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正在抛弃果汁

最近，果汁又遭到了“暴击”。

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联合上海市营养食品质量监督检验站，测评了市面上售卖的部分纯果汁产品与新鲜水果的差异。

结果显示，纯果汁产品与新鲜水果之间，并不只是形态上的差异，在营养成分上“差别很大”：

在维生素C的含量上，新鲜脐橙的含量为50.1mg/100g，浓缩还原橙汁的含量仅为38.5mg/100g，NFC橙汁的含量更少，仅为30.4mg/100g。新鲜脐橙的维生素C含量是浓缩还原橙汁的1.3倍，是NFC橙汁的1.6倍。不只是橙子，在菠萝、猕猴桃、苹果上也有相似的差异。

在膳食纤维的含量上，差异就更悬殊了。新鲜脐橙的含量为1.97mg/100g，浓缩还原橙汁的含量仅为0.226mg/100g，NFC橙汁的含量仅为0.45mg/100g。新鲜脐橙的膳食纤维含量是浓缩还原橙汁的8.7倍，是NFC橙汁的4.4倍。这还只是新鲜脐橙，如果用新鲜赣南橙的数据，那么在膳食纤维上的差异能超过10倍。

不过在含糖量上，测评结果显示同重量的新鲜水果和纯果汁之间差别不大。但别高兴的太早，以《中国膳食指南（2022）》中350g每日水果推荐量上限计算，350g苹果（合2个左右）吃起来会感到累，350g纯果汁喝起来可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大家平时喝大杯奶茶（700ml）的经验看，2倍的纯果汁喝下去都毫不费劲。因此在糖分的摄入上也可能不知不觉就超了标。

更少的营养和可能摄入更多的糖，果汁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诟病。与此同时，果汁市场也增长乏力。一个悲观的现实正浮出水面：人们或许正在抛弃果汁。

图源：图虫

疲惫的果汁市场

近几年，果汁的世界暗流涌动。

在国际市场上，百事集团在2021年8月宣布，将以33亿美元的价格与法国私募公司PAI Partners达成协议，将Tropicana（纯果乐）、Naked Juice和其他果汁品牌的北美市场业务，以及部分在欧洲市场的果汁业务出售。原因在于，百事的果汁业务利润率低于百事的平均水平，卖掉果汁业务可逐渐提振利润率。

在国内市场，2021年汇源果汁从港交所摘牌退市，总市值缩水超过80%。同年，汇源果汁宣布破产重组。截至目前，根据企查查显示，汇源果汁关联公司数百次成为被执行人。

曾凭借广告语“喝前摇一摇”家喻户晓的农夫果园果汁也逐渐在市场上销声匿迹，在农夫山泉官方旗舰店中，早已寻不见农夫果园100%纯果汁产品，目前仅有一款50%混合桃子味果汁在售，月销量只有两位数。

果汁市场怎么了？

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数据，果汁在2009年尚能排到全国饮料行业销量的第二名，占比达到18.56%，2020年便被挤出前三甲，市场占比剩为14.33%。

不仅如此，在国际市场上果汁的发展也已显现出颓势。根据饮料市场调研公司Beverage Marketing的数据，果汁和果汁饮料的消费量从2011年的34亿加仑下降至2020年的28亿加仑，减少了19%。同期，百事公司的果汁产品销售量则下降了36%。

以果汁中最常见的橙汁为例，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统计，全球橙汁总销量从2015年起便大体上持续下降，其中2021年全球橙汁销量为169.9万吨，同比下降2.2%。

即便是被吵得火热的新技术NFC果汁，市场发展也并不乐观。根据头豹研究院的数据，从2014年发展至今，NFC果汁的市场份额也仅有1%。

果汁为何失宠了？

在食品产业专家朱丹蓬看来，全国水果产业的蓬勃发展和冷链物流的发达程度，让人们更容易接触到新鲜水果，因此新鲜水果在蚕食整个果汁市场。

随着人们对新鲜、健康的进一步追求，NFC果汁应运而生，它是瓶装果汁产品中最接近新鲜水果的品类。NFC果汁指的是鲜榨、再灭菌灌装的非浓缩还原果汁（Not From Concentrate），我们在市面上常见的例如汇源100%果汁，一般都是FC果汁，即将果汁先蒸发水分浓缩再添加水分灌装的浓缩还原果汁（From Concentrate）。

