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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都知道我关于知识产权问题的态度和逻辑，常常有看不下去的案件就会写两句。这个话题其实没多少人关注，因为这基本上是一种没有讨论余地的话题，因为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知识产权绝对正确，无可辩驳。这种绝对正确的认知过于强大，以至于他们听不进任何对于此事的分析。1.奥迪火速认错
奥迪请刘德华拍了一条广告，广告文案和制作水准都很高。结果不曾想，奥迪和华仔团队审核都不够严，没有发现广告文案是抄袭一个博主「北大满哥」的。下面是这位满哥做出的对比视频，可以看下，确实很明显，几乎一模一样。说实话，满哥挺真诚的，绵里不藏针也直接把华仔和奥迪给放倒了。铁证面前，奥迪火速认错，赔礼道歉，并着重强调对原创和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视。人民日报也给出了评论，如今保护知识产权的共识早已不是「沉睡的意识」，关键是怎么做。2.抄袭出现翻转，到底谁抄谁？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没想到细心的网友还继续深挖了下去。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小满，但是有一样事情挺奇怪的，有小暑一定有大暑，有小寒一定有大寒，但是小满，一定没有大满，因为大满。不符合我们古人的智慧，小满的这一天，雨水开始增多，江河渐满，麦穗开始逐渐饱满。但是，还没有完全饱满，所以小满这种状态特别好，小满代表了一种人生态度，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求完美的路上，但并不要求，一定要十全十美。所以从这个角度，小满其实是一年中最好的一个节气，也是我最喜欢的日子。
满哥说奥迪抄袭他的，但经过网友挖掘，这并非是满哥绝对独特性原创，早在2017年就有网友@yoli尤琳 写了出来。网友继续挖，结果发现这个@yoli尤琳 也是抄2016年的新浪博客。网友还挖到了2015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网的页面，而且来源是《中国文化报》，具体日期未知，很可能还会更早。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古人命名」的「小满」，你用「小满」二字是不是抄袭古人的？哪个古人？古代有商标法，古人注册了「小满」这个商标的话，今天的人还能不能随便用「小满」这两个字？而且不仅仅是前面文案部分说不清楚道不明，就是后面诗词部分也有问题。北大满哥说，除了第一句是引用曾国藩，后面三句是自己原创。有人说是曾国藩的原作，但很快有人考证，这首诗仅仅是曾国藩在写给弟弟曾国荃的信中引用了其中一句「花未全开月未圆」，就这句也不是他写的。这到底是谁抄谁呢？即便是满哥用了人家一句，其他真都是他的原创，那也是25%了。都在喊口号「尊重原创，拒绝抄袭」，可哪有那么多真正的绝对原创？3.这事有没有侵权？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网友的挖掘能力配上知识产权的话题，简直就是一场大型互联网行为艺术现场。回到我们严肃的话题，暂且抛开法律意义上的侵权，逻辑意义上，奥迪有没有对满哥形成侵权？两个角度，一个功利主义的计算，另一个则是权利层面的考虑。功利主义角度，满哥自己的诉苦视频，觉得自己受到委屈了，明显的搬运行为让他受到了伤害。但是我此前文章有详细写过，受委屈不等于侵权，心里不爽不等于侵权，想象的伤害不等于侵权。更何况，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位满哥甚至可以说是受益者而不是受害者。至少从传播角度看，知道满哥这个人的比奥迪抄袭之前多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数量级上的上升。我是第一次因为这事才知道他这个人的，当然他可以说他对这个不在乎。可问题是，无论他在乎还是不在乎，事实都是扩大了他的人气。他如果不在乎他人气的上升，那么他关于奥迪抄袭让他受伤的逻辑也就同样不能成立。一方面我们外人无法判断其内心真实想法，也就不能判断。另一方面，也无法计算到底是谁的损失。满哥视频里很受伤，他心里真的这样吗？奥迪道歉，看上去品牌受到影响，但也未必全是坏事。所以，从功利主义计算的角度来看，就是一本糊涂账，算不清楚，说不清楚谁伤害谁。换个角度，从权利角度来看，知识一旦表达出来，别人掌握了这个知识，别人怎么用这个知识，会对知识的原创者造成直接的物理侵权吗？比如发明「小满」这个词的人，大家都在用，对这个词的最初发明人有物理影响吗？再比如那句「花未全开月未圆」，蔡襄写的，曾国藩用了，满哥用了，奥迪用了，对原创者有侵权吗？当然这句话原创者已经早已不在，如果知识真有产权，这句话应该作为财产继承下去才是。即便是那些关于「小满」的诗意分析和表达，2015年写出来，2017、2022年人们搜出来，找出来使用同样的表达，就构成对原创者的物理侵权吗？如果不是，那么是如何在没有物理侵权的情况下，来定性法律侵权的？我个人认为，如果没有对知识产权问题单方面的立法和系统性宣传，回答这些问题并不难。甚至说，没有大量灌输的话，你去问一个常人这些问题，他会觉得你是不是有病？问这样的问题。我提出这些问题，很多人会反过来问我，你是不是有病？法律都写的明明白白的了，遵纪守法就行了，你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呢？这就是逻辑和现实的冲突，也许其实本来没有冲突，教坏了才有了冲突。4.价值百万的公关建议
这件事目前的情况，满哥受了委屈，华仔个人形象受损，奥迪品牌受到影响。而从底层逻辑来看，他们三方都是知识产权法和知识产权观念的受害者，大家都没有恶意，本身都是好人、好车。华仔个人形象受到了一点点影响，奥迪品牌也需要正面加强一下。虽然我不认为满哥的委屈是侵权，但我认为满哥的委屈也需要一个消解的渠道。不如三方正式合作，重新拍一条广告，导演都不用换，甚至文案和画面也不用换。让这位满哥和刘德华一起出镜，一起坐在奥迪车里，重新探讨一下「小满」这个话题。当然，更完美的方案是，奥迪全新制作一条文案视频，满哥重度参与创作，最后和刘德华一起出镜演出。对于满哥来说，除了会斩获一笔不小的代言费，而且绝对会迎来正面人气暴增的高光时刻；对于奥迪来说，无非是花钱消灾，树立支持原创满哥的形象；而对于大哥华仔来说，无非就是伸手拉一拉小弟「小满」，这绝对的是正面加分项；而对于市场来说，看到问题如此圆满地解决，皆大欢喜，值得再来个热搜。现在呢？奥迪很被动，广告视频全网下架。满哥还委屈着，说不定还会诉诸法律解决。华仔倒是没事，拍这个片子的导演倒霉了，好像说给宝马拍的片子也遭到下架。这个现状是什么？说过了，这个没有赢家的现状，完全是错误的立法和错误的观念导致的。如果谁有奥迪公关渠道的朋友，麻烦把我的建议转达一下。PS，本建议虽然可能是原创，但本人不对其拥有什么原创权。如果市场的力量能把今天的坏事变成明天的好事，本人乐见其成。———《小岛经济学》精·读·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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