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胀的越南和它口袋里的大力丸
外来的财阀和本地的军阀合在一起,都恨不得给越南经济吃大力丸,可是这吃完急火攻心的大力丸吞下去,现在面色红润的越南,是未老先衰,还是中年猝死?
越南奇迹
随着越南正式“躺平”,和我国疫情上升,东南亚这个小霸王,似乎又声威日起。
一边幸灾乐祸的英国人,似乎忘了,英国自己今年一季度的出口下滑了13%,还不如深圳。
今年3月份,借着深圳疫情的空档,越南出口再进一步。2018年人口八千万的越南刚刚出口额超过人口一千八百万的深圳,而今年3月,则进一步达到了深圳的两倍。
西方媒体忙不迭的给越南送上鲜花掌声,似乎这个东南亚国家成了“躺平”比“清零”优秀的例证。越南也的确称得起这些掌声。
2022年第一季度,越南GDP达到922亿美元,同比增长5.03%超过了我国的4.8%。其中进出口总额达到1763亿美元,增长了14.3%。其中三月出口增长更是达到14.8%,达到340亿美元。整个第一季度,经常被我们嘲笑GDP不如广西的越南,进出口额已经相当于中国的12%,广东的61%或者江苏90%。
越南似乎正在复刻90年代中国的奇迹故事。
世界工厂
越南越来越有世界工厂的样子了。
美国30%的鞋子和20%的服装由越南出口。耐克这种大牌,更是有超过一半的鞋类和三分之一的服装产自越南。
越南也不仅仅是“血汗工厂”。越南出口最大的两个品类,是手机及部件和电脑,而非服装和鞋类。日韩和台湾的新南向运动,让大量日资台资企业深耕越南。
这其中三星最为典型。三星超过50%的手机和30%的精密电子产品,由越南出口。2008年金融危机,李健熙和李在镕前后脚访问越南,在越南建起了全球最大的生产基地。2019年广东惠州三星关门,越南正式加冕三星全球之王,2021年三星一家就从越南出口了655亿美元的商品,一家企业占到了当年越南出口的10%。
当然,做了世界工厂,就要有世界工厂的样子,对洋大人必须言听计从。2021年9月,代表欧美和韩国投资者的四大商会联合致信越南总理,要求给予企业明确的复工时间表,并称至少五分之一制造企业已将部分产能转移他国,如果再不“躺平”,世界工厂就要搬走。言听计从的越共马上改弦更张,9月25日越南调整新阶段防疫战略,开始放松防疫,2022年1月彻底开放躺平。
美国人也不断放话,既然靠着外资富裕起来了,是否也该承担点地区责任?心领神会的越南马上跟北方邻居搞起摩擦,出功出力。美国人看到越南如此卖力,也就随手丢几根骨头犒赏。2021年7月23日,美国政府公开表示越南不存在汇率操纵行为,并解除对越南的关税限制,保住了越南的“世界工厂”地位。
1986年越南总书记阮文灵拉开了越南“革新开放”的序幕,三十年过去,似乎终于修成正果。
不过孙悟空都去过“假西天”,越南这个“正果”,到底成色如何?
反弹与近利
越南的成功,来源其民族性。
笔者一个游走东南亚投资的老伙计曾经说过,东南亚各国,缅甸懒,泰国滑,越南精。越南人吃苦耐劳,本身又非常精明,本应该是东南亚最具有活力的国家,只不过内战的血腥和越南政府的昏庸,人为的制造了“贫穷”。
1986年之后,越南政府与其说是开放,实际上是十数年战争之后,无力再维持对全社会的有效掌控,被迫撒手不管而已。少了昏庸的越共压制,越南人的活力释放,当然经济会有起色,现在的越南腾飞,不过是之前触底的反弹而已。
但是越南人太精,太精的人有个问题,就是急功近利。
连革新开放都是照抄改革开放的越南人,如同差生抄优等生卷子,对的抄走,错的也照搬。叠加越南人天性近于奸猾的精明,那些坏事肯定抄的比好事更上心。
越南的股市,已经是东南亚第二,超过新加坡,仅次于泰国。2022年一个季度越南人股市开户数达到67万个,相当于2021年全年开户总数。2021年越南股市暴涨了125%,全球第一。2021年七月,暴涨的越南股市,甚至因为涨太多,交易量太大,导致系统超载,被迫停止交易。
股市的泡沫越吹越大,但是跟房地产相比,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2015年越南放松外国人购房令之后,越南房价火箭蹿升。
2016年河内的房价还仅仅五千多元一平,2022年已经翻了近四倍,达到了一万七八千的水平。仅2022年第一季度,河内住宅就涨了20%-35%。胡志明市均价已经到了两万五千元,部分高端住宅已经达到8万元。这期间越南经济其实因为新冠有很大冲击,特别是收入暴跌。但是越南政府把“土地经济”学的通透,靠着房地产企业左右互搏,营造起了咱们读者熟悉的“房价永远不跌”的信念。越南拍地的价格越来越高,类似于国内前些年的面粉比面包贵的情况。
如此大肉,连李嘉诚李超人都闻着味赶过来了。只不过李超人的手段,在越南也是小把戏。2021年12月,越南拍出全世界最贵的地块。胡志明的守添郡,拍出了一个价格高达102亿人民币的地王。其中的地王3-12地块,价格高达68万人民币每平。李超人都没见过如此架势。
当然,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肯定是越南本地人搞下来。一个名不见经传,连资本金都不到拍地零头的本地企业越星公司拍下。当然为了这块地,胡志明市已经折了正副两个书记,俩个副市长和一个建设厅厅长(时任胡志明书记黎青海、副书记必成刚、胡志明副市长阮成才,陈永线,胡志明建设厅厅长陈仲俊,悉数被查)
这个守添新区,是准备建成越南的浦东的,金融中心
你说已经尝过一本万利的地产生意,精明的越南人,还会不会把心思放在给三星打工,一台手机赚个三五十块钱的苦生意上?
