种思辨。



柳向阳:
古希腊传统,
是露易丝·格丽克的主要面罩

 

柳向阳,译者。


新京报:露易丝·格丽克诗中的哪些特质,让你决定翻译这位诗人?


柳向阳:从美国的诗歌传统来讲,她是从自白派过来的。她早期被称为后自白派,但是格丽克超越了自白派。我们知道自白派的几位重要诗人都自杀,格丽克跟他们一样都是有疾病的人,格丽克战胜了这些,从自己的生活中战胜了疾病。也因此,格丽克在诗歌中开辟了新路,就是我们能超越既往的东西。


她的诗歌主要是走“心理”这条路。她高二便辍学,因为厌食症、抑郁症、失眠症,她一直坚持心理治疗,所以她的诗歌走的也是心理这条路。


从整个西方文学来讲,她的诗歌是对古希腊的回归。我们如果把视野扩大,我们会说,西方文学有“二希”传统,其中一个就是古希腊。我觉得有必要有这样的回归,我们需要重新回到伟大的古典。


新京报:另一位著名英语诗人安妮·卡森也在诗歌中运用、回归古希腊传统,两位诗人有哪些异同?


柳向阳:安妮·卡森的诗集在国内出版我是知道的。回归古希腊,格丽克是特别典型的,古希腊是她主要的面罩,有时候她的整本诗集都是古希腊的东西。但是她是在写自己的东西。


新京报:和自白派一样,她的写作是不是也是某种自我治疗?


柳向阳:对。这是她诗歌中的重要意义。就像刚才说的,她的诗歌对应了自白派的传统,然后再超越。另外一个传统就是古希腊传统。通过这些方式来超越。借助古希腊传统做超越,要不然还是很难的。


就欧美文学来讲,需要回到这种非常好的传统。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申璐,肖舒妍,宫子,张进,徐悦东;编辑:董牧孜,王青,刘亚光,校对:刘越,薛京宁,李铭,刘军。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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