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家庭伦理小说 《嫁接》 第六章 红颜孤独(1)&(2)
柳絮儿与志强共进晚餐后,又去影院看了场当红的电影,回到家时已经快半夜了。因贪图房租便宜、交通便利,柳絮儿租住的公寓楼坐落在暴力事件频发的闹市区,志强不放心让她孤身一人深夜回家,便开车一直送她到家门口。
这个周末的夜晚过得还算愉快,柳絮儿对志强的殷勤招待自然无可挑剔,临分手时,她忙不迭地说着“谢谢”,客气得过了头反倒让志强感到了些许生分。
志强在楼前跟她依依不舍地告别:“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上楼了,噢,这月底我要去迈阿密开个国际学术会议,我开车过去,你要不要搭我车去玩两天?你不是没去过吗?”
“不了,迈阿密离这儿巴掌远的路,以后总有机会去的”,柳絮儿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心里只想着怎样把那个实验做得更好,便婉拒了他:“我最近比较忙,明天我还得去实验室转转,刚养的这批老鼠好象不太健康,搁那儿一个周末我不放心,再说了,我初来乍到,什么成果还没有呢就跟老板提这事儿,有点儿说不过去。”
“也好”,志强不好勉强她,可又不死心,建议道:“我感恩节打算去趟奥兰多,咱一起去吧,我请客,随便哪个园儿都行,噢,Sea World去过吗?我比较喜欢这个园儿,男女老少咸宜。”
柳絮儿想了想,觉得不好再拗他的美意,正好她也想出去散散心,就答应了:“那好吧,就Sea World了,反正过节我也没地儿可去。”
志强乐得喜上眉梢:“好,一言为定!晚安。”
“嗯,晚安。”
柳絮儿别过志强后,“咯噔、咯噔”地上了二楼。她推门进屋,没想到一起租房的室友陆晓涵还没睡,正在躺在厅里的沙发上看杂书。
“姐,还没睡啊”,她顺手关上了门,跟晓涵打招呼。
“嗯”,晓涵爬起来,用手指头往脑后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应了一声,关切地问:“刚刚听见车响,停在咱楼下,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好奇,扒窗户瞧见你们了,哎,那个男的我好象头一次见呢,结婚了没?”
“姐,人家是我同事,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嗳”,柳絮儿心里有点不快,烦她啥事儿都包打听,就说:“哎我说姐,黑咕隆咚地,你从窗户上只瞧了一眼就盯上人家了?”话语里带着点讥讽和不悦。
晓涵听柳絮儿这么一说,也有点不高兴了,虎着脸道:“死丫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命里再怎么缺男人,也不能抢你的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吃亏上当吗?切,小白脸儿我见多了,爱献殷勤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不是花心大萝卜就是黑心烂地瓜。”
晓涵是好心爱护朋友却被人家给理会错了意思,而且柳絮儿的话语生硬,这让她不免有点下不来台,好在她是个粗线条的人,嘴上说归说,她倒也没真往心里去。
柳絮儿赶紧忙不迭地赔不是:“姐,对不起哈,你别误会,我没那意思,我是开玩笑的,我,那个什么,”
晓涵见柳絮儿局促不安,说话也不利索,反倒不落忍了,就笑了笑,道:“呵,傻瓜,我哪儿会为你这么句话难受,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识过?”她顿了顿,又说:“唉,我是怕你上了男人的当,花言巧语骗你上身,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这号男人我见多了。”
柳絮儿心里感激晓涵:“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其实跟志强没什么特殊关系,一般朋友而已,倒是他有点儿上杆子追我。”
“唉”,晓涵怅怅地感叹了一下,不厌其烦地又提醒她道:“妹子,世道险恶呀,听姐一句良言,女人最要紧的是——系牢了裤带,换谁都一样,得来的容易就不会珍惜”,想起了什么,她又叹道:“唉,我是破罐子破摔了,你还年轻,千万别跟我一样啊。”
“唔”,柳絮儿应着,她除了看不惯晓涵的放浪行为外,倒也挺欣赏她的善良为人和爽快性格的,尤其感激她这么护着自己。
晓涵见柳絮儿要进屋休息了,又嘱咐她说:“噢对了,明晚记得早点儿回家吃饭哦,我晚上有事儿,要早出趟门儿。”
柳絮儿洗漱过后,躺床上睡不着,想起了志强,心里更加烦乱。
