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卖蟹招亲”到“卖惨亏夫”：直播带货进阶为“表演艺术” | 自由谈

▲ （小尘4x / 图）

自直播带货兴起，“表演艺术”就没断过，一个个“表演艺术家”或周密计划，或即兴发挥，演绎了一场场在线闹剧。前不久，一个卖梭子蟹的女主播便在直播间喊出“娶了我，身后的船都是你的”“一箱只挣一块钱”，引来如潮批评。看上去，女主播的戏精级别已经够高了，定睛一瞧，却只是群演级别，因为“搞”手在民间、在云端。

近日，一个女主播在仓库直播时，涕泪横流控诉老公和婆家对她不好，例如，她当初怀了个女孩，被迫打胎，其惨其恨无可名状。按理说，这种和直播间氛围极度违和的家丑外扬，是一时失态，一般人很快会调整好情绪，谁知这只是开始。女主播表示，仓库是婆家的，为亏死他们，原价几千元的护肤品，二十多块就卖，“家人们给我抢货，一单也不要给他们留。”

路见不平，愤怒的围观群众无法拔刀相助，但他们果断地拔出了……票子。只见公屏上打出一片“公道、公道、公道”“抢到、抢到、抢到”“加单、加单、加单”。字少事大情绪饱满，亲爹来了也拦不住。婆家人的凄厉阻止声，从镜头里传出来，甚至开始在镜头里打她。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此时的直播间，殴打和恶毒的咒骂，成了最猛的兴奋剂。尽管没有实时统计数据出炉，但这一“票”干得肯定值了。

“卖蟹招亲”也好，“卖惨亏夫”也罢，乃至互联网前时代的摆摊卖狗皮膏药、扮病乞讨，都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虚假宣传、“剧场”营销，本质上是一种针对消费者的欺诈、针对善良者的收割，只不过程度有区别。虽然一眼假，但依然有人为这类低劣的套路买单。

直播时公然家暴妻子，这种事确实有过报道。例如今年8月，河北保定市一个“小网红”在短视频平台直播时，公然暴力殴打老婆，引发众多网友愤怒，被警方行拘。一般来说，这种事，演是演不起来的，但反观“卖惨亏夫”事件，表演之逼真、剧本之吸睛，堪称“范例”。在一边纠缠一边卖货的过程中，传说中的婆家人绝不露脸，也绝不一步到位掐断直播，而女主播也绝不还手，绝不停播，双方相当配合，职业道德杠杠的。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直播界的一些“江湖表演派”同宗同源，但却细分了表演的技术领域。近来，主打婆媳不和、制造性别冲突的直播带货，当仁不让地成为一种新流派。不久前，一对直播带货界的大V夫妻，便因妻子在直播时露出受伤的手指揭露自己遭家暴、忍辱负重，引发夫妻之间的大吵。后其徒弟直接冲进了房间，拿走了两人手机，并在关掉直播前留下一句话：明天还有一场直播带货。正是这句看似不经意的台词，令很多网友顿悟，敢情醉翁之意不在“吵”啊？

尽管头脑清醒者不为所动，但可惜不是所有看直播的人都能意识到有些主播正在贪得无厌、卑鄙无耻地请君入瓮。

即使不是表演，但在直播带货时，有意无意地揭露家丑、曝光家庭不和，也颇为流行。某明星的商界精英婆婆，每次在直播带货间只要一提到前儿媳，关注度就会飙升。

精于此道的直播带货人士，找到了流量暴涨、带货爽利的密码，是以三句话不离性别、家庭关键词。这种成本低廉的手法非常好用，简直无往而不利。

直播界的这种倾向性，利用的是人们同情弱者的心理。仍以“卖惨亏夫”事件为例，几千元的商品卖成“白菜”，本不具有合理性，但在“弱者报仇”剧情的加持下，荒诞性被抹平了，不合理的情节变得合理了，愤怒的消费者也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不仅帮人报仇，还狠赚一笔。可见有些人不仅好为人师，还好为“友军”，也可以见某些“直播表演艺术家”对人性把握之精准。

这种现象也很直观地反映出，制造性别对立话题、家庭暴力话题，具有“永恒”的爆炸性、时髦性和诱导性。如果说以前，这种编织和引导，只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满足情绪或心理上的需要，或为了获得流量，那么，如今，这类行为已经被更直接地商业化、利益化，成为营销学中的新门类：激愤式直播带货——激起不明真相群众的怒火，从而将其“改编”为忠实客户。

对“剧本杀”频频上演的直播带货乱象，平台不能放任不管。但同样重要的是，在直播间消费时，人们委实需要多加防备，唯有牢牢树立警惕意识，形成一见“剧场式直播”就转身离去的条件反射，才能免于被剧本霸凌、被祸害钱包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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