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核物理博士当城管，当既尊重个人选择又警惕市场信号 | 南周快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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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辛省志

责任编辑｜陈斌

北京市朝阳区近日公布了2022年公务员考试拟录用人员名单，其中酒仙桥街道一城管执法岗的拟录用人员，是北大物理学院粒子物理与原子核物理的博士毕业生。就在同一份名单中，区市监局一个综合管理岗的拟录用人员，也是一位北大的博士。

近年来，类似的高学历人才应聘基层岗位的报道层出不穷，已经不是少数现象。不仅仅是一线二线城市，就连浙江丽水遂昌县这样人口不到20万、2021年GDP只有153亿元的县城，在24个基础工作岗位的招聘中，也吸引了4名博士生（这还是入围名单，报名者中的博士生可能更多），其他入围人员也都是浙江大学、中国科技大学、上海交大、复旦、同济等知名高校的毕业生。

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高校毕业生的求职倾向。在经济发展趋缓、就业压力大的当下，很多学生更倾向于选择稳定性强的体制内工作岗位，尤其是公务员、事业单位等“有编制”的岗位。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屡屡创新高，甚至有人毕业后不找工作，几年时间都只复习准备公务员考试。“读书的尽头是考公考编”的说法在大学生中间流传。

名校博士当城管、去基层，从个人选择的角度来说，当然没什么问题。毕业生愿意选择更稳定的体制内工作，社会应该尊重其选择权。事实上，读书读到博士，由于其专业聚焦在一个很窄的领域，尤其对于理工科的博士来说，可以选择的专业对口的岗位其实很少。尤其对于一些强理论性的学科来说，除了去高校、科研机构，如果到企业界就业，其竞争力可能并不高。而高校、科研机构的岗位也是有限的，这时候有不限专业的公务员岗位，对找不到科研岗位工作的大学生来说，也不失一个好的选择。

有人认为，很多用人单位，即使是一些不需要太高专业技能的基层岗位，也喜欢招聘更高学历的人员，因为对于单位领导来说，能吸引高学历人才，有“人才引进”的政绩光环，这种倾向不可取。但是，如果在同样的用人成本之下，选用学历更高、能力能强者，也是用人单位的理性选择与正当权利。没有道理说，招一些学历与能力对工作岗位而言刚刚够用的人就行了，放着更好的像北大博士这样的人不要。大家在面临同样的求职机会，弃学历、能力更优的人不用，对他们来说也不公平。

有人认为，从整个社会的角度来看，这种“大材小用”必然会造成资源浪费，培养一个博士，需要投入大量的教育资源，这些资源有些来自个人、家庭及政府财政补贴，培养出的人才不能人尽其用，就会造成资源浪费。这种说法对成本与收益有巨大的误解，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道理说投入资源一定会产生正收益，投入之后可能盈可能亏才是真实世界。而且，成本一旦付出，资源一旦投入，就成了沉没成本、历史成本，再去计较就没有意义了，不能以先前的成本、资源投入之大来否认北大博士现在选择的正确性与合理性，更不应该以此理由剥夺其求职特定职位的资格。她/他本人觉得合算，那就是合算，第三方无权剥夺、干扰其选择。

当然，如果一个社会，如果出现大量博士“屈就”不需要专业知识的低级岗位或根本找不到工作，那或说明一个问题，教育资源出现了错配，社会与市场本不需要这类专业这么多的博士，需要反思的是高等教育专业设置的问题。这不是市场与用人单位的问题。反而，市场有用人单位反映了真实的用人需求，甚至可能反映了他们在市场中的真实位置，是对高等教育阶段已经存在的错配的一种修正。

同时，如果一个社会，高学历的聪明人纷纷寻求安稳的体制内就业机会，那说明应该更好地激发市场活力，让市场更好地发挥作用、产生更多更高级的用人需求。这样才能确立生产性努力相对于分配性努力的主导地位，带来兴旺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