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女性主义鼻祖,“满分”女性学者,上野千鹤子为什么那么受尊重?
这两天,一个遇言姐非常熟悉的名字——“上野千鹤子”屡次登上热搜。
起因是B站的一个网红“蔡全嘻嘻”和上野千鹤子进行了一次对谈。
在谈话中,北大毕业的蔡全嘻嘻,竟然问上野:“(你成为女性主义者)缘起是你被男性伤害过吗?”
这下大家可炸了!
因为上野女士是东亚女性主义的开山人,从上世纪80年代起,就致力于为女性作为一个主体人的身份而呐喊。
结果你现在还用“被”字句去提问她,仿佛女性的决定一定是受外界和男性的影响,假设男性是女性命运的中心,无法自己做出选择……
难怪网友认为这是一种“小学生向教授的提问”,对此感到不适了。
很多年轻人可能听说过上野千鹤子的名字,却并不知道她在女性主义上的地位。
事实上,许多中国人就是通过她的书,才知道了feminism(女性主义)一词。
可以这样讲,在东亚谈女性主义,当然不能只谈上野,但肯定不能不谈上野。
如果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波伏瓦的《第二性》为东西方女性提供了女性主义的理论基础。
那么上野千鹤子便是用等身著作,为所有给东亚父系社会“愚婆移山”的开拓者,提供理论“铲子”的人。
《厌女》《始于极限》《父权制与资本主义》……这些当下解析性别问题的“圣经”,均出自她之手。
在那个女性主义尚未萌发的年代,她用社会学、人类学、传播学等当时先进的理论武器,犀利地剖析社会诸相,言人之所不能言。
今天,就让我给网络时代的遇亲们,介绍一下这位“文字年代”最厉害的女性大咖!
拥有资源的“幸运女性”
1948 年,上野千鹤子出生于日本一个富裕的医生家庭。
她的父母是通过自由恋爱结合的,在那个年代,绝对是个新式家庭。
出生于幸福家庭、幸福时代的上野,绝对是赢在了起跑线的“幸运女性”。
然而,身为一个拥有资源的中上层女性,她从小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些不公。
比如她的母亲,总是在没日没夜地操持家务;而她作为女儿,不像兄弟们一样受到严厉的管教,而是没被期望做任何事。
虽然父亲也很疼爱她,但她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对待宠物式的爱。
敏锐的上野仔细观察着周围,意识到:即使母亲嫁给另一个丈夫,她的不幸也无法消失,可能更甚!
隐隐感受到“父权制”的上野,变得讨厌自己。
青春期以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女性。
叛逆的她剪了短发,想通过表现得像个“假小子”,来做一位“名誉男性”。
上野很害怕,自己的人生轨迹会像母亲一样,围绕着家庭打转。
于是她暗下决心,要通过教育,寻找更多的生活选项。
1967年,上野进入京都大学社会系,并且第一次接触到了女性学。
这为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令她开始从女性的角度思考世界,也慢慢接受了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份。
60年代的日本,各种社会思潮迭起,学生YunDong风起云涌。
上野作为大学生,也加入了上街游行,向警察扔石头……
在一次次“战斗”中上野度过了自己的成年礼。
在那场运动中,上野回忆到:“男生向警察扔石头,女生体力不够,石头扔不远,只能在后方当搬运。作为‘二等战斗力’的女生,扮演的角色不过是给男生们提供慰藉,包括XING服务。”
女生们把那些满怀理想的精英学子视为“同志”,而男生们则把这些女生只视作“女人”。
这种处处被取笑和忽略的、巨大的“性别鸿沟”,令上野第一次认为自己“有话要说”。
而在东亚,有话要说的女人=“麻烦的女人”。
大学毕业后的上野,成长于日本最昂扬、最向上的昭和时代。
但在这个经济空前繁荣的时代里,女性哪怕读完研究生也得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
