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城管，进工厂，博士生就业多元化

文｜南方周末记者 罗欢欢

责任编辑｜顾策

2022年4月8日，北京市朝阳区发布公务员拟录用人员名单，一名北大博士成功应聘酒仙桥街道的城市管理执法岗。

一位北京高校的就业指导老师向南方周末记者分析了北大博士应聘城管的原因，在她看来这是“非常理性的选择”。她了解到，有非常多基础理工科的女生是不愿意从事科研工作的，“太苦了，回报也不高”。

如果要留在北京，“有户口的工作，基本上就三类，公务员、事业单位和中小学老师。对比看来，编制待遇上，公务员其实是最好的”。

此外，许多院校都实行了“非升即走”，规定时间内如果不能升为副教授就不再续签合同，这让博士毕业生即便进入高校工作，也不再是“铁饭碗”。

对于工科博士，进入企业成为主要的选择之一。BOSS直聘研究院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了一组数据，“产业界对博士的需求连续三年高位增长，2022年春季需要招聘博士的岗位规模同比增幅达到120%，平均招聘月薪达到了3.6万元”。

需求最高的三个职业是：生物制药工程师、医疗器械研发工程师、算法研究员，都是工科类相关的应用领域。

博士生就业多元化，是博士生扩招的必然结果。

历年的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博士研究生招生从2016年驶入了快车道。从2017年至2021年，每年增幅都在一万人左右，年均增长率约为10%。从2017年的8.39万，一路飙升到2021年的12.58万。

之前，从2013年到2016年，每年人数几乎都稳定在7万人左右。截至2021年，中国在读博士达到50.95万人，位列世界第一。

作为毕业大军中的一员，中国人民大学博士毕业生温如红最近也很焦虑，“往年这个时候，早已经定了”。可2022年半年过去了，她的工作仍旧没有着落。

她所学的专业对口是高校语文老师，历年都属于好就业的一类。她刚刚应聘了北京一所双非学院，“50个人报名选1个”，不幸在激烈竞争中败下阵来。她在找工作过程中发现，2022年招聘老师最多的专业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近年来国家有政策增设教师，每个学校都上马扩招”。

温如红还在考虑是否要继续读一个博士后，博士后可以自动获得北京户口，知名院校的博士后工资比双非院校的讲师还高。“逐渐放低要求”，成为温如红们的必然选择，留在北京是她最后的底线。除非连博士后岗位也找不到，才会放弃留在北京的想法，“毕竟对地方没有要求的话，应该还是能找到工作”。

作为北京985高校的博士生，温如红依然有选择的底气。对于一些双非院校的博士生而言，他们甚至连进入面试的机会都没有。重庆市一位双非院校的教授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哪怕是普通院校，招聘教师起点都是985、211院校的博士生。

对于这部分博士，担任科研助理成为缓兵之计。教育部近日印发了《关于高等学校做好2022年开发科研助理岗位吸纳毕业生就业工作的通知》，明确提出各高校要合理设置新的科研助理岗位，最大限度吸纳高校毕业生就业。

延边大学成为最早一批响应号召的大学。2022年5月21日，延边大学发布科研助理的招聘公告，可是工资却让人有些意外。公告中明确，“博士研究生毕业4000元/月、硕士研究生毕业3000元/月、本科毕业2500元/月，薪酬按月发放”。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吉林省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延边州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68436元，以此标准，月平均工资为5703元，博士毕业生的工资已经远低于平均工资。但在接受蓝鲸财经采访时，延边大学回应称，“已经有人报名”。

与中国博士数量不断攀升形成对比的是，美国博士生的数量不仅仅没有增加，反而因为疫情小幅下滑。

2021年12月，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国家科学与工程统计中心联合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教育部和国家人文基金会，发布了2020《美国博士学位调查统计报告》。该报告显示，2020学年美国各高校授予的博士学位数量约为5.53万个，相比2019年的5.56万，出现了小幅下滑。2018年，这一数据约为5.52万。

尽管2020年中国已累计授予博士学位近100万人次，但是中国博士毕业生占人口总数比不足万分之七，与美国相比仍有巨大差距。

美国自从1957年开展博士学位调查以来，博士数量一直在稳步增加，年均增加幅度大约在3.2%。截至2019年，美国博士毕业生占人口总数的比例约为2%。

按照《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十三五”规划》设定的目标，是要求“适度扩大博士研究生教育规模”。目前，国家的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十四五”规划还没有出台，部分省份已经先行公布了自己的“十四五”规划，扩招速度依然在加快。

5月23日，江西省人民政府学位委员会发布了《江西省高校“十四五”期间新增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单位和授权点立项建设总体规划》。

这份规划显示，“十四五”时期，江西省新增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单位和授权点立项建设的总体目标是：到2025年，全省高校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单位数量增长30%左右，博士学位授权点数量增长60%左右，博士和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数量大幅增加，在校研究生规模增长60%左右。

西北师范大学副校长王定明就撰文指出，2019年，全国高校专任教师174万人，教师中博士占比仅为27.34%。全美高校的平均水平为60%。“如果全国高校具有博士学历教师占比提高到50%，2030年前至少需新增博士教师40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