按说志强也算是个挺不错的候选人,名牌大学的博士,脾气好、心眼儿好、为人正派、做事周到,人也聪明、好学、上进,前途自然无可限量,再者说了,男人的长相本来就不那么重要,只要看着别太对不起观众就行了,何况他长得也算勉强合格,气质嘛也赖赖乎乎说得过去,可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去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她心里就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即便能泛起一点点涟漪,很快也就会重新平静下来。她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丈夫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一向把爱情看得至高无上的她,一直都不愿委屈自己,把自己匆匆地给处理掉。她执拗地认为,她可以不求门当户对,可以不图钱财,也可以放宽年龄的差异……找一个自己爱慕的人相伴一生,这个条件应该是最起码的吧?否则,每天面对一个让自己提不起兴致的人,今后这漫长的岁月可怎么度过呀。
尽管身边从来也不缺仰慕她的人,可她真的没有为谁摇动过心旌,偶然与寥寥几位男士勉强擦出的一点点小火花,还没开始燃烧便熄灭了。她愿意等,哪怕是一直等下去她也要等到那个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凡世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然而,一个让自己痴痴爱慕的人却难求,爱情是美丽动人的,却也是珍贵稀有的奢侈品,而岁月蹉跎、人生苦短,她寻寻觅觅,却不知道命里的那个人他躲在哪里。
她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缘份,若有的话,为什么在她的青春岁月里,在她强烈渴望爱和被爱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怦然心动,能够让她感受到那如火似焰般的浪漫激情呢?
她心烦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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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柳絮儿一觉醒来,晓涵已经早早地外出打工去了,因无处可去,心里又放不下工作,柳絮儿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后,便开车去了实验室。待到傍晚回到家的时候,柳絮儿见陆晓涵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便赶紧换了衣服过来帮忙。
她探头一看,见一盘子红烧排骨跟一碗海鲜汤已经烧好,晓涵还在锅里扒拉着一锅的青菜,便问:“姐,过个周末也用不着这么腐败啊,我干点儿啥?”
“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你把米饭盛出来吧”,晓涵边炒菜、边说:“我今晚约了个朋友见面,待会儿吃完饭就出门,几点回来没准儿,别等我。”
柳絮儿会心地笑了笑,问:“姐,这回这个怎么样?有发展前途吗?”
晓涵把锅铲子敲得锅沿儿嘎嘎响,道:“妹子,听姐一席劝,千万别把男人当回事儿,男人,说句不好听话,就是个会喘气儿的工具,使顺手了就多用几次,不好使的就扔了,再换一个。感情也是一回事儿,投什么也不能投入感情,谁投谁输,投得多输得多。姐痴长你几岁,吃的盐比你多,摔的跟头也比你多,不是我跟你这儿吹,经我手的男人无数,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她将锅里炒好的菜盛到一个盘子里,又歪头神秘兮兮地说:“男人那活儿,是为咱们女人生的,所以啊,及时行乐要紧,谁玩儿谁还不一定哪。”
晓涵一番生猛的话语,听得柳絮儿面红耳赤,柳絮儿“吃吃”笑着说:“姐,瞧你,人家还没结婚呢。”
“噢,那是,我这不是想先帮你开开窍,免得你走火入魔嘛,得,不说了,吃饭去,今晚的海鲜汤里我放了个海参。”
六年前,晓涵28岁,她那事业成功的前夫外面有了女人,更让她痛不欲生的是,那女人是晓涵多年的闺密,因没有孩子拖累,晓涵一气之下就跟他离了婚,后来,容貌秀丽的晓涵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美籍华人,交往才一个多月,他们就决定结婚。婚后不久,晓涵便随夫到了美国,本想好好过日子的她,没想到的是,这任丈夫却是个赌徒,年近50岁的他一辈子嗜赌如命,最后弄得前任老婆与他离了婚,三个孩子均不与他来往,年轻时,他们夫妻曾经拥有过一家中餐馆,后来让他输得家徒四壁,卖了餐馆还欠下一身的债。晓涵来美国后的第三天,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被丈夫逼着出去打工养家,这位老丈夫脾气十分暴躁,尤其是输了钱以后,常常回家拿着晓涵出气,晓涵曾经动过叫警察的念头,可又担心因此而失去已到手的临时婚姻绿卡,故而,她一忍再忍,一直到两年前,她拿到了正式绿卡才离开了那个让她痛恨不已的家。
柳絮儿低头喝了一口汤,赞道:“哇,这么鲜美啊,姐,是不是因为待会儿要出去拼体力,才这么下本钱补啊。”
