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月经羞耻”里的中国女孩:我好像得了绝症,身体不干净了…
“我不是故意的,但它一直在流血...”
倩倩第一次来例假那天,像是做了错事那般,在紧张无措和羞耻中缩在被子里哭。
这一年,倩倩上初二。
她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因为种种家庭原因,她刚生下来就被送到舅舅家养大,长大之后才被重新接回来。
没有人告诉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羞耻、慌乱无措...她不知道该向谁开口询问,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经历怎样的变化。
在她心里,自己好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不久之后就会死去。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干净了,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
家里人发现她来例假的时候,血块已经在裤子上凝结,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些发霉。
而她本来可以避免这一切。
倩倩不是唯一一个会为月经羞耻,会因为不懂例假而影响到心理状态的人。
在中国乡村,千千万万的女孩子因为性教育的缺乏,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为自己的身体变化感到焦虑不安。
父母不在身边、村里观念太传统、学校没有相关的课程...月经这件事,成了乡村女孩们人生中的一道槛。
一旦没有跨过去,她们的心理状态和人生走向很可能被困在其中,因为自卑和羞耻而不敢抬头,心理阴影蔓延过整个青春期。
国内有纪录片节目拍下了类似的故事,在云南省鲁甸县水磨镇,14岁的杨学艳对着镜头,讲出了自己月经初潮的经历。
“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把我吓了一大跳。”
“因为衣服、被子、裤子都有血,我就很害怕。”
学艳有一个小2岁的妹妹,经历过月经初潮的慌乱和羞耻之后,学艳内心萌生了一个很简单、很朴素的愿望:
“我是姐姐,我不能让妹妹像我当年那样害怕。”
但月经教育,乃至整体性相关教育的缺乏,让这个简单的梦想也变得异常艰难。
在学艳所在的鲁甸县,很多低年级的女孩可能还没有穿内衣裤的习惯。
当地公益工作人员说出了孩子们面临的困境:她们很多人是留守儿童,有的孩子甚至失去了亲生父母。
这种情况下,她们很难应对自己身体上突如其来的变化。
公益志愿者提到,在鲁甸县这种地方,很多孩子会觉得自己出生在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很自卑。
当月经、性侵害这些“羞耻”、“不洁”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们的第一反应是在恐惧中尝试回避。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循环,性教育的缺乏在她们身上,刻下了一道道的伤痕。
有的女孩子用旧报纸来止血,发现怎么都吸不干净,有的女孩十五六岁就患上妇科疾病,有一对姐妹花因为没有性相关的意识,被亲人侵犯了很久才发现...
在乡村孩子们的身上,闭口不言性教育造成的后果,要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
心理问题、疾病、身体侵害...人生中的一次波折,就足以毁掉一生。
在很大程度上,性教育不只是关于身体的教育,也更多的是人格成长、价值观和亲密关系的教育。
它关乎人际间的界限、隐私的概念、身体的权利。
甚至,它关乎一个欠发达地区的女孩能不能树立起真正的自我。
由它所引出的问题的本质,是如何正确地成长为人。
由它引出的教育,是如何爱自己和如何爱人、如何保护自己和保护所爱之人的教育。
但在中国乡村,性教育却一直是棘手的难题。
2018年的一份西南乡镇地区学生性教育调研报告中提到,在调查到的乡镇地区,接受过系统性教育的学生不足30%。
相对城里的孩子,乡下孩子能接受到性教育的机会更少,在自我保护方面的意识也相对缺乏一些。
更让人难过的是,乡村孩子们面临的心理困难,又岂止是性教育这一项。
经济和理念的欠发达、教育条件的落后、青壮年人口流向城市导致乡村只剩儿童和老人...
当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没能得到足够的教育和关爱,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都会成为压垮他们人生的稻草。
2021年的《乡村儿童心理健康调查报告》显示,乡村儿童有抑郁倾向的比例,占到了总体的四分之一。
这一点在焦虑问题上也有体现,近700万的农村留守儿童, 出现焦虑症状的可能要占到近170万。
甚至,在他们中,有近一半的人想过自杀。
他们得不到注视,看不到未来。失去了应有的教育、引导和关爱,人生失去了所有的可能性。
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会慢慢变得孤僻,拒绝跟外界交流,或是变得叛逆暴躁,情绪一点就炸。
他们需要的,是能被看到。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甘肃的小女孩只能把一本《秘密花园》当做是自己的精神支撑,对她和同学们来说,有书读,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10岁的山丹丹在爷爷奶奶去世后和养父相依为命,小小的身体扛起所有农活的重担。
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妈妈的爱,没有接受过任何情感上的教育。内向自卑、茫然无助的她只知道一件事:自己的人生没有目标,没有陪伴,会像这样在农田里过上一辈子。
母亲离家出走,父亲早年因尘肺病去世,命运像是开玩笑一般,男孩星星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撑,他的叔叔,也因意外去世。
和奶奶相依为命的男孩星星,在读书与生活的操劳间挣扎。他说自己想拼命读书,守护奶奶。
但对她来说,生活中的一切都显得异常艰难,自己的心事和想法也无人倾听,能否把书读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像他们一样的留守儿童,在中国的乡村还有上千万。他们被困在各种心理问题中,看不清之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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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中还有数不清的“倩倩”、“学艳”、“星星”,她们为例假而困惑、羞耻,他们因为失去父母、生活困苦而孤独、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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