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长篇家庭伦理小说《嫁接 下》第十二章 异国情缘(2)
蔚然的右手臂在近腕处裂开一个缝,打着的石膏支架让她活动不利索,她的脖子以及后肩和前胸,虽没有骨折和脱臼,但扭伤后一直僵硬、酸痛,感觉肩上的筋好像一直在拉着似的,紧绷绷地让人难受,胳膊都难以抬起。
皮特在得知了消息之后,照例是每天晚上下班后过来帮她做理疗,两个多星期以来,他风雨无阻,这让蔚然心存感激之余,心头亦有一份异样的感动在悄然滋生。
这晚,皮特见了蔚然,嘘寒问暖了一番,道:“我今天中午去一家中医诊所买来了家什,咱今晚改拔火罐儿了,我看推拿的效果对你有点慢。”
蔚然愣愣地,瞧着他从包里一样一样地取出来全套的拔罐儿用具,皮特抬头见蔚然在看着自己发呆,便安慰她道:“甭怕,我以前学过这个的,小菜一碟”,然后,他又命令道:“趴下,老实点儿。”
蔚然乖乖地趴在沙发上,把头歪枕着扶手,她在胸前抱着一个软软的枕头,感觉挺舒服,可心里到底有点儿胆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便假似轻松地问他:“你是,兽医吧?”
皮特耸着肩,笑了笑:“杀鸡焉用宰牛刀,治你这伤,连兽医都用不着,瞧好吧您”,他帮蔚然把肩头的衣服往下扒了扒,又拿起一个陶罐儿,在罐口处薄薄地涂了层凡士林,然后将探子点上火,在罐中晃上几晃后撤出,随即迅速将罐子捂在了蔚然的肩胛处,他低头瞧了瞧,又用手轻轻拔了拔罐子,见已经嘬上了,就松了手。
那火罐紧紧地吸住了她那酸痛的肌肉,罐子里尚存的余热也在温暖着她那血液不通畅的皮肤和筋肉,这让蔚然立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仿佛骨头都软酥酥的了,疼痛顿时缓解了许多,她连忙道谢:“谢了,这两天感觉好多了,噢对了,我见你这活做得挺地道的,跟谁学的?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拔火罐儿呢,刚才那会儿我还真有点儿担心,怕你拿我当小白鼠给处理了,还是烧烤的。”
“哪儿能呐,没有金刚钻,哪儿敢揽瓷器活”,皮特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灿烂,腮边一个深深的酒窝,配着他的那个轮廓清楚、棱角分明、满是沧桑的脸,显得有点俏皮。
蔚然看着他,心里有点喜欢他这个“老天真”的可爱样子,暗道:这老外的儿化音居然比自己这个江南人说得都好听,舌头还是卷的呢,难为他。
皮特搬来把椅子,在蔚然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看李小龙的功夫片儿,简直可以说是入了迷,我那时大概才8岁左右,十分向往中国,觉得中国人真是了不起哦,个个都能飞檐走壁,还会水上漂,多棒啊,于是,我就一心想去中国学武功,后来到了80年,我父亲代表公司常驻北京做生意,我就一个劲儿地跟他磨叽,让他带我去北京,后来架不住我三天两头嘟囔,他最终只好答应了我,可是,我到了北京后,却非常非常地失望。”
说到这里,皮特沉了一口气,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吱声了,蔚然忍不住问道:“为啥?是不是不习惯啊?”
“那倒不是”,皮特摇着头否认,接着说:“我当时真有点理想破灭了的感觉,我一拍脑袋,噢,原来电影里的都是假的啊,哪儿有会飞的人呐。”
“那,后来呢?”
“后来,没想到的是,我虽然最终没有学会武功,然而我却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川剧时,惊得我都傻呆了,心里想:他们脸上的油彩居然可以变来变去的哦。记得有一年逛庙会,我见一个人,拿着像个拖把一样的东西,在一张大纸上写字,他写的每个字都那么地刚劲有力,当时真让我看呆了,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书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每个字的后面还都藏着很多深层次的意义呢,书法中竟融入了那么多的中国文化,我觉得这太奇妙了,此后,我就迷上了传统的中国文化,这不,现在又迷上了中医。说来也是偶然,我前些年在北大读书时,有次闹肚子,都三个月了,好了坏、坏了好,吃了好多西药就是去不了根儿,后来,经朋友介绍,我去瞧了中医,三副汤药下肚就开始见强,一个礼拜痊愈,从此我对中医中药的博大精深佩服得五体投地。”
皮特如数家珍般地滔滔不绝,蔚然看着他,心里感慨:唉,为什么总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呢?国内竟然有人在讨论取消中医,连祖宗的宝贝都不要了,真让人痛心啊。
“噢,你喜欢中医不奇怪,那是偶然中的必然”,蔚然应着,随口问道:“你说你会书法,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观摩一下?我可是好多年都没摸毛笔了。”
“行,明天就行,我家里的文房四宝都是现成的,我的那可是正宗的湖笔、徽墨呢,噢,你属什么的?我给你来副生肖对子,怎样?”
蔚然微微一笑,嗔道:“你该不是想套女士的年龄吧?就不告诉你,哼。”
皮特一听就急了,赶紧赌咒发誓:“天地良心,没有没有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蔚然见他急得脸都红了,就扑哧一乐,逗他道:“红灯绿灯?”
“啊?”皮特没明白啥意思,但猜了个大概其,便拍胸脯:“向毛主席保证,真的没有!”
蔚然“咯咯”直乐,道:“算了,不逗你了,我是觉得吧,我这个属相用来喻人实在牵强,避讳颇深,很难下笔的,讲得明了,有伤风雅,描得轻淡,又表达不出意思来,我看,还是算了吧。”
皮特想了想,问:“是,数狗的吧?”
“呵,看来你对中国文化真是研究得透彻啊,佩服佩服”,皮特之语出乎蔚然所料,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点头道:“嗯,我的确是属狗的,70年生人。”
“耶——”,皮特见猜对了,得意道:“同样是一种动物,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多大哦,我们西方人常用狗来喻人,最简单的,比如,lucky dog,可在你们中国人眼里,好像连一句好话都没给狗呢,你看,狗胆包天,狗急跳墙,狗屁不通,狗头军师,狗仗人势,狗拿耗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蔚然附和道:“就是啊,‘狗不嫌家贫’,它们看家护院儿,对主人那么忠诚,怎么名声就这么差呢?真为它们抱不平哦。”
皮特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见差不多了,便用左手抓住蔚然的胳膊,右手握住了罐子,微微往上提了一下,他一边推着罐体在蔚然的肩上移动,一边轻轻地询问:“放这里吧?”
“噢,再往右边一点点……好,恰恰好。”
皮特在蔚然的指挥下将火罐慢慢挪移到了她感到酸痛的位置。他的手虽然粗大,下手却轻柔得很,当他的手接触到她的皮肤那一瞬间,她感觉他的手是凉凉的,然而却透着温暖,一股电流倏然传遍了她的全身,以至于她的脸都微微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