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女人(20.租客的厕所,与豪华的晚宴)
之后的一年多是混沌不堪的。我日日煎熬得好像又回到了刚被逼离婚的那个阶段,但是这次我没有空间来感受痛苦,来自怜自艾。我那杂乱不堪的人生汇集成了一个唯一的目标:我要拯救我的女儿。
我上网查了关于暴食催吐的资料。我了解到这原来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
很多年轻女孩,要维持不切实际的轻体重,严格的节食甚至绝食,好多还会加上大强度的运动锻炼。
这种违背人体本身机能的严格减肥导致的后果就是,扰乱了人体的正常感知,大脑会逼迫人产生超强的食欲,于是严酷的节食变成了变态的暴食。
就像之前她们可以做到不可想象的几天不吃东西,饿到浑身虚脱,却还能用顽强的意志强迫自己去跑5公里一样,现在的她们可以一顿吃下汉堡,披萨,牛肉面,包子饺子,蛋糕,冰淇淋,奶茶。感觉食物都堆到嗓子眼了,她们还是会不断地朝自己嘴里塞食物。
她们已经不能感知食物的味道,她们会被自己的食欲吓到,肚子好似要被胀破一般难受。她们的心里满是恐惧。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
但是,即使这样,她们还是会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继续进食。
直到自己撑得肚子要爆掉。这个时候,抠吐就开始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极端节食,暴食,抠吐。
抠吐对身体的伤害是很严重的。伤胃,对食道的伤害,翻上来的胃酸会腐坏牙齿。整个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会陷入一种极端抑郁焦虑和暴躁的状态。
网上的那些视频吓得我几乎灵魂出窍。
我带着女儿去看不同的心理医生。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本来健壮的女儿在我面前像变成了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
后来我们找到一位很有经验的心理医生。我每周带女儿去和她聊一个小时。我会在女儿放学以后在学校接上她,带着她一起去见这位心理医生。
有一天,发生了很多事。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周五。
那一周我快忙昏头了。有一个加州的老客户买的房子出事了。房客说房子里的一个厕所在冒粪水。房客已经威胁说如果不马上解决,就要停付房租!
房主不在西雅图,打电话让我立刻马上当下就去看一下!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奔去那个房子查看。
这个房子在西雅图北面的一个中产区。当时我推荐客户买这个地方是看中了西雅图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轻轨会通过这片区域。
现在轻轨还没有通,开车要40分钟。
我到的时候,这个房子里没有人。应该是妈妈上班,孩子们上学去了。
我有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房客是一位单亲妈妈带两个孩子。房子是1990年代的旧房,200多平米,白色的墙,简单朴素的旧家具。一进门的鞋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孩子的小鞋。
茶几上的相框里的照片,是妈妈搂着两个7,8岁的小孩。她们三个坐在草坪上,沐浴着阳光。这母子三人长得很像,脸颊上都有些雀斑,露出的牙齿又白又长,只是两个孩子的牙齿中间有些缝隙,露着憨气。三个人都在微笑,眼睛弯弯的。
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的生活是很艰难的。而这个家这么整洁温馨。
顺着那股恶心的臭味,我很快就找到了出问题的房间。
是孩子们共用的厕所堵了,白色的地板砖上都是黄色屎尿,点点滴滴,不忍直视。还有我这辈子没有闻过的恶臭!
我没有带塑料手套。我随意在洗手间翻翻,还好找到了一副黄色的塑料手套。情势紧迫,我二话不说,戴上手套,挽起头发,抓起抹布就开始擦地。
一股恶臭像一根木棍,从我的喉咙,通过肠子,直捅到我的胃里。我的喉咙干涩,胃缩成一团,这股臭棍子在我的胃里搅动。
我憋着气,像潜水员一样尽量不呼吸,只有到迫不得已时才浅吸一口气。憋气憋得我几乎要晕倒,我冲出房间,深吸几口气,在草地上干呕几下,再继续回去清理。
清理完以后,我用了几乎半瓶洗手液,拼命洗手,洗了3分钟,直到我的手都红了。我在心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骂谁,现在无论我怎么洗手,我都闻到一股屎味。
等我差不多收拾好以后,房门有钥匙转动的声响,我回头一看,租客回来了。
租客是一位普通中年美国女子。虽然她是个白人,但我觉得她长得和我很像。她的相貌可以说是我的白人版姐妹。
我们都是中等个头,都简单地扎了个凌乱的马尾。头顶都有些许白发,都穿着半新不旧的浅蓝色牛仔裤和运动衫。我的运动衫是黑色的。她的运动衫是灰色的。
我俩最大的相似之处是,我们的脸庞都瘦削憔悴,眼睛深扣,满脸写着一个词:”疲惫。”
这位租客名叫乔伊斯, Joyce,意思是喜悦。但我觉得她的这个名字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因为单亲妈妈乔伊斯的生活完全说不上喜悦,甚至可以说是喜悦的反义词,悲哀。
这套房子的整个出租流程都是我处理的,所以租客的情况我很清楚。
乔伊斯在一个小公司做职员,每年的收入也就6,7万美元。和我一样养两个孩子。和我一样,前夫人间蒸发,从不看孩子。我的孩子的抚养费是在离婚的时候一次付清的。乔伊斯的前夫在丢掉工作前是个屠夫,收入低,长年拖欠抚养费。
当乔伊斯告诉我她的前夫是个屠夫时,我怀疑我听错了。我从来没有在生活中见到一个以”屠夫”为职业的人。我想美国的屠夫是杀猪还是杀牛啊?
