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号:摇滚客(ID:Rockerfm)
片头被驱赶的羊群,下一秒就是乌央乌央从地铁冲出,赶着去上班的人群。很快资本家命令小领导提速,现在一小时要拧200个;干了一天以为终于能休息了,临下班前却被提速到极限,现在一小时要拧400个。这么多年过去,即使现代社会已经以脑力取代体力劳动,可我们和那个在流水线上拧螺丝的卓别林,有任何差别吗?它的宣传词是:这台机器能够自动喂食您的员工,不因午餐而停产。提高产量、减少支出,让您领先竞争对手。别以为这是杜撰,西二旗的程序员会告诉你这就是现实。现代大厂连摄像头都省了,直接减少厕所坑位,坚决杜绝带薪拉屎的情况发生。除了资本家从上往下的奴役,《摩登时代》更绝的一点,是他拍出了底层人的互相剥削。“你少做一点,我就要多做一点”,只要大家都是流水线上的机器,“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空想就永不可能实现。资本家至少还会给你画大饼,底层就是残酷的动物逻辑:电影里他最后被机器逼疯了,只能住进疯人院逃离工厂。可一旦脑子正常,他还要继续进工厂拧螺丝等待下一次发疯。因为不打工,会饿死。机器从农民手中夺走了赖以为生的土地,沦为赤贫阶级的人们只能在资本家碗里讨口吃的。一个世纪过去,即使我们的称号从流水线工人变成所谓的白领阶级,可在格子间里一日重复上一日的工作,等待35岁时被资本家开掉,我们不也在等待发疯吗?而社会对人的催眠最可怕之处在于,即使被机器吃掉,你还是会忍不住抓起手中的扳手,继续拧紧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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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饿过,是拍不出这种片子的。
原来人真的会饿到发疯,卓别林的母亲就是这样进疯人院的。多年后有人采访已经功成名就的卓别林,理所应当从他的早年经历推测他“一辈子都在怀念那些贫民窟”:我至今还不知道,有哪一个穷人怀念贫苦。穷苦既不可爱、也不崇高。贫苦没让我学到任何东西,它只使我歪曲地解释了价值标准,过高地估计了富人和所谓上流社会的品质和美德。财富与名声,教会我怎样以正确的眼光去看待上流社会。贵妇一脸高傲地喝下咖啡,此时肚子里却尴尬发出响声。卓别林有样学样,端起一杯咖啡,下一秒肚子里也发出响声。此刻这肠胃不适的响声,竟然毫不尴尬,而是某种上流阶级的证明。因为和上等人享受了同等尴尬,仿佛自己也高级了。下一秒广播里开始播放胃药广告,电影里的有钱人都在吃这种白色药丸。厂商狂轰乱炸,富人照单服下,智商税轻松收下。
电影只用几个镜头就拆穿了所谓上流人的真面目:因为金钱,我们容易给他人带上滤镜。可所谓有钱人,他们既不更聪明、也没有更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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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卓别林似乎和他嘲笑的那些有钱人也没啥区别。
他作为一个巨富,靠扮演穷人赚钱,最后还被当成了“老百姓的艺术家”。但同样是扮演小人物,你经常能看到因为穷出洋相的、因为土装疯卖傻的、因为又穷又土倒大霉的,所谓小人物的笑点,不过是靠作践自己来赚取笑声;卓别林的流浪汉,也倒霉、也总被欺负,但你不会觉得他活该,反而会同情这个小个子。卓别林在设计流浪汉时,特意参考了“英国绅士”的形象。一顶礼帽、一根拐棍、一身西装。可谁都能从他那缺角的礼帽、破洞的衬衫、总短一截的拐棍看出来,这是个穷鬼。每次他想维持体面,在下一秒被打脸的桥段,都会让人发笑。小时候看得哈哈大笑,长大后却笑不出来了,这不就是我自己吗?即使这份自尊在残酷现实面前总被摔得稀碎,可他坚持人不能像狗一样活着。就像《摩登年代》最后,重新沦为赤贫的卓别林,拉上心爱姑娘的手,踏上了去他乡的路途。此时出现字幕:振作起来,不要轻言放弃,一切都会好的。下一秒,两人共同挤出笑脸,共同走向那遥远的未知,即使此刻两人的口袋里,可能连一分钱也没有。时隔这么多年再看卓别林,才发现原来《摩登时代》里的那座血汗工厂,被平移到了现代。当“社畜”成为对自己的形容词,原来我们不止是机器,已经沦为牲畜。滚君 | 策划,滚君 | 撰文,滚君 | 排版,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 摇滚客(ID:Rockerfm),如需二次转载请联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