不少报刊上几乎是整版清一色的“只招男性”。
教师、秘书是为数不多的向女性开放的工作。
名校毕业的上野,一直到第23个申请,才最终被聘用为平安女子学院的一名教师。
在这种情况下,上野有了想改变些什么的积极性,开始在女性学上下功夫。
最初,她没有把女性学当成一门学科,也没有想到之后能靠它谋生,只是凭本能,想探索女性的立足之地。
跌跌撞撞的女性主义
看过上野作品的人都知道,她的研究领域很广。
最开始的起点,确实是围绕婚姻和家庭这个领域的。
她的第一部书,是围绕司空见惯却不被承认的女性家务劳动。
1982年,上野出版了《“主妇论争”的全纪录》,用学术化的语言解构了现代家庭机制。
第一次在东亚讨论了劳动的“私(家庭)”与“公(市场)”的区别,将女性在家庭中的无偿劳动“可视化”。
在此基础上,上野花了10年的时间,完成了《父权体制与资本主义》这部巨著,一举奠定了她的学术地位。
之后,上野将研究方向从恋爱、家庭这些表象问题,延伸到了对国家和社层面上。
90年代,很多韩国慰安妇提起对日本政府的战争控告。
这令上野思考:作为一名日本女性,该如何回应邻国女性对祖国的控诉,基于同性别的共情是否意味着对于国家的背叛?
她将自己的思考凝结在《民族主义与性别》《为了活下去的思想》等书中。
在书中,上野直面日本女性作为“加害者”的历史,呼吁了一种超越国界的女性主义。
她告诉读者:“逃出去(逃出近代民族国家观念的桎梏),活下来(拒绝杀戮,尊重弱者,活下去)。”
这个站在国家,甚至父系社会对立面的看法,在当时是振聋发聩的。
几十年后,导演李安也是因为王佳芝的那句“快走”,拍出了《色戒》。
在他心里, “ 一个小女子的性欲、不道德的力量, 能把几千年父权结构的东西瞬间瓦解了,这是令人着迷,也令人害怕的”。
因此,做女性研究的上野曾被称为“日本最可怕的女人”,也被很多人讨厌着。
人们用刻板印象,粗鄙地评价着她的长相,认为她不受男人欢迎,是丑女,所以才会“痛恨男人”。
可是当上野喜欢时尚,注意打扮了,人们又说:“什么?女性主义者也会打扮?你是不是不甘心呀?”
上野就回复他们:“不甘心你也打扮就是了。”
人们质疑,性别研究是愚笨女人从事的二流学问,说上野的书缺乏逻辑,没什么含金量。
上野就反功利而行之,从含金量高的学术性书籍,转为一些浅显的书信体、对话体的作品。
这一举动,让各个圈层的读者都能了解到女性思想。
比如,她那本很著名的《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里面不少漫画辅佐读者理解,帮助很多年轻人了解了什么是女性主义。
在她的书里,上野揭示了:男人是怎样系统性地通过客体化、他者化女性的。
她还揭秘了很多常见的、令人不舒服的话术,是如何洗脑女性、弱者化女性的。
这些言论,在当时的东亚看来,都是石破天惊的。
可以说,今天流行的女性主义思想,在上野的著作中基本都涵盖和深入讨论过了。
我至今都记得,在20岁出头的时候,第一次读到那些著作,那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好像一直以来觉得不对的地方,终于有人明确地指出了为什么,一直想要表达的不满,终于有人替我说了出来。
▲感谢我们最早的嘴替——上野女士
上野千鹤子不是光犀利和愤怒的,对待女性,她还是温柔和坦诚的。
她从不嘲笑受害者,而是包容地告诉大家:强大的第一步是承认现实,承认弱小和不公的存在。
她还袒露自己也厌女:“我很清楚这些心理层面的微妙之处,因为曾经的我就是一个厌女的精英女性。”
她解释自己这种心态本质上是恐弱:“这样的心态比较普遍发生在精英女性身上。因为自己身上有软弱的部分,所以才格外激烈地进行审查和排斥,对软弱表现出强烈的厌恶,觉得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不是弱者。”
但她在各种场合不止一次地强调过,女性主义是要追求一个能够让弱者得到尊重的社会。
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上,就是首先把那些能做到的事情逐一做好,再慢慢建立起一个个微小却饱满的成功体验,然后挑战未知。
那么她的呼吁起作用了么?
