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中的世界,比刻板印象中的要开阔得多;我们的职场和人生,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游戏。
甚至对于本期嘉宾——来自北京师范大学的游戏研究学者刘梦霏老师而言,游戏为自己的职场和人生开辟了新的维度。
凡真实的人生皆是相遇。让我们和主持人颠颠、观察员嘉宾Chris一起,跟随刘梦霏的讲述,走进游戏中的世界、世界中的游戏——
从4岁开始接触游戏的清华历史系博士,竟然全家都是游戏玩家?
如何从小练就“向上管理”的技能?
有人爱游戏有人爱看书,竟然有人同时爱这两样?
为什么建议大学本科要读文史哲这样的基础学科?
站在动物保护中心前面拍毕业照,大学四年不怎么上学却天天喂猛禽?
爱情诚可贵,学术价更高,若为游戏故,顺手写论文?
游戏研究到底研究了什么?
获得港中文两个专业的offer,放弃新华社事业编去芝加哥大学北京中心,回国在清华和北师大做游戏研究,这都什么开挂设定?
怂恿导师跳槽是什么操作?
游戏机也有“下乡计划”?
在北师大办起的游戏档案馆是什么样子?
欢迎扫描上方二维码到看理想App,或点击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到小宇宙App收听完整内容。2008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2011-2013年就职于芝加哥大学北京中心,2014-2019年就读于清华大学历史系。
2018年创立“游戏的人”档案馆,2019年任教于北京师范大学数字媒体系至今。主要研究游戏的本体论与社会影响、游戏档案与游戏史、游戏素养和数字人文。
作为资深游戏玩家,刘梦霏走的是一条“非典型”入坑之路:“非常幸运地投胎在一个玩家之家”,在父亲的带领下,从四岁起接触游戏。在传统观念中,孩子过早地接触游戏必然会受其负面影响。实际上,从小玩游戏这件事,使刘梦霏养成了合理的媒介使用习惯,也为她和家人搭建了亲情流动的空间——游戏带来了一个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2:9] 刘梦霏:因为是我爸带着我玩儿,我会觉得游戏机是经过父母许可才能玩的东西;取得许可之后,因为父母知道我在玩什么,也就不会过多地管我;遇到了问题我自然会向他们求助,于是父母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3:59] Chris:你最初对游戏的体验或者是感受,会影响你在后续人生中对游戏的价值定义。我也玩过就是FC上面那些小游戏什么的,但我很少玩那种以消磨时间和循环竞技为主的游戏。[5:26] 刘梦霏:90年代初,我开始进入电脑游戏的时代。那时买游戏要去中关村,我会和父母商量,然后请他们带我去买游戏。如果只有我爸带我,我挑完会直接说这一摞游戏我都要了,因为他不会看我买了什么;如果是我妈的话,我就向她解释,这个游戏可以学语文、这个游戏可以学历史。[7:51] Chris:这个在职场上叫向上管理。[8:40] 刘梦霏:我一直觉得社会小看游戏,也小看儿童。你如果真的蹲下来平视甚至仰视他们,会发现现实中的儿童反而是非常理性成熟的主体。我也不否认游戏有些时候是会引发问题,但只有常态化地认识它了,它引发的问题才能正常地解决。如果把它变成一个“你选游戏还是选我”的问题,相当于把正常地媒介使用和时间管理,激化成了权力控制。和早早地接触游戏不同,刘梦霏直到大三才逐渐产生成为游戏学者的想法。在此之前,她非常热爱阅读,想要在本科阶段在基础学科获得完整的培养。但她大学时期的生活主线,不只是在历史学专业的学习,也不是疯狂打游戏,而是各种有趣的体验,比如谈恋爱,比如在猛禽保护中心担任长期志愿者。大三的时候,一个重要的触发点出现了:2007年的网瘾战争。[14:44] 刘梦霏:《魔兽世界》在2005年底进入中国,非常风靡,当一个游戏这么重要,就一定会出现反扑的声音。在2007年前后出现了一本报告文学《战网魔,谁把孩子变成了魔兽》,央视基于此拍了八集纪录片,主线就是《魔兽世界》把孩子从正常人变成了魔兽,为了拯救这些孩子,我们应该把他们送到网瘾戒除所去“电”他们。当时一些玩家被请去演播室和治疗“网瘾”的人对谈。这些所谓的专家,好像对游戏没有专业了解,他们对游戏的描述和观点在玩家看来十分怪异。而且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乃至大众,似乎都不觉得游戏是一个专业。作为玩家的个人经验无法和学者对话,后者通过学术话语,人为地将玩家变成了弱势群体,这件事情让我特别难受。
于是刘梦霏从“游戏是好的”立场出发,完成了一篇探讨《魔兽世界》游戏设定的优秀的课程论文(后来改写成毕业论文),并且发表在《大众软件》(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下属的一本面向大众的电脑科普类刊物,重视讨论游戏的文化价值)上。
最初,刘梦霏设想的是“做游戏研究需要更开放的环境”,于是在香港的研究生生涯中,她体验和探索了丰富的学术与职业路径;回到北京后的学术翻译工作和过去的动物保护志愿服务经历,意外地为她赢得了在芝加哥大学的工作机会。正是在芝大北京中心这样的初创团队中的工作,让她意识到自己“非常喜欢从零开始建系统”。[37:48] 刘梦霏:在芝大的时候,我是沿着两条线发展的。一条是工作线,把它从无到有地建起来;另一条是个人兴趣线,它开始慢慢成熟起来,我非常看重自己做的事情能不能让周围的世界稍微好一点。[47:47] 那会儿我在纠结是拿海外的offer,还是留在国内。博导恰逢其时地来找我谈话,我在清华转了一圈,转到荒岛那个地方。那儿真的没有任何建筑,或者设置任何功能。我想,如果清华能够把这么大一片地儿空着,那这个地方就容得下我。我在历史系做游戏研究,想做一个长远但是有发展性的方向,他们也真的给了我这个空间去试错。[51:13] Chris:刘老师讲述的人生中,有一个潜在的判断条件。我们经常用石头和鸡蛋来比喻强势与弱势,她总会在最后帮助弱势群体,所有的选择都是落到了鸡蛋这一边。用词更浮夸一点,最底层的决策判断力是有那种泛性的悲悯。
游戏是自由和平等的天然媒介,在辅助游戏成长的过程中,刘梦霏也获得了来自许多人的帮助。机缘巧合下,刘梦霏最终回到母校,搭建起了游戏档案馆。别人为她铺路,她为游戏铺路,在人人“利他”的世界中,每个人似乎都能逐渐实现自己的心愿。[58:41] 刘梦霏:博二博三的时候,我现在的同事就来清华找我喝咖啡,问我将来考不考虑去北师工作。我的核心结论是,想象力不是一个单纯凭想的东西,它需要你周围的人的支持,没有支持就无法实现。
可能大家也是觉得我一直都在非常专心地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一个人最看重的东西可以从ta的行事方式中看出来,这些年,我其实在做环境营建的工作,是一个更利他而不是更利己的事。[71:15] 刘梦霏:我对财富自由的定义很宽松。我觉得自己在有这么大自由的情况下,应该去做一点有情怀的事儿,不然真是耽误了国家给我的条件。我刚去北师大的时候也焦虑过一段时间,因为学校毕竟很卷,有它自己的考评体系。后来我就突然想通躺平了:就算北师大开除了我,我也还是会开游戏档案馆、会像现在一样写作。这使我整个人充满了感恩,每个月都处于谢谢学校给我发工资的心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