如果仅仅是金融和地产炒出天大泡沫,倒也跟咱们别无二致。但是越南有一个天大的命门
死穴渐近
金融地产能赚大钱,权力寻租自然不会少。越南到底谁说了算呢?是四驾马车(越南的传统,越共书记+越南主席+越南总理+越南国会主席,合称四驾马车)吗?当然不是,越南的权柄,那是真真正正的在枪杆子上的。
越南军队可以合法经商,越南军队控制的企业,占到越南GDP的15%以上。如果计算跟军队有关系的“灰产”,越军大概可以控制越南经济三成左右。越军经商如此赚钱,导致越南的军费只不过占到越南军队开支的四分之一,其他四分之三是越南军队自己赚的钱。
越共一直想杜绝军队经商,可是的确一直是“臣妾做不到”的状态。2000年之前,是真的没钱养兵,只能让军队自己养自己。90年代,越南军队的军费大幅度下跌,开始让军队开展经营商业活动,用赚来的钱偿还债务和改善军队装备与福利。到1993年,越南军队的经商规模就开始红火。到2004年,越南国会看不下去了,要求越南军队停止经商。结果在表决的时候,大多数代表“真心诚意”的赞成军队经商,认为这是客观需求,军队参加的偏远地区扶贫项目都很有效,利用国防工厂、企业的剩余力量生产民用产品的效果也很好。
2007年越共再次尝试让军队退出经商,要求从2007年开始,党政机关、军队和社会政治团体要逐渐与现有的纯经营性企业脱钩,转由政府管理。结果闹了几个月,完全推不下去。在2012年,时任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亲自表彰百名军中经商优秀代表,越共以自己打自己脸收场。2017年越南第10届四中全会决定要“逐步停止”越南军队经商的状况,搞渐进式改革,结果改了5年,军队的商业反而越改越大。
军队经商有这么个特点,一个是有特权,一个是爱快钱。这俩加在一起,可不就是房地产泡沫嘛。反正越南军队才不管什么宏观调控,泡沫危机,热钱当然要自己拿在手里。本来房地产泡沫就是个难以调控的东西,如果还有越军这个庞然大物在里边,直接变成无解,只能眼看泡沫变大然后一地鸡毛。
越军经商还造成了另一个问题,就是越南的民间资本无力跟越军对抗,为了拿到项目,就只能更加的坑蒙拐骗。比如上文说的越南全球地王,拿地的公司越之星总共资产才7.6万亿越南盾,就敢拍24万亿越南盾的土地,哪怕越之星的母公司新皇明,所有身家也才20万亿。银行能借的都借完了,为了拿下土地,2021年7月开始,新皇明旗下的三家公司一共进行了9次债券的发行,筹集了10万亿越南盾,越南法律规定,不允许公司向公众发行私募债券,只能对专业投资者发行,于是新皇明集团的发行经纪人还有配套服务,为那些没有资格购买的人“买一份”专业投资者证书。
新皇明总部
虽然借了这么多钱,新明皇还是无力开发这个“全球地王”项目,在今年1月份放弃了5800亿越南盾的定金,宣布退出交易。为了跟军队特权商人竞争,铤而走险的民营捅出了天大的篓子。项目投不了,高利息借的钱也还不了。越南公安忍了三个月之后,还是搜查了新皇明的总部,把董事长都英东以下7名高管都抓了起来。
房地产最怕资金链断裂,闻到风声不对的内部人士自然第一波跳船。看到军队大佬们都跳船了,船上的人还有几个坐的稳呢,自然也就形成了踩踏。
越南股市从全球最强之一,一个月里就变成全球最弱之一
可是越南公安敢抓新明皇的老板,但他们有胆量抓潘文江吗(越军总参谋长)。
可以说越南在出口上赚的仨瓜俩枣,都不够给越军几万将军大校和他们周围的特殊利益集团填牙缝的。不过三星们也不在意,越南盾约便宜,成本也就越低。外来的财阀和本地的军阀合在一起,都恨不得给越南经济吃大力丸,可是这大力丸急火攻心的副作用,谁来买单?
越南第一季度的进出口额达到了惊人的900亿美元是不假,可是顺差却只有区区14亿美元。这样的大力丸吃下去,是未老先衰,还是中年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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