和我一样,在孩子小的时候,乔伊斯也是靠着自己母亲的帮助,才能又带孩子又工作赚钱的。她的父亲也是在她很幼小的时候抛弃了她们。她的母亲艰难地把她带大。
乔伊斯告诉我:”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坚强的母亲。”
我相信乔伊斯的母亲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被生活逼迫到像自己一样坚强,但是命运并不随人愿。
乔伊斯是华盛顿州本地人,她在西雅图北面的一个小镇长大,那边有一个国家公园。我在美国开车旅游的时候,常会路过这样的小镇。一条小街,一个加油站,一家卖汉堡包的小餐厅。大白天也空旷无人。美国人形容这样的小城为”睡着了”的小城(sleepy town).
每次我路过这样的小城,我都会好奇,住在这里的人都靠什么生活啊?
乔伊斯告诉我,她那很早就跑掉的爸爸是个木匠,她妈妈是个餐馆女服务员,也做过清洁工。
乔伊斯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华盛顿州立大学。这是一个在华盛顿州东部大农村里的大学。她学的专业是文学。读了两年大学后,她辍学回家和高中的男友结了婚。
乔伊斯从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她没有完成大学学业。但她提过多次她终有一天要回去继续上学,拿到大学文凭。
在32岁的时候,乔伊斯离婚成了一位像她的妈妈一样的单身母亲。她搬到了大城市西雅图,在这里,她换过很多工作。她告诉我,曾经有一年时间,她的每一张工资单都要用来支付房租食品和汽油这些最基本的开销。
她完全没有任何存款。
后来她白天在一个建筑公司上班,晚上去一个小宾馆做前台,周末还有一天去餐厅做服务员。
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母亲乔伊斯,同时干着三个工作,她的生活慢慢好了起来。
两年前当她告诉我她要申请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她自豪地说:”我有1万美元的存款。我的老板总是夸我是她最棒的员工。我能负担得起这个房租。”
我还记得她急切地跟我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工作很勤奋,我会很爱护你的房子的。”
我查看了她的信用分数,工资单,同意了她的申请。那时她满脸放光地对我说:”谢谢你!辛迪。你不知道,很多房东因为我是单亲妈妈,不把房子租给我。”
我惊讶地问:”这不是非法的吗?你可以去投诉他们。”
乔伊斯摇摇头,说:”他们不会明说,他们会说他们选了别的房客,但我知道是这个原因。”
她说这话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的伤痛,我记忆犹新。
乔伊斯告诉我,她很喜欢这个房子,因为这个房子离学校很近,她希望她的两个孩子认真读书,进好大学,有光明的前途,过幸福的生活。
这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最大的期望。
刚开始的时候,乔伊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房客。
她每个月都准时交房租,房子有些需要修补的地方,她会自己动手。
有一次洗衣机坏了,她让我找人修理。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我们都同意这个洗衣机已经很老了,修理也要花几百美元,还不如直接换一个新的。
乔伊斯非常感激我给她换了一个新洗衣机。她说了很多次谢谢。
后来她新交的男朋友搬了进来。这件事我并不是很高兴,一个房子里住的房客越少越好。
但我也没说什么。乔伊斯还不到40岁,再交男友也很正常。她的新男友是一个汽车修理工。
这之后,乔伊斯不用自己修东西了。她会给我发短信,告诉我:”马克修好了厨房漏水的水龙头。” “主卧室的门把手坏了,马克去商店里买了了新的把手环好了。请报销15美元。”
还有一次,乔伊斯说屋顶有很多树叶,马克可以清理落叶,问我愿不愿意付钱给马克,让马克打扫屋顶?