在上野40多岁的时候,一向观念保守的父亲终于由衷地承认:“其实女人有工作也是很好的。”
1986年,当红歌手陈美龄带着3个月大的儿子参加电视台节目录制时,利用工作空档给孩子喂奶,引起轩然大波。
多名专栏“作家”撰文批评:“怎么能把婴儿带到工作场所呢?这样会扰乱大家的工作秩序,真是不负责任的妈妈!女人在婚后应该隐退,而非外出张扬……”
上野向《朝日新闻》投稿,直指:“陈美龄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很多家庭都会遇到的问题。叫嚣着要遵守规则的人,都是在这种规则下的既得利益者。(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女人不去打破规则,就无法实现自己的诉求。”
事实上,陈美龄作为知名艺人已经受到了很多优待,而世间的普通妈妈们遭遇的艰辛和白眼远远在她之上。
在上野和其他“逆流而上”的学者的呼吁下,日本政府不久后制定了《育儿休业法》,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女性权益。
通过上野持之以恒地撰文、呼吁、普及,现在年青一代的女性已经对各类“厌女”现象不再忍耐。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2020东京奥运会期间,日本前首相森喜朗的辞职事件。
当时,森喜朗在奥委会会议上抱怨“有女性在场的会议时间太长了。而且女人竞争意识强,一个说完另一个也一定要说”,建议限制女性在会上的发言时间。
结果东京的女性坐不住了,上街要求他下台。
最终,83岁的森喜朗被迫辞职。
这就说明,在日本,即使是最有权势的人,如果发表歧视女性的言论,也会葬送自己的前程。
日本女性的权利意识可见一斑,上野多年来的努力功不可没。
在多年传播女性主义思想的过程中,上野一直有意识地打造自己的媒体影响力。
比如,她为了文章畅销,也会采纳编辑的建议,选择《上等快乐》这样有擦边球意味的标题。
所以,曾有人诟病她批判男性凝视,却利用男凝来卖货。
对此,上野解释说:“只要有一部分的读者(读了我的书),能够感受到我们的真实意图,那我们就有足够的勇气继续写下去。过于害怕被误解,人就一句话都没法说了。”
至于她被人诟病的“对话体、书信体太水”,其实是为了更容易制造各种利于传播的金句。
还有如今流行的女性群体访谈——比如这会儿引起热搜的蔡全嘻嘻和她的北大宿舍访谈。
这都是上野上个世纪就玩儿剩下的。
早在92年,上野就和两位女性(心理学者小仓千加子和作家富冈多惠子)以对谈的方式,合著过一本《男流文学论》。
在书里,这三位“气焰嚣张”的女人,一本本地评点男作家的作品,指出:“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女人嘛。你们看,这段描写笑破我肚皮了……”
嬉笑间,就揭开了男作家们的自以为是和愚蠢。
所以这次的访谈事件哪怕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的“热点采访”,上野被曲解了,甚至冒犯了,那也不是坏事,因为她再度被传播了。
一个女性提问者,你再冒犯,能冒犯过男人么?
女性主义的传播,就是对东亚父权社会的改革。
而改革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重要的是,先在那个方向上行进起来。
作为上世纪最杰出的女性学家,上野千鹤子从来都接纳自己和他人,并且一直持续精进、知行合一,几乎是一个满分的学者。
在这里,我倒是感谢那三位问“愚蠢问题”的“北大女生”,因为只有这样的愚蠢,才能带来真正的学者。
才能带来满头红发的千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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