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电罐
11月29日世界日报
我们夫妻俩原来在中国大陆只是庶民,一九九三年,我们带着十一岁的独生儿子从闽南移居西雅图时,几乎身无分文,只带随身行李,我们又不会英文,在美国要生存何其艰难。
白手起家,好在西雅图有很多亲友,他们帮我们租房,送来床、桌椅、沙发和锅碗瓢盆,我们几乎不缺任何用具。
二十九年过去,亲友们送我们的东西几乎都淘汰了,唯独母亲送我的一个电罐我还留着。电罐是热水瓶的闽南话,这是一把加拿大出品、外壳是红色塑料的七十五盎司电罐。
父母没有英文基础,古稀之年有幸在前辈亲人的帮助下移民美国;来到美国之后,为了办国内子女的绿卡,多年风雨无阻坚持到社区学院读ESL,一九九一年他们终于考上了公民,并以直系亲属申请我们移民,我们一家人才有幸在两年之后来到美国。
看着这把电罐,我想着,有多少个西雅图的不眠之夜,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父母在灯下随着雨声的节奏,念念不忘地背着英文单词。微有寒意的时候,母亲就轻轻打开这把电罐里的热水,一杯给爸爸,一杯给自己,有多少杯热水温暖了他们的心田,都是从这把电罐流淌出来的。
虽然妈妈给我这电罐,我却很少用,因为在美国用电炉和燃气炉生火烧开水非常容易,何况家里还有电热水瓶,所以,这把电罐一直都躺平在橱柜里。直到有一天我在清理橱柜的时候发现它,本来想扔掉,把它放到垃圾桶的那一刻,我想起这是母亲的电罐,留下来,就能多留下一点对母亲的想念。于是,我试着把它装满开水,才发现它的保暖功能比起新的电罐强多了,瓶里的水两天之后还是温热的。
这把电罐,常让我回味在国内的日子,那时我们家的电罐大多是竹编和铁制的外壳,而且都是比这个电罐容量大一倍,可能是由于技术的原因,那时没有塑料外壳的热水瓶。
儿时我是乒乓球迷,有时清晨起来要到学校打球,家里还没有做早饭。生火做早饭时,昨晚的煤炉熄灭了,怎么办?
那个年代没有电炉,也没有燃气,我们烧火使用木材或者蜂窝煤,木材很紧缺,要在灶堂里先交错搭上细干柴,让细干柴之间有足够的空间,再把干树叶或者废纸放在细干柴的底部空隙里,用火柴点燃,火烧旺了,还要及时添加干柴。
用蜂窝煤也很麻烦,睡前要关炉门,关太紧可能明天早上火熄灭了,关太松的话,炉火白白烧到天明已经快燃尽了,要加上一个蜂窝煤,起码半小时之后才能做饭。所以早上起来,如果炉火熄灭了,只能喝电罐里的热水,我就常常用电罐的水冲泡前一天晚上的剩饭,省去做早饭的时间。
今年九月底,我在家自测新冠阳性,低烧和头晕,整日躺在床上,想喝热水也不想走到十几步远的厨房,于是就把这把电罐放在我的床头柜,侧身就可以打开电罐倒热水。病中在床上看到这把电罐,回想为我们子女操劳一生的母亲,心里充满着不尽的感恩。
也许是在天堂的母亲为我的祷告,我感染两三天之后就基本恢复正常。感谢在世的妈妈给我留下的这把电罐,感谢在天堂的妈妈永无止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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