在美国,打扫高高的屋顶是一项有一定风险性的工作。如果工人从屋顶摔下来,屋主是要的责任的。
我拒绝了乔伊斯的提议。乔伊斯回了一条短信:”遗憾你决定不雇佣马克清扫屋顶,他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工人。”
那时我的心里还有一些嫉妒。都是单亲母亲,乔伊斯怎么能找到马克这样的靠谱好男人?我怎么找不到。
直到有一晚,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第一句话是:”我是林伍德警察局的大卫警察。我现在在1021 12街的这个房子。你的租客报警,有人家暴。我需要你过来协助处理。”
我惊魂不定地极速赶到了乔伊斯的家。
客厅里一片凌乱。沙发上地上散着脏衣服脏袜子。餐桌上放着十几个空了的酒瓶。地上是碗和杯子的碎片。
乔伊斯披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一个穿着T恤衫,光着膀子的光头粗壮男人坐在房间的另外一角。那个男人的脸上有几道抓痕。
他们的面前各站着一个警察。
我没有看到乔伊斯的两个孩子。
警察向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居然是那个男人马克打电话报的警。
马克喘着粗气说:”她是个疯子。我没见过这样的疯子!她打我。”
乔伊斯猛地一抬头,指着马克尖叫着说:”谁让你骗我!你他妈的到处乱睡觉!你这个人渣!”
马克猛吼一声:”我跟谁睡觉了!罗丝是个朋友。她的车坏了,让我去帮忙看看!你这个神经病,就冲到别人家乱砸!”
乔伊斯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大叫道:”你们把我关在门外5分钟都不开门!你们躲在屋子里干什么肮脏事!别把我当傻子!”
马克朝后面躲躲,说:”你就是个疯子!疯子!疯子!”
乔伊斯忍不住要冲上去撕打马克。两个警察拦在他们中间。整个场面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个胖胖的警察一脚踩到一片碎碗上,趔趄一下,几乎摔倒。
我看到卧室微开的门缝里有两双怯怯的双眼。
我大叫:”乔伊斯,冷静!你的孩子们看着呢。”
乔伊斯听到我的喊话,转头看看卧室的门,这时门开了,站着两个穿着睡衣的孩子,脸色苍白。她收了手,像一个面团一样瘫倒在沙发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两个孩子跑过来,坐到妈妈的身边。乔伊斯抱住他们,继续痛哭。
我对警察说:”这个房子是我租给乔伊斯的,这个男人不应该住在这里,请你们让他离开。”
马克争辩道:”她打人,凭什么我走?我现在去哪里?”
乔伊斯扔过来一个沙发抱枕,呜咽着说:”滚!滚!房租都是我付的。你一分钱不出。”
“我怎么没出钱?上周我还买了菜!”马克反驳道。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根本不理那个恶心的男人,我直接对警察说:”我是房东。这个男人不是我的房客,请你们让他立刻离开!”
说完这句话,我严厉地紧盯着马克。
马克对我大声嚷嚷起来:”你凭什么赶我走?我不是房客?我也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我不走!”
我不自觉地朝后面缩了缩。我看到乔伊斯和她的两个孩子也缩了缩。
警察开口了:”你最好离开。你可以先住到朋友家去,或者先搬去一个汽车旅馆。东西你可以晚一点再来取。你继续留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有警察在,我的气焰开始嚣张,马克的气势开始变弱。
警察继续说:”你还有工作,你一定不希望这些事闹到你的工作场所。你之前住在哪里?”
