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少年讀小説

老了，不愛讀小説了。

前些日子讀劉震雲的小説《吃瓜群衆怎麽了》，才兩個星期就連書名字都不記得了。書是精裝硬殼，書裏講找人要錢。爲了找到騙錢的人，女主不惜賣身掙錢。書裏披露了假扮黃花閨女的秘笈。當下中國，男的想花點錢快活一下很便宜，女的想凴身子掙點錢不容易。好在中國富豪愛處女，正處（有人嫁人時說自己是副処）才能掙大錢（破處得花萬把塊錢）。改革開放很多年了，處女非常難找。於是有了高科技，黑辦法。

前幾天我做睡覺檢測，在診所睡了一夜，劉的書忘到了診所，還有幾塊巧克力面包。人家通知我去拿，我懶得去。中文小説我懶讀了。離開中國的時間都比我在中國生長的時間都多出好幾年了。

我出國的時候是三十剛過。當年勇氣驚人，為了找尋”八千里路雲和月“。連美國話都不會說，也沒有美元，就敢到美國來讀博。賭博還是拼搏？反正是”人生能有幾回搏“。要不是一九八六年覺得在中國精神沒法活，誰會到美國來搏？

我是個中國五0后，最愛讀古今中外的小説是一九七0年的秋天到一九七二年的春天。那時候中國文革是第一階段（弄死劉少奇）完，第二階段興，沒兩年，寫道黨章（狗屎）裏的紅色江山接班人摔死（文革第二階段完）。有一段時間，中國像是停擺了，不久耄弄出鄧小平（有說周恩來推薦，誰知道呢？）。鄧撥亂返正。不過四届人大裏，陳永貴，吳貴賢還是副總理。槍桿子裏出政權，農民工人副縂管。

上世紀七十年代開頭，上學跟不上學沒啥區別。每天胡説七八趟：祝大當家萬壽無疆；祝二當家永遠健康。萬壽？可能嗎，還無疆？健康和快樂一樣，壓根就沒有永遠。中國人民全不管，黨叫胡説就胡説。什麽科學，什麽邏輯，全都是説黨不好，全都滾他媽的蛋。老實講話，我那時不懂什麽叫“滾他媽的蛋”。好在年少不懂的事多。

我是在一所文科學院的家屬院裏長大，一起玩的哥們多是想儅作家或是畫家。我不知道我想做啥。好像是想儅個玩家。“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鋼鐵是怎樣煉成》裏的警句倒是抄在我的本子上。只記得，人生應該這樣度過，爲些前不着村后不着邊的事。

少年精神好。白天可著勁地玩，成天滿頭大汗。晚上在被窩裏邊孜孜不倦讀小説。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精神，放著大好的覺不睡，大好的春夢不做？夢要有來源，當年耄教好，啥也不知道。讀小説早早就讀成了近視眼，看不清美女，能分出男女。我最早讀的小説有：《烈火金剛》、《林海雪原》、《青春之歌》、《紅岩》、《野火春風斗古城》、《三里灣》、《三家巷》、《乘風破浪》。。。逮着什麽讀什麽。讀得津津有味。一方面認字，一方面讀故事。人生太狹窄，讀小説能讓人知道生活很廣闊。

后來讀外國小説。美國作家我最喜歡傑克倫敦；法國作家我最喜歡雨果；蘇聯作家我最喜歡托爾斯泰。不知道爲什麽不愛讀英國小説？讀得二懂不懂。還算堅持。至於堅持是不是就是勝利，那得問現在中國的瓜慫。

我最愛讀一本書叫《斯巴達克斯》，是高直翻譯的。原作者好像叫喬奧尼萬里。好像郭沫若有段時間在日本沒事，也翻過，完全一塌糊塗。《斯巴達克斯》講的是角鬥士起義，全書寫得英勇悲壯，血色膽壯。還有情有義。記得裏邊最動人的描寫，是寫斯巴達克斯頭枕在情人范萊莉亞的軟和地方，房外頭戰友在叫他，”軍號已吹響“，大家一起去赴死。

斯巴達克斯告別范萊莉亞，去和戰友們按計劃赴死。什麽是義？這就是。范萊莉亞的一句話：女人最寶貴的是同情心和識別善惡的能力。我記住了。找媳婦就按這標準找。

人生自古都得老。只是沒有想到，老來的是如此之快。母國幾十年在翻天，幾十年在覆地。長的莊稼夠不夠吃？

“中國文化越來越粗鄙（作家馮驥才的話）“。說比賽，就是”碾壓“，就是”橫掃“；說抗災就是”加油“。看看外囯，一起跑完百米，都要互相抱抱:感謝同場競技。中國運動員則沒人搭理。當然，我們也不搭理人家。

中國現在的元首就是粗鄙的代表。十年裏説的那些話，鬧的那些笑話，多的連說連笑都懶得說懶得笑了。六年幕後，四年台前，都幹了些什麽？説了些什麽？用反腐弄得幾乎全體共產黨大官都不吭聲了。中國任由這瓜慫不停地增慫。閙歡。直到？

中國人漢語的能力，現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爸出生在清朝，小時候成天教我好好認字，”遇到不認識的字，要查字典“。這好像是我唯一記的清楚的我爸的原話了。他對我説過太多的話。老一代的人，就像是大數學家像華羅庚、蘇步青，沉思一會都能寫得出合轍押韻，意思雋永的”七律“。我不行。

現在中國搞網絡審查。查些什麽？大家爲了躲避網查，故意寫別字。比如我，就喜歡把毛寫作耄；喜歡把”黨“，説成尚黑。可憐天下中國人。

10、0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