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我开始和健忘对抗

生活

2022-11-07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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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爻爻

记得休完产假上班的第一天，看到同事们一张张熟悉的脸，我想逐一地、亲切地喊出她们的名字，来表达我的想念之情。不料，只叫出来一两个后就卡了壳，其余人的名字在脑子里突然像被炸飞了似的，只剩些零散的单字，根本无法捏合完整。

工作让我光明正大地从孩子的哭叫魔音中逃脱，时隔数月，总算能回归集体了，没成想弄成了如此尴尬的局面。我一着急，眼泪就飞了出来，同事们以为我是见到她们情绪太激动，都哭得说不出话来，纷纷受宠若惊地表示感动。唉，她们太善良了。

《塔利》剧照

事后，我坦诚自己那刻的突发性遗忘，表达了对自己将来可能会痴呆的担忧。同事们用“一孕傻三年”的理由为我找补，说我就是一个人在家忙乎孩子累的，精力不够，睡眠不足，偶尔忘性大很正常，多歇歇就好了。

之后，忘掉别人名字这种事时常发生，但过了一会儿就会想起来，跟提笔忘字，唱歌忘词一样，影响生活，但不大，我就没太在意。

不过，面对面忘记对方名字就有些考验演技了，否则显得不太礼貌。有一次去市里参加培训，在会场遇见大学同学。近十年未见，不妨碍我记得她的长相，认出了她。毕竟同班四年里，还同寝过一年。我惊喜地冲到她面前，她也眼睛闪亮，冲我伸出了双臂。不容分说，先抱为敬，我俩来了一个深深的拥抱。然后，就应该开启聊天叙旧的模式了，可我突然忘了她的姓名，这导致我啊啊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开场了。估计她跟我情况一样，也定睛地看我，不说话。

《夏洛特烦恼》剧照

我猜，她在确定自己有没有抱错人，虽然忘了名字很丢人，但认错人更丢人。不愧是同学，我们对彼此的状态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再一次伸臂拥抱。然后比划了一下讲台，示意会议要开始了，借此匆匆逃回各自的座位。

旁边一起来的同事都看傻了，本指望旁观一场他乡遇故知的戏码，结果我俩就两个拥抱，一句话没说。合着同学情都尽在不言中了？我嘿嘿地笑而不语。

实际上，我回座后几分钟就想起来她的名字了，于是，在会议休息的空档，我特意跑去跟她要手机号码，当着她的面，输入她的名字存储，在道别时又很大声地喊她的名字说再见。关于同学情谊，我也只能这样尽力弥补了。虽然我们再没联系过，也没偶遇过，但和忘名字这件事无关。

《七月与安生》剧照

人一旦记性不好，也不能随便说话。我以前特爱跟人聊天，讲一些八卦，吃一些瓜，发现自己有健忘的“恶习”后，不得不屡次提醒自己：沉默是金。

几年前，我给孩子补一个证明，办事人员不光拖了一年多才办下来，期间还把我送交的结婚证原件弄丢了，害得我和爱人不得不去补办了结婚证。明明原配，证上贴的相片跟二婚似的，这让我很气恼。

有一天，某个契机提起来这事儿，我就发了一通牢骚，把办事人员数落了一顿。其实，说到一半我就察觉不对劲，因为同事们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气氛安静得诡异，但我话到了嘴边，索性说个痛快。

下午去操场散步时，一个要好的同事问我：“你不知道那个人（办事人员）是隔壁谢某某的姨夫吗？谢某某在咱屋坐着呢，你还那么说话？”我脑子嗡的一下，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应该是知道的，办事时还特意跟那个人提过谢某某呢，可是，八卦的那一刻，我就脑抽地忘了……真是用生命在得罪人。虽说记性不好，每次看到谢某某我都会想起那次乌龙事件，真是印象深刻到忘不掉。

《蝴蝶效应》剧照

近几年，我发现自己健忘的事情越来越多，孩子要交的钱，朋友要请的客，家人要安排的行程，如果没有手机备忘录帮我记着，那我经常会忘掉，事到临头各种手忙脚乱。

最初，我不想依赖手机，喜欢在小本子上记事、做计划、列清单，可是记性不好，小本子不是落在家里，就是忘在办公室里，整天找来找去的。有两个小本子后来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始终没找到，让我很忧虑，生怕被认识的人看到本上面的内容，又不断逼着自己回想，本子上都记了些什么。当然，这样的回想往往是徒劳无功，毫无意义的。

不敢依靠小本子后，我只好把所有事情记在手机上，只要不半夜三更鼓弄就行。有一次半夜手机升级重启了，让我输入解锁密码，本来是天天输入的，那个时刻就是想不起来了，一输就错。