马克低声说:”我妈家。”
我心里哼了一声。
美国警察做思想工作是老手。那个胖胖的警察苦口婆心地说:”那你就先搬到你妈那里去住。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马克一梗脖子,出门了。
大家都同时松了口气。
我走到乔伊斯面前蹲下来。两孩子木呆呆地看着我,乔伊斯泪眼婆娑。我说:”你不要担心,冷静一下,让他搬出去,你不要再理他了,生活会恢复正常的。”
乔伊斯眼中的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点点头,又有点担心地说:”他不肯搬走怎么办?我不应该让他搬进来的。”
我握住她的手,说:”他会搬的。改天你不在家的时候,让他回来拿东西。事先你把值钱的东西收好。他拿走东西后,我帮你把锁换了。如果他来找麻烦,你就打电话报警。”
乔伊斯点点头,哽咽着说:”谢谢你。”
我轻轻地说:”不用谢。安慰一下孩子们。告诉他们不要害怕。”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孩子安静地躺在他们妈妈的怀里。两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亮亮的。
过了两周,乔伊斯给我发了个短信:”马克把东西搬走了。”
我回道:”好。别让他再搬回来。你把大门的锁换了,我给你报销。”
“我不会让他再回来的。谢谢你。”
一切恢复了平静。
直到今天一大早乔伊斯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马桶堵了,粪水外溢。我匆匆赶来。
现在我看见乔伊斯进屋。我对她说:”打扫干净了。不是马桶堵了,应该是马桶的下水道太老旧。我马上找人来修理。你和孩子们可能要先住到宾馆去。不过你放心,宾馆的费用我们来支付。”
乔伊斯很感激地同意了。她一叠声地谢谢我。
回到家后,我用了好多洗发素洗澡液洗头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那天孩子们的学校有筹款派对,我得抓紧时间,赶过去参加。
美国著名的私立学校的晚宴其实就是给这些富有的家长们提供一个交际的机会,都是在最豪华的地方举办。美食美酒,乐队华服,流光溢彩,奢华无比。
今晚的筹款晚宴是在西雅图最著名的新城堡高尔夫球场俱乐部举办。
这个球场坐落在一座小山上。球场的俱乐部是一栋红瓦石墙的城堡式建筑。我开车沿着蜿蜒曲折的路缓缓上山。
秋日的黄昏,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云遮住了光,但天地并不黑,只是暗暗的灰灰的,有一种悲沧寂寥的感觉。
好似天空是受了委屈想哭但硬憋着不哭的倔强小孩。
我化了妆,穿着到我的小腿处的长袖黑丝绒长裙,脚踩一双半高跟的黑皮鞋,像是去参加舞会的灰姑娘。
我在高尔夫球场俱乐部的停车场停好车,我在车里停了几秒钟。透过车窗,我看到被绚烂的灯光照亮的城堡,为客人停车的门童穿着黑西装打着领结,穿着华丽的俊男靓女从一辆辆豪车走下来。车来车往,不管是什么颜色,每一辆车都那么的亮。人影倒映在那些明晃晃的车身上。
女人们穿着拖地长裙,尖尖的高跟鞋,手里握着的亮晶晶的晚宴小包。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变成了深蓝色,远处西雅图市区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小小的挂着彩灯般的玩具。
风景绝美。
我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勇往直前的我,迈出下车走向这座城堡的脚步却尤其沉重和困难。
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粗粝的房屋工地,属于不论暴雨狂风都在拥挤的高速公路上狂奔,属于带孩子去医院看病,在等医生的时候,我压低声音和客户通话,属于半夜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担心我的老母亲的颤抖的手和降不下来的高血压,属于今早浑身恶臭地在地板上擦去黄色的屎尿。
如果当初前夫没有离开我呢?如果我们一直恩爱,没有离婚,我会不会完全不是今天的这个样子?
如今的我,坚强能干,像冬天大雪里的我家门口那棵樱花树,繁花已落尽,只留下黑色的粗壮的树干,树干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永远昂头,屹立不倒。
如果前夫没有离开我,我会不会像眼前这些富太太一样,娇弱柔美,像是春天里的那棵樱花树,摇曳多姿,美得像一幅画,一阵风吹来,花瓣散落,草地铺上一张粉色的毯子。
女人像樱花树一样,在和煦的春风中,娇媚迷人;而在那凛冽的寒冬里,会花瓣落尽,只剩下那坚实粗糙的树干,和丑陋的枝桠,傲然地迎风而立。
听说前夫在哪个高科技大厂做到了副总。他再婚了,又生了孩子,新太太最喜欢买爱马仕包包。他们住在加州。
我人生的春天太短了。我年轻的时候是美的啊。想到这里,坐在车里的我一阵心酸。
但会有人的人生只有春天吗?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美?命运让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每一条路都是我该走的路。
随即,我的耳畔响起吴总曾对我说过的话:永不回头,永远向前。
我为我还会想起前夫而羞愧不已。我甩甩头,下了车,稳稳地独自向那夜空中的绚丽城堡走去。我感觉我像是走在一部好莱坞的电影中。
就是那部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四十几年的人生中,那是多么美丽奇妙幻灭,不可思议不堪回忆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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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一直很喜欢用对比的方法来写作。因为即使在同一片天空下,每个人的生活有多么的不同。这一章的最后留下一个“钩子”,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