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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波提切利出发——画布上的女性裸体美学

从波提切利出发——画布上的女性裸体美学

文化


“要进入大都会博物馆,女人必须赤身裸体吗”这样的诘问,源于传世艺术作品中女性裸体形象出现的比例如此之高。自波提切利和拉斐尔等画家笔下诞生了作为公众审美对象的女性裸体起,绘画的动机和审美倾向就一直在历史中变换面目

这个假期正在北京中间剧场热映的艺术纪录片影展、以及下周即将在深圳、佛山、珠海英皇影城开票的意大利影展,可以一窥从文艺复兴到印象派画作中的女性,承载着不同的时代目光与意味。

马萨乔《逐出伊甸园》


当艺术创作还被圈定在宗教意义的框架下时,中世纪时期的“裸体”成为一种表现罪与堕落的工具。教会常常用裸体画来展示人的脆弱状态——不完美的肉体易于遭受引诱,得不到圣光庇佑的凡人有着必死的命运。意大利画家马萨乔创作于15世纪早期的壁画展示了赤身裸体的亚当与夏娃被天使驱逐出伊甸园,这幅画作留存在佛罗伦萨的卡尔米内圣母教堂中,警示着这一身体和罪恶发生关联的开端。但马萨乔的笔下的人体超越了传统的宗教画笔法,也唤醒了佛罗伦萨画家们对于人体的钟爱。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


于是在另一位文艺复兴奠基人波提切利的画笔下,出现了刚刚降临人世的美神,在这个神性和人性交融的时刻,维纳斯带来了对女性身体新的美学想象:耐人寻味的沉思面孔、略略屈膝的站立方式,都在优雅之下带来了一种更为亲近和自然的观看方式。来自波提切利画作中的女神们,诞生于“女性裸体”这种审美方式的婴孩时期,孕育了天真烂漫的纯洁姿态。

拉斐尔《草地上的圣母》


无论是从文化意义还是科学意义上来看,文艺复兴都是一个发现人的时代。沿着这条道路往前走,女体的艺术内核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充。文艺复兴三杰中,拉斐尔尤其对女性身体的创作情有独钟,那些身着蓝披风、洋溢着爱意的圣母们,成为了经典的母性诠释。

拉斐尔《年轻女子肖像》


拉斐尔也是最早使用女性模特的画家之一,这些模特大多来自生活中的情人和女仆们。在拉斐尔最著名的裸体画《年轻女子肖像》(La Fornarina)中,女主角的手势和古代的维纳斯雕像如出一辙。作为文艺复兴女神的维纳斯走出了自己的孩提时代,逐渐变身为两个最基本女性原型的融合:作为情人的女性和作为照料者的女性。有学者认为,在所有的女神当中,只有阿芙洛狄忒(维纳斯)为这种融合提供了最好的古代样本,因为她既是埃涅阿斯的母亲,又是许多男人忠诚的情人和伴侣。同时,现实中男画家和女模特这一对关系的发展也悄无声息地形塑着画布上的女性形象,越来越多和神话典故无关的女性身体开始出现世俗场景中。

《爱的寓言》布龙奇诺

《劫杀吕西普的女儿》鲁本斯


当最终身体绘画摆脱宗教的藩篱后,在形式夸张和身体扭曲之间,“艺术”与“情色”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从洛可可时期夸张变形的身体“矫饰主义”,到浪漫主义时期戏剧化和自由的身体表现,仅在文艺复兴后一两百年的时间内,女性裸体已经在画布上经历千百种姿态的摆弄。

马奈《奥林匹亚》

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


在印象主义绘画时期,女性裸体的身体得到了重新的审视,这一时期画作的对象也更聚焦生活场景中的普通女性,通过去除身体的边缘和轮廓,印象派画家们更加专注于颜色和笔触。印象派的身体表现相对而言肉感稍减,在爱德华·马奈的《奥林匹亚》和《草地上的午餐》中,来自女性主角的目光更加随意甚至冷淡,和以往裸体女画中的无辜状貌或是挑逗神态已经大为不同。伦勃朗的《沐浴的芭特叶巴》到埃德加的《浴缸》,从弗朗西斯科·戈雅的《裸体的马哈》到马奈的《奥林匹亚》,可以发现一种传统情欲表现的流逝。

伦勃朗的《沐浴的芭特叶巴》

埃德加《浴缸》

弗朗西斯科·戈雅《裸体的马哈》


承载现实想象的女性裸体在印象派后期迅速走向抽象化,在保罗·塞尚的《圣安东尼的诱惑》中,出现了怪诞灰暗的女性身体;在《大沐浴者》中,塞尚试图去除所有叙事元素以实现主题的解构,并通过极端的形式简化来达成重建。画作中的无名女人们几乎不露出脸部,身体的形状与颜色融合于画布的风景之中。最终,毕加索将塞尚的革命性延续到了极致,《亚威农少女》中妓女代替了浴女成为主角,而女性身体的表现不再仅仅借助于色彩、光线、构图等元素,而是引入了体积和结构。在《窗帘前的裸女》、《海边的情侣》等作品中,女性的身体器官经由变形以几何体的形式呈现,混沌之中身体的“痛感”代替“美”成为生命力的代言。最终,杜桑在《下楼梯的裸女》中为传统的女性裸体美学作了一个悲剧式的收尾,诞生于西方现代文明源头的维纳斯经过“文明”的作用后,已经凋残老去,身体也千疮百孔。

塞尚《大沐浴者》

毕加索《亚威农少女》

毕加索《海边的情侣

杜桑《下楼梯的裸女》


约翰·伯格在《观看之道》中论述了根植于西方传统绘画中的观看结构:“在欧洲的裸像艺术中,画家、观赏者、收藏者通常是男性,而画作的对象往往是女性。这不平等的关系深深植根于我们的文化中,以至于构成众多女性的心理状况。她们以男性对待她们的方式来对待自己。她们像男性般审视自己的女性气质。”因此在当下关于性别的讨论中,“身体”作为一种讲述方式也早早成为各方的交锋之地。当走出被看的阴影成为可能后,传统的女性美学想象不一定会消亡,只是退潮为更加多元的美的概念中的一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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