“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啊,都怪我,把你给教坏了”,晓涵“吃吃”地笑着说:“我今儿35了,岁月不饶人,转眼就成明日黄花喽。”
柳絮儿立刻站起身来,道:“哟,咋不早说涅?至少也得有个生日蛋糕啊”,说完,她离桌去拿来一瓶红酒,两个酒杯。
柳絮儿给晓涵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她举着酒杯说:“姐,妹祝你年年岁岁似今朝,年轻、漂亮、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晓涵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说了声“谢谢”,她的眼里立时充满了泪水,泪珠儿沿着两腮在往下滑,滴到前襟上,她已经实在控制不住了,便趴在桌子上“呜呜”哭起来,两肩在随着她的哭泣而抽动着。
晓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这让柳絮儿也跟着一起难过。
晓涵哭够了,从桌子上爬起来,说:“对不起,我本来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呢,可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儿,唉,女人再强,也有软弱的时候。”
晓涵拿起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说:“以前的事就象是我心头上的一块疤,我不能碰,碰了就能让我去死一回。”
柳絮儿劝道:“姐,别想那些伤心事了,小妹祝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丈夫,好好过日子,你的日子还长呢,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了。”
“唉”,晓涵叹了口气,说:“我上大学时,有个暗恋了三年的同学,他是我的初恋情人,可我一直很自卑,觉得配不上他,因此,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打算就这么烂在肚子里了。后来,我认识了我的第一任老公,他追得紧,我就脑子一热就决定嫁他了,就在我出嫁的前几天,我偶然遇到了我的初恋情人,我告诉他,我要嫁人了,他沉默了半天才说,他大学时一直喜欢我,却不敢告诉我。”
晓涵端起那杯酒,仰起脖子,一口气干了,然后说:“命运弄人啊,我要是嫁了初恋,如今也是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了,虽说他没有我的前任老公有能耐,说实话,咱女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老公疼爱,儿女有出息吗?唉,我命不济,一步错、步步错。”
柳絮儿问:“后来那人跟你怎样了?我是说,那位初恋情人。”
“还能怎样?”晓涵的眼睛一亮,她的眼前仿佛闪现了一下那个曾让她痴迷过的人,这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错失良缘的悔和痛,她幽幽地说:“听说他一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我只是从朋友那儿打听过他的消息,过得还不错,挺安宁的小日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听说他两口子很恩爱,我心里再怎么放不下,也不能去拆了人家,你说是吧。”
柳絮儿心里纳闷,跟晓涵住一起的时间不长,一直以为她是个玩世不恭的放荡女子,今儿听她这番话,感觉她本质是个善良的人,看来她只是被负心男人给伤害得丢失了本性。
晓涵媚媚地一笑,接着说:“絮儿,你姐还是有这个魅力的,我真要想拆了谁家,没哪个男人能扛得住我的攻势,我两条腿就能把他给夹得晕了菜。”
柳絮儿笑着嗔怪道:“姐,说得好好的,你又来了,没正经。”
“好好,打住了”,晓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迹,说:“冰箱上贴着电费跟电话费的单子,你把它们先付了,回头咱再算账”,她又拿笔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柳絮儿:“我待会儿捣饬捣饬就出门儿,约的希尔顿饭店见面,今儿这个家伙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亚特兰大来的,是个开出租车的,40来岁的秃头,这是他的名字跟手机号码,如果我明早8点钟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帮我打911,至少得把我的尸首给寻回来。”
柳絮儿接过那纸条,反手拍打了一下晓涵的手背:“说什么呢你,长尾巴的日子说这种晦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