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风清】仲夏夜里绵绵细雨
90年代中,武汉远没现在的繁华。作为长江一带火炉城市之一,没有空调的夏夜非常难熬。我工作的地方离住处不远,所以我晚饭后会去单位蹭空调。上上网,当然也会把白天的工作弄弄。
办公室有个窗户临街。昏黄的路灯下,有不少人坐在竹床或竹凳上纳凉,隔着窗户我似乎能听到嘈杂声,让人感觉生活味很浓。武汉话听起来很粗犷,很多发音和四川话很像。不知什么原因,我总将这种方言和川江号子联系在一起。其实我并没有接触过在长江上游拉纤的人,但我觉得他们应该很彪悍。长江三峡那样的激流,粗长的麻绳斜穿在肩膀,将满载的船拉到上游。船上要是坐着端庄的少女,那场景一定雄壮而浪漫。
当时邓丽君逝世不久,晚上我有时会放她的磁带听。电脑的音响不好,听音乐我一般用随身听。有一首《谢谢你》改自日本歌曲《北国之春》。从歌词上比较,我觉得《北国之春》更有意境。可惜的是,翻译的中文很差劲。我不懂日文,但原文歌词的中文字首句: 白桦青空南风,然后加上“北国の春“歌名,画面显得非常诗意。
中文翻译成,“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我觉得有点画蛇添足。当然,因发音的关系,歌曲有时需要更多的字。真让我将“白桦青空南风”翻译一下,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所以,我觉得将《北国之春》改成《谢谢你》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我非常喜欢歌词其中一句“仲夏夜里绵绵细雨”。 经邓丽君一唱,特别令人向往。
绵绵细雨在仲夏之夜的武汉很难遇到。下雨一般都会伴着降温,即使是风暴雨也是炎热中的武汉人特别期盼的。下雨的时候,我非常喜欢看窗外,街上纳凉的人匆忙收摊子回家,我总能感到一丝凉爽。这时候,我还会觉得睡意突降,催促我收拾东西回宿舍。
当然要等到大雨停歇。
雨点不太大的时候,我会打开雨伞慢慢从单位走向宿舍。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我会从容不迫慢慢的走,那时我会想着“仲夏夜里绵绵细雨”。
一次我就这样在雨中漫步回宿舍,已经10点多了,街上空空的。转弯的地方有个公交站。远远地我看见一位姑娘在那里避雨。那里不是主街,班车已经没了。所以我知道她不会是在等车。
我想帮她一个忙,将我的雨伞给她。她也看见了我,估计也想让我帮她。我知道我直接过去会让她升起警觉,万一我是坏人呢?
慢慢走近的时候,我们对视了一下,我点了一下头,她没什么表情。
于是,我静静地从公交站边上走过。突然我的随身听耳机里正好飘来《谢谢你》,我唱出声:仲夏夜里绵绵细雨。
忽然我听到她轻声接唱: 聆听那秋虫它轻轻在呢喃冰雪它飘满地。
我回转过去,笑着将雨伞收起送给她,说:我的住处不到100米了,伞给你吧。
她一定是想说谢谢的。但等她接过雨伞,我就急忙转身离开了,嘴里继续哼唱《谢谢你》。
几分钟后,我还是回头看了一下,见她撑着我的雨伞,在绵绵细雨中走向街的另一个方向。
回到宿舍,我还感觉非常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