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离开长安，风尘满面归来

文化

2022-05-10 14:05

鸠摩罗什与玄奘，中国佛教史上两个熠熠生辉的名字。一个东行，一个西游，心怀虔诚的信仰，他们穿越千山万水，终达所愿，翻译佛经，惠泽后人。

从龟兹到中原，从故土到他乡，鸠摩罗什的一生可以看作一次漫长而曲折的东行。龟兹国破，被困凉州17年，历经重重磨难，他终于在长安得到一方茅屋草庐，静心译经，成经论三百余卷，流传于世。

在他身后，时隔200多年，一位年轻僧人从长安出发，一路向西求经，几乎恰与罗什方向相反。他叫玄奘，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称呼：唐僧。后世吴承恩以玄奘的生平为底，塑造了唐僧这个人物以及《西游记》的故事。

然而，根据玄奘弟子所著《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的记载，历史上真实的玄奘的经历与小说情节相去甚远，只是同样充满传奇色彩。

世家子弟，初结佛缘

玄奘俗姓陈，出身官宦世家。他的曾祖父陈钦曾任后魏上党太守。祖父陈康以学优出仕北齐，任国子博士。父亲陈慧因觉隋政局衰微，不求显赫，潜心治学。据记载，陈慧「英洁有雅操，早通经术，形长八尺，美眉明目」。他共有四个儿子，玄奘是幼子。

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玄奘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再加上他早慧聪悟，性情纯良，周围师长对他评价甚高。父母去世后，玄奘二兄出家为长捷法师，他便跟随兄长在东都洛阳净土寺里学习。

当时，玄奘年纪尚小，本不在出家预录名单内。但大理寺卿郑善果发现玄奘天资过人，特意问他为什么想出家。玄奘回答道：「意欲远绍如来，近光遗法。」

他的态度深深打动了郑善果，破格被允许在13岁时剃度出家。之后，他在净土寺跟随景法师学《涅槃经》，跟随严法师学《摄大乘论》，用功刻苦，废寝忘食。这样的学习生活持续了6年。

△ 《释迦三尊图》·元·佚名

四方游学，疑惑难解

隋大业十二年（616），时局动荡，战乱四起，玄奘与兄长长捷法师不得已在618年离开了洛阳。他们首先奔赴长安，因为当时李唐王朝在长安定都，年号「武德」。但随后他们意识到京城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没有讲席。

经过反复考虑，他们发现巴蜀一带受战乱影响较小，秩序安定，云集了大批来自四方的僧人。于是，玄奘与兄长入川，跟从空、景两位法师学习。玄奘兄弟二人才智出众，在蜀地名声渐响。

武德五年（622），玄奘在成都正式受戒成为僧人。玄奘居蜀期间，师从多人，研习了大小乘经论及南北地论学派、摄论学派各家的学说，学业大进。除此之外，他游历到荆州、相州、赵州等地，参访名师，讲经说法。

通过接受众多名师的指授，玄奘对「大小乘经论」「南北地论」「摄论学说」等均有了较深的见地。当他到长安向常、辩二僧请学《摄大乘论》时，二僧对玄奘赞誉不已，评价他是「释门千里之驹」。由此，玄奘的誉名更盛。

△ 《大唐西域记》·唐·玄奘著（第六卷）

然而，玄奘的心中渐渐累积了众多疑问。当时，佛教距两汉时期传入中国已发展了600年。北方流行《涅槃经》《成实经》《毗昙》学说，真谛在南方译传《摄论》《俱舍论》，构成南北佛学的主流。