《我，到点下班》剧照

单纯记录事件也不行，虽然写在备忘录里，可想不起来看也是白扯。我要跟日历结合起来，添加提醒，还要设置闹钟，这样三管齐下，才能保证事到跟前从容应对。

一方面备忘，另一方面补脑，希望能减缓大脑衰退的趋势。

看到科普文章说，青壮年时期食物过量摄入，容易引发老年痴呆。我赶紧停下扒饭的筷子，不敢再狼吞虎咽。后悔年轻时胃像个无底洞，整天吃吃吃，也不知道现在改正错误是否来得及？倒希望身体记性不好，把我以前暴饮暴食的那段经历忘掉。

《请回答1988》剧照

之所以暴食，源于我对碳水有着狂热迷恋。为了控制食量，我努力克制对碳水的渴望。突然有一天看到一个帖子说，碳水吃得太少，不但姨妈出走，还会引起脱发、健忘、记忆力衰退等病症。吓得我赶紧去饭锅里舀了半勺米饭来吃。

以前我不爱吃鸡蛋黄，嫌噎嗓子眼；不爱吃生核桃，嚼在嘴里的那股生涩味道接受不了。可知道它俩能增强记忆力后，我就逼着自己吃，顺便带着孩子一起吃。

孩子接受能力强，很喜欢吃鸡蛋、核桃。难怪他比我记性好。以前我俩坐班车时，一起背古诗。他是背新诗，比较慢；我是吃老本，相当于复习，背得比较快。像《岳阳楼记》《醉翁亭记》我都是背得琅琅上口，在孩子面前赚足了面子。

后来，孩子背到《三峡》《小石潭记》，这是我上学时没背过的古文，记忆力就开始溃败。第一天背会两段，第二天复习就记得两句了。尤其背到《春江花月夜》，这是上大学时想背最终偷懒没背下来的一篇。孩子一周就背得滚瓜烂熟，两个月后还能脱口而出，我当时勉强跟他一起背会了，半年后，脑子里就剩前四句了。

《青春派》剧照

爱人安慰我说，跟孩子比不起，人家青春期，记忆力正是黄金期，咱们中年人，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终将走到遗忘的边缘。我知道衰老是必然之路，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它，总希望能靠努力，暂时拉开与它的距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有时来了那股健忘劲，脑子里真的就是一片空白，偶尔有丝丝缕缕的薄影闪过，刚想捕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种无力感真的让人沮丧。时好时坏的记性，让我有种危机感，仿佛大脑这台机器随时可能宕机，必须抓紧时间保养与修缮。

听人说熬夜伤脑，我从20点就开始设闹铃，提醒自己要去睡觉，一直到22点是最后通牒，中间一共十个闹铃。每个闹铃的名称都写着：“再不睡觉就变痴呆”，争取吓也要把自己吓睡着。

有一次，爱人看到通知闪动的手机屏幕，很不高兴，说整天“痴呆”“痴呆”地说，好人都可能被暗示出毛病来。我一想，很有可能，赶紧改成：“早点睡觉就变聪明”，但那种必须睡觉的紧迫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桃色公寓》剧照

这些年，我对自己变聪明从来不抱有幻想，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学霸那块料，做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就好，但现在，我生怕自己的智力和记忆力跌到及格线下面去。

前段时间听了一个《滕王阁序》的详解视频，讲得特别好。忽然有股冲动，想背会《滕王阁序》。都说脑子越用越活，不用就锈住。日常虽然琐事繁杂，但我必须时不时就要给自己找些新鲜事来做，给大脑以崭新的刺激。

不求背得快，只求背得牢。给自己充裕时间，一天背一句，773个字，从十一月开始，元旦也应该背下来了。跟好友和爱人宣布了这个计划，他俩竟然也很感兴趣，说要跟我一起背，较量一下谁才是最强大脑。好吧，这要是背不下来就没法收场了，为了守护我残存的尊严，我也得坚持背到底了。

《恋恋笔记本》剧照

于是，我自己坐通勤车时放的是《滕王阁序》朗诵音频，若打盹了就用潜意识听；兜里揣着抄了诗句的小卡片，趁没人就摸出来读读；透明手机壳里塞着写有诗句的便利贴纸，这样手机一翻面就看见了，混个眼熟。为了背诗，我也是拼了，全方位洗脑轰炸，目前战绩斐然。

俗话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能力不足，暂时体验不到那些无穷的乐在何处。现在的我只专注与自己斗，倒是感受到什么叫苦中作乐了，也不错。

排版：田甜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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