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清除地雷，贴面河马，这群人拍的是什么片子

总有读者表示羡慕《国家地理》摄影师的工作周游世界，到处历险，追着野生动物走过半个地球听起来超爽，实际上呢？

为《国家地理》拍摄野生动物纪录片是怎样的体验？

在开始制作纪录片《深入奥卡万戈》（Into The Okavango）之前，导演尼尔·格里纳斯（Neil Gelinas）甚至从没在野外露过营——一次都没有。当然，也没见过狂怒冲锋的河马，没对付过能把人逼疯的汗蜜蜂，更没见识过光着脚到处跑、喜欢逗鬣狗玩的怪咖摄影师。

2018年上映的《深入奥卡万戈》是尼尔第一部长纪录片，让他在奥卡万戈三角洲花费了五年时光。等到片子拍成，这些经历对尼尔来说都已是家常便饭：任何人要想深入非洲南部最后的荒野，都得走出几重舒适区才行。

野生动物纪录片导演本身就是一份需要不断拓展舒适区的职业。过去几年之中，尼尔走遍世界各地，拍摄制作了多部国家地理纪录片和电视剧集。2011年，他在南非遇到了鸟类学家斯蒂芬·博伊斯（Steve Boyes），后者充满感情地描述了面对重重危机、正在不断消失的非洲荒野。两人一同完成了纪录片《深入奥卡万戈》之后，带领团队与安哥拉、纳米比亚和博茨瓦纳政府合作启动了奥卡万戈荒野项目，保护奥卡万戈流域的珍贵水源地。

《国家地理》与这位导演聊了聊他的拍摄故事——在沼泽遍布、猛兽出没、还可能埋着地雷的地方拍片子，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

遇到斯蒂夫之前你已经拍过不少片子了，他说了什么打动了你，让你决定拍一部关于奥卡万戈的长片？

部分原因是时机吧。当时我们俩都是31岁，正是你想要真正做出点成绩的年纪。另外，我从前听过很多人说保护荒野什么的，但斯蒂夫说这些的方式，他谈到自然之美、荒野的重要性、他想要做些什么来保护它、还有这片荒野为什么需要得到研究和保护……这听起来完全是发自内心。我从没听过有人带着这么多真情实感来谈论这些事，这才是我做这部片子的初衷：让所有人都来听斯蒂夫说说。

奥卡万戈河发源于安哥拉，由于2003年才结束内战的关系，那里很难抵达。你在那看到了什么？

那里的植被和景观保留得极为完好，因为到处都是雷区，根本没人会去。至于野生动物，我们相信以前有很多大象，但我们去时没看到多少。许多大象遭到偷猎，战争分子用这笔钱资助战争。

在我看来那里所有的动物都比别处胆小，因为狩猎严重。当地人在灌木丛里点起大火，把动物烧出来射杀。但晚上我们的摄像机陷阱捕捉到了很多动物的身影，黑鬃雄狮、大象、猎豹、花豹……都在那里。地球上还能复苏的荒野真的不多了，就像这里，你需要做的只是清除地雷，停止烧荒，然后荒野和动物就会回来。

影片中的一些动物镜头可真是太棒了！你是怎么拍到的？

拍水下鳄鱼时我找了罗杰（Roger Horrocks），我们在博茨瓦纳弄了一条船，带着空气罐、呼吸器和一名救生员，他们在河道里潜下去找鳄鱼。这是我们拍的最贵的一个场景，感谢执行制片人克拉拉（Clara Wu），她搞定了这部分，给影片开了个好头。

河马的部分是乔恩（Jon Betz）的功劳，他在河道上架了个滑索。无人机噪音太大，会把动物吓跑或者给它们造成压力，所以他想出了架设滑索的办法，相机安装在带马达的滑轮上，在水面滑行，完全没有声音。所以你能在影片里看到这个了不起的镜头：直视野生河马的眼睛。

还有狮子，我们有一位赤脚摄影师齐姆（Kim Wolhuter），他在整部片子里可能只贡献了四个镜头，但也是全片最棒的镜头。就是他拍了那个以暴风雨为背景的狮群画面。

赤脚摄影师？

对，他从来不穿鞋——从来不。大冬天到华盛顿来也光着脚。他住在博茨瓦纳，整天跟鬣狗、猎豹和别的动物打交道。我想主要是鬣狗吧，他简直把鬣狗当宠物，随便摸，随便拍。到了奥卡万戈，动物们不认识他，他就没法这么搞了。不过他还是近距离拍到了一些狮子交配，虽然光线不好，这个镜头没用上，但还是很精彩。

来讲讲拍摄期间最惊悚的一刻？

最吓人的一次大概就是河马袭击了。那时我们划着独木舟顺流而下，听到灌木丛里有动静。一般来说，如果你不小心惊动了一条鳄鱼，你最好赶快划向河中央的深水处，把浅水区让给鳄鱼。但如果是河马呢，它会想马上进入深水区，你最好就躲到浅水处去。那次斯蒂夫和盖尔斯（Giles Trevethick）在最前面的独木舟，他们以为是鳄鱼，就往河中央划，结果是头河马！他们的小船恰好就在河马头顶上，河马对着船尾撞了一家伙，一下子就把整条船抛到了空中——轻若无物啊！他俩紧紧抓着船，我船上的头儿无论如何不肯划近去，我只能尽量用长焦拍摄。当时我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在克里斯看到河马离开了，马上大喊“快游啊”，他俩就游到了岸边。

最后来确认一下吧，在拍摄这部影片之前，你真的没露过营喽？

算是吧。2012年我去奥卡万戈三角洲的一个岛上拍斯蒂夫和他兄弟克里斯，当时他俩在研究非洲棕色鹦鹉，在岛上搭了个帐篷。我到了之后他跟我说：“去把你的帐篷支起来。”那时我确实从没露过营，所以我只能说：“呃，我看看这玩意怎么弄。”不过后来我在很多地方露过营，包括北极。只不过都是为了工作，我还从没有纯为了休闲去露营呢，没准以后哪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