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事分析 – 硅谷银行会是下一个雷曼吗？

硅谷银行（Silicon Valley Bank, SVB）爆雷了，金融危机要来了！最近两天这样的标题不断出现在中文网络上，那么，SVB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银行，它的倒闭会成为又一次类似08年金融海啸的开端吗？

SVB成立于1983年，它是一家专门服务硅谷初创企业和风投机构的专业银行，所以它的主要客户是企业，而非个人。大家知道，硅谷云集了众多的高科技初创公司，这些初创企业最重要的资产就是其知识产权甚至只是一个新颖的idea，那么投资这样的企业风险极高，大银行因为风控的需要不愿意涉足这样的领域，因此在上个世纪硅谷开始起飞的时候，这个空白的市场加上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初创企业对资金的渴求，就催生了SVB。

大家知道，美国对初创公司和新技术发展有很多鼓励措施，其中之一是被称为EB-6的创业者居住计划 Entrepreneur Parole，我们新未名律所曾经写文章介绍。最近，2023年3月，美国移民局发布了这方面的进一步实施细则。创业者如果获得来自美国的投资，就可以留在美国，发展事业，陪伴家人。此外，最近有EB-5投资移民的无排期项目，其中中国申请人占了很大比例。L-1A跨国公司经理和对应的EB-1C绿卡更是每年都有很多批准。参见我们律所的相关介绍。在EB-1A杰出人才和NIW国家利益豁免领域，我们律所也为很多来自中国的管理，咨询，市场营销，金融，投资，物流，进出口，和其他商业人士取得了批准。

接下来，继续讲硅谷银行SVB，它的盈利模式是什么呢？其实SVB的业务跟传统的银行并无二致，但它的特点是跟风投机构合作形成一个商业闭环。据说，在上世纪8、90年代，SVB的高管每天出现在各种风投的会议上，紧跟风投的动向。风投机构投资一家初创企业，SVB会按照比例同样给这家企业一定额度的授信，说白了就是跟风投资。SVB给初创企业贷款的时候，还会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提出不同的条件，比如，要求公司用专利做抵押，收取远高于市场的利率等等。

那么有同学会问，初创公司为什么要答应这样苛刻的条件呢？其实，跟风投相比，这样的条件并不苛刻，风投是要占初创企业干股的，贷款利率再高，也不会高到占企业百分之几十的股份，所以初创企业对贷款利率压根不敏感。同时，硅谷银行SVB往往还要求受信企业将公司账户设立在SVB，也就是说你从我家银行这贷款获得的资金，要继续存在我这里，这样做的好处不光是使得实际放贷的资金减少，还能方便的监测企业的资金流向，为可能出现的风险做好提前预案。

另外，最绝的一手是，SVB也吸纳来自风投机构的存款，风投机构投资给初创企业，初创企业又把账户设在SVB，这对于SVB来说，不过是从把钱从左口袋放到了右口袋。事实证明，SVB的商业模式非常成功。截至2022年，SVB已经为数万家初创企业获得融资，同时为全球超过700家风投机构和私募基金服务。到2021年底，SVB的存款额高达1900多亿美元。所以说，SVB其实是市场上的优等生。

那么，危机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上面提到，硅谷银行SVB有这么多的存款，肯定不能放在账上等它们发霉，于是投资了很多的美国国债和住房抵押债券（Mortgage-Backed Security, MBS）。截至2021年底，SVB所持有的MBS超过1000亿美元，占其总资产的约55%，而且SVB买的MBS绝大部分是十年期的长期抵押贷款。这本身没有问题，但问题是时机。2021年底，美联储加息的风声甚嚣尘上，SVB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结果就是，加息致使SVB储蓄端的成本显著上升，加息也让初创企业烧钱的速度提高，这就使得存款被抽干。同时，在收益端由于初创企业贷款违约的情况也随之上升，SVB的盈利降低。加息的另一个结果是，MBS价格下跌（因为现在利率上涨，过去的那些低利率的债券价值相应降低），所以SVB持有的MBS就出现了账面的亏空。

为了弥补这些亏损，SVB打包出售了其价值160亿美元的可出售金融资产，亏了18亿。而为了弥补这个18亿亏损，SVB又增发自己的股票，想要募集资金来填上这个亏损。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在跟客户和投资人说：我们出问题了，而最戏剧性的是，公司的CEO竟然跟风投机构的老板联系说希望他们支持SVB，不要取走存款，我们共克时艰。这位CEO不知道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有过高的估计，还是对人性的了解不够深刻，反正事情的走向给他上了一课：风投大佬们转身就告诉自己投资的企业，建议他们赶紧取出在SVB的存款。于是，挤兑出现了，据统计（见下图），在 3月9号当天SVB的客户总共取走超过 420 亿美元的存款。SVB的股票同时暴跌，致使SVB无法用出售股票的方式来弥补资金缺口，于是爆雷了。

那么，SVB会成为下一个雷曼吗？笔者认为不会。首先，SVB的爆雷其实是一个乌龙。08年金融危机后，美联储对美国的银行的监管力度还是比较大的，包括要求银行保持足够多的高流动资产（也就是随时可以变现的资产）用来支付至少30天的支付预期。而爆雷之前，SVB的高流动性资产是可以满足超过60天支付预期的。所以，如果不是挤兑，SVB不会有问题。而即使爆雷以后，SVB的资产中绝大部分是企业贷款债权和上面提到的国债以及MBS，大约有1500亿美元，这些投资其实都是比较稳健的，收回没有问题。而爆雷前的存款总额是1700多亿美元，所以差额并不多。另外，FDIC对于每个账户还有25万美元的基本存款保险，虽然这个数字对企业账户来说杯水车薪，但是考虑到资产和负债的差额并不大，还是会有一些帮助的。最后，SVB的爆雷，主要问题可以说出在其资产配置主要放在长期抵押贷款金融产品上，使得在需要资金的时候无法及时变现，而这样的情况在大型银行里并不多见。所以总体来说，SVB爆雷的问题并不具有普适性，可以说是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