但玄奘通过多方学习，发现各宗派的学说有偏重和分歧，佛经义理含混。玄奘对此深感困惑不解。

唐武德九年（626），天竺僧波颇罗那来到长安。玄奘通过他得知印度的戒贤法师在那烂陀寺讲授《瑜伽论》，总摄三乘之说。因此，他产生了西行求法、直探原典的念头。

△ 《十一面观音像》·日本·佚名（据玄奘译《十一面神咒心经》描绘）

私往天竺，屡得奇缘

贞观元年（627），玄奘向唐太宗陈表请允西行，但由于边境未平，没有得到批准。玄奘决心已定，于是「冒越宪章，私往天竺」。第二年，26岁的玄奘从长安出发。

他的启程非但不同于《西游记》描述的自皇帝以下举国相送，而是属于没有通行文牒的「偷渡」行为。由于当时河南等地出现灾荒，饥民成群四处流窜，各路关卡开放。玄奘趁此机会混在饥民之中，踏上了西行取经之路。

玄奘虽是孤身一人上路，但在各路段也有结伴同行者。据载，当时有僧人孝达在长安学习完毕，正要回家乡秦州，便与玄奘同行至秦州。在秦州，玄奘又遇上同伴一起到兰州。在兰州他又遇到人同至凉州。凉州是河西都会，作为沟通东西的交通枢纽，商旅往来不绝。

△ 电影《大唐玄奘》

玄奘在当地开讲，广受赞誉，名声传往西域各个城邦。然而，当时唐朝廷禁止百姓出国，玄奘被困于凉州，无法成行。一筹莫展之际，当地僧人慧威得知此事，派了慧琳、道整两名弟子护送玄奘偷偷出关。

三人继续前行至瓜州，地理环境越发恶劣。河流湍急，深不可渡，人烟稀少，荒凉可怖。玄奘的坐骑马匹死了，跟随他的二僧也先后离开。玄奘一人举步难行，在瓜州停滞了月余。此时，凉州来讯通报要捉拿玄奘，更是雪上加霜。

幸好州吏李昌也是信佛之人，私下包庇了玄奘。此外，玄奘还遇到一位礼佛的胡人，名叫石槃陀。石槃陀请求玄奘为之授戒，许诺送玄奘过五烽，并且为玄奘带来新的马匹。

不少研究认为，石槃陀是《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原型之一。然而，这位胡人并不如孙悟空一般忠诚。进入沙漠后，由于心存畏惧，他中途丟下玄奘离去了。翻山越岭，历经艰辛，玄奘孤身穿越五烽，进入了浩瀚沙漠。

△ 玄奘

在行进途中，他差点被士兵的飞箭射中，险象连连。进入沙漠后，来自大自然的威胁更加可怖。漫天风沙，海市蜃楼，种种危险时时缠绕着他。更致命的是，他不熟悉路况，找不到水源，唯一的水囊还掉落在地，水洒得一滴不剩。

玄奘无奈，只好向东返回，准备从长计议。然而，回头走了一段路后，他想起自己的决心：「宁可就西而死，岂归东而生！」最终，他决定坚持向西行进。

凭着坚定的信念，玄奘奇迹般地找到了水源，最终走出了沙漠。他先到了一个叫伊吾的国家。当地寺庙有三位汉僧。他乡遇故人，几名汉人相拥而哭。这时，高昌国（今新疆吐鲁番市高昌区）国王麴文泰早闻玄奘大名，听说他到来，立刻遣使迎候。

△ 电影《大唐玄奘》

麴文泰殷勤劝说玄奘留在高昌国，并许诺终身供养他传佛讲法。但玄奘西行之志不改，推辞不受，甚至以绝食抗争。高昌王终于退让。他与玄奘结拜为兄弟，提供了丰厚物资和多国通关文书，助其西行。

不过，他还是要求玄奘取经归来时留住高昌讲法3年。玄奘答应了。数年后，当他重回高昌时，高昌王却已经去世，这一约定未能成行。这是后话了。

漫漫长途，玄奘穿越了数十个国家领土，艰苦曲折，难以尽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屡获机缘，终究克服了重重困难。费时三载余，他最终踏上了印度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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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歌林

绘图｜柠檬小茶

封面｜电影《大唐玄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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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集017《幸会！鸠摩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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