朱丹蓬指出，更接近新鲜水果的需求虽然有，但市面上使用NFC技术的产品不一定是真的NFC果汁，其中或多或少添加了水分，因此呈现出的品质就不够好。

此外，新式茶饮也在蚕食着果汁的市场，各新式茶饮品牌都在高频推出含有水果或果汁的产品。例如在喜茶的菜单中，含有果肉或果汁的产品达到了29种，不含任何水果的产品也为29种，比例为1:1。奈雪的霸气玉油柑更是红遍全网的明星爆品。

图源：图虫

除了新鲜水果和新式茶饮的“外患”之外，果汁自身也一再显现出“内忧”——不够健康。

上述上海市消保委的测评并非第一次攻击果汁的健康属性，多位专家学者在不同的科普场合中都对果汁多有批评。例如注册营养师、北京营养师协会理事顾中一就曾撰文指出，果汁整体上弊大于利。虽然榨汁使植物细胞壁破裂，可能会让一些抗氧化成分更容易被人体吸收，但同时也会使维生素C被氧化、膳食纤维随着果渣被丢弃、果胶及非水溶性营养素流失等。

更重要的则是含糖量，根据新加坡 CAN 电视台的测评，鲜榨果汁的含糖量仅次于可乐，且高于额外添加了糖的果汁饮料。如果说水果中的糖是内源糖，由植物细胞壁包裹，消化更为缓慢，那么果汁中的糖则为游离糖，属于《中国膳食指南（2022）》中明确有摄入上限的糖类——每日不超过50g，最好不超过25g。而纯果汁的含糖量，以苹果汁为例，300ml的苹果汁就有49.2g游离糖。

从热量上看，果汁更是“热量炸弹”级别的存在，味全100%橙汁的热量为189KJ/100ml，广西消委会测评的某款乌龙鲜奶的热量为795KJ/杯，合159KJ/100ml，果汁的热量甚至要高于奶茶的热量。

科学研究表明，游离糖的摄入，与痛风、冠心病、肥胖乃至癌症都有关联。因此，有专家戏称果汁为不怎么有营养的“高热量糖水”。

剥离开“健康”，果汁亟需新的关键词

如果消费者已然对果汁的健康属性抱有怀疑，那么果汁还能更新怎样的定位呢？

一种可能性是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在健康属性上“死磕”，毕竟果汁凭借着健康占据了消费者心智数十年，例如“多C多漂亮”等广告语具有极大的调动性。

如何坚守“健康”？一方面是在减糖上下功夫，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副教授罗颖华提到目前已经有公司在利用生物酶法对单糖进行转化，以色列的一家食品科技公司就创造出了一套工艺，通过微生物技术把天然糖转化成益生元和不可消化的纤维等，最终可以将果汁中的含糖量降低80%。不过这项技术还未广泛应用到果汁产业中。

另一方面，罗颖华认为使用目前热门的HPP超高压灭菌技术，替代传统的高温灭菌技术，可以更好地保持水果中的营养与风味。东鹏特饮新推出的生榨油柑汁使用的就是这门技术。

如果不考虑新技术，也可以在果汁上叠加BUFF，例如在果汁中加入益生菌，主打一些不那么常见的营养素（如蓝莓果汁主打花青素等），可以让果汁在“健康”领域长出新的触角。

另一种可能性，果汁也可以从“文化属性”上发力。

地域文化一向是具有号召力和共鸣性的文化。最近不断出现在便利店货架上的品牌“如果果汁”就打出了地域文化牌，它尝试把水果产地变成果汁名，并且一地只选一果。比较知名的产品例如宁德巨峰、承德山楂、漳浦荔枝、余姚杨梅等。

如果天猫旗舰店截图

比如特定消费场景文化，消费者常会为产品的符号属性买单。果汁品牌“好望水”就在婚庆的场景中找到了自己产品的位置，推出了伴手礼礼盒，其中的产品包括杏汁“望杏福”、梅汁“望梅好”、桃汁“望桃花”等。

好望水天猫旗舰店截图

不过上述尝试尚未收到足够的成效，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洞察2022：中国软饮料行业竞争格局及市场份额》报告，果汁饮料的行业集中度并不高，远低于能量饮料、即饮咖啡、碳酸饮料、即饮茶等品类，目前尚无足够头部的品牌。

果汁市场的格局并不明朗，但它健康的金字招牌却一再被权威机构诟病。果汁的未来如何，消费者